淡淡一声轻嗤,浅显明了地表示了一下肯定。
曲惜珊攥着救生衣一角,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他的身体……
嗯?
哪哪都好的,也没什么残疾的地方啊……
她一怔。
卧槽,难不成,是那个地方残疾?
……那也不影响穿衣服吧?
曲惜珊正发着愣,忽然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你在看哪?”
这话跟个雷一样不偏不倚地劈在了曲惜珊的脑瓜正中央,将她瞬间给劈醒了。
她猛地回过神来,动作麻利地抖开救生衣,往他身上套。
刚一触碰到他的左肩,他忽地蹙起了眉头,似乎是疼得倒抽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
曲惜珊倏地缩回手,问道:“裴总,您……左肩有伤啊?”
她说完看了一眼裴知谨。
冷淡的表情和熟视无睹的目光,让她心里更加五味杂陈。
人家压根就不想回你,更不想搭理你。
因身高差距,曲惜珊几乎是踮着脚给他套上救生衣。
晃晃悠悠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又缩近了几厘米。
男人身上那股冷杉雪松的味道悄无声息地钻入鼻尖。
曲惜珊屏住呼吸,尽量不去接触他的左肩,更不去触碰他要命的目光。
不过一件救生衣,曲惜珊感觉给家里那只刚刚剖腹产的狗穿衣服都没那么麻烦。
游艇驶过海峡,距离观鲸点还有一段距离。
除却助理打了个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的电话,剩下的就是全船的沉默和死寂一般的氛围。
曲惜珊紧了紧罩在身上的防风衣,两眼瞥向远处的礁石,尴尬到忍不住薅头发。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一个秃子,曲惜珊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指着不远处的岛屿说:“裴总,那是绯洲岛,火山喷发堆凝而成的,您听过传说中的蓬莱岛吗?这个就是原型。”
曲惜珊声 音柔软细腻,任谁听了,都如同一团絮絮绒绒的棉花飘进耳朵里。
然而裴知谨听着,却觉得这种娇柔发嗲的声音,就是在若有似无地勾引他。
他眯了眯眼,眼眸中那个娇小的女孩裹在巨大的防风衣里,仿佛一个俄罗斯套娃一般一层套着一层。
这厢满脑子都是七拐八绕。
而那厢的想法却简单得很。
看着裴知谨面色灰暗,深沉的眼眸隐约透着一丝隐忍和不悦,曲惜珊莫名有些慌神。
她试探性地小声问道:“裴总……”
裴知谨挑眉。
曲惜珊:”您是不是晕船啊?”
“…………”
他捏了捏眉心,抬眼看着她,说道:“你就不能留着点力气一会儿到了观鲸点再说话吗?”
他的不耐烦俨然已经铺满整张脸,如果不是离港出海,他根本不想和这么一个心怀目的的人待在一起。
海鸥浅浅掠过,阴鸷的黄色眼睛直勾勾看着游艇甲板上的人,见这艘游艇只有寥寥三人,可见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盘旋几圈就飞走了。
两个人望着海鸥远去,都各怀心思、一声不吭。
裴知谨:这女人想勾引我,真可怜。
曲惜珊:这男人晕船,真可怜。
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的思绪碰撞在一起,就像发生了化学反应一样,莫名其妙就交织在了一起。
曲惜珊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一颗药,便不再多说话。
沉默一直持续到观鲸点。
为了让裴知谨对这个观鲸生态项目有更深次的了解,曲惜珊特意让驾驶员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观鲸点。
这个时节的鲱鱼大量回流至此,虎鲸也如期而至。
海风愈来愈大,海浪波动下,游艇漂浮不稳。
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虎鲸大部队。
虎鲸喜欢跟船,对人类也极其友好,但如果有虎鲸在这里,那方圆几百里就别想看到别的鲸鱼了。
这些黑白大型动物们绕着船头,友好地打着招呼。一头母鲸托举着小鲸迎出海面,浪花四溅,在微弱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波光粼粼的彩虹。
曲惜珊一见这些庞然大物,立刻忘却了旁边那个比海水还冷的男人,她开始热情地解说,从外貌特征到生活习性,无一遗漏。
“……自然界的虎鲸从没有过伤人记录,只有圈养得了抑郁症的虎鲸有过,所以,您可以跟它们亲密接触一下。”
她抑扬顿挫地说完,侧脸去看裴知谨。
这男人,依然是淡然漠视的模样……
水花打在甲板,摇晃着船身。
海鸥嘶叫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划过。
虎鲸尖细的叫声也在耳边回荡。
大哥,你好歹给点回应吧?
那么大的鲸鱼在面前蹦跶没有感觉吗?
这可是虎鲸!
大虎鲸!
海洋食物链的顶端!
曲惜珊忽然有些怔。
世洋之心的总裁和虎鲸,两大海洋霸主相遇。
这场面……真想前排合个影……
裴知谨面无表情地听着曲惜珊的讲解,最后只问了几个小问题便又坐了回去。
一根烟在 指间来来回回转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她。
除却裴知谨的态度,解说可以说是相当顺利,曲惜珊也觉得很多地方十分出彩。
回程之时,曲惜珊捂着防风衣,满脑子都是同事刚才那番卖掉阅航的话。
倘若阅航观鲸真的在这节骨眼上变成了世洋观鲸,那她的推荐信岂不是真的可以找世洋来开?
世洋之心集团的义工和推荐信!
这何止能让她申请美国C大的硕士?
这简直能让她不费吹灰之力登上UN的科考船啊!
一天四百美金的收入……
光想想都是金钱的气息……
如果这个方案可行的话,不如就找眼前的这位?
心中反复思索,她咬了咬牙,问道:“裴总,世洋之心是打算收购阅航吗?”
裴知谨正看着手机里的远洋航线图,听到曲惜珊发问,抬起头来冷冷看了她一眼,“怎么?想进世洋扫厕所?还是想勾引我?”
“…………”
闻言,曲惜珊顿时跟掉进液态氮一样,瞬间就冻住了。
他还真听见了?
她就那么心不在焉地胡说八道一通,他怎么就听进去了呢?
马云还是爸爸呢。
思聪还是老公呢。
人家认真了吗?
你哪知眼睛瞧出我想勾引你了?
这人上辈子是个月亮吗?脸这么大这么亮的?
曲惜珊扣了扣指甲,道:“裴总,您别误会……”
裴知谨问道:“误会什么?”
曲惜珊犹豫了一下,道:“其实,那个……裴总,我是来做义工拿推荐……”
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后一个海浪高涨,猛地打向了甲板。
海风的腥涩味伴随着海水的咸味涌入喉中,不免让人作呕。
曲惜珊立刻抓住围栏,在频频摇晃的船身中稳住自己的身形。
这天气,说变就变。
浪花一簇一簇地打来,驾驶员年轻,经验尚浅,遇到这种风浪,遽然之下束手无措。
曲惜珊一见,脸上惊愕不已,她容不得思考,赶紧说道:“快,去船舱。”
然而风浪过大,游艇的摆动程度以及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颠簸浮动过大,还未迈出两步,就踉踉跄跄往后栽去。
这一栽,直接将裴知谨给撞到了甲板地面上。
曲惜珊翻身起来,慌忙去拉他,却由于甲板被海水浸得湿滑无比,脚底打滑,“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