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终于停下了缠绵在唇边的吻,猝不及防地按开了廊灯的开关。有些缺氧,她呼吸着攫取空气,模样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程越霖的眼神落在她纤细的手腕,洁白墙壁的对比下,腕上的那圈印子愈发明显。
“他弄的?”
他抿直了唇线,说完话,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抹掉阮芷音晕在唇瓣边缘外的口红痕迹。
是刚刚被他亲掉的。
男人的嘴角也印上了诡异的红色,和她还是同一个色号。
阮芷音总算恢复清醒思绪,对上程越霖黑的发沉的眼眸,进而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程越霖话中的‘他’,不言而喻。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她还是试图去哄他。
“你放心,我刚刚也——”阮芷音停顿下,想了个能够让他消气的措辞,“狠狠踹了他。”
秦玦发神经拽着她不放,她只能踢了对方一脚。按照伤情,秦玦应该要比她严重。
“哦?”
程越霖挑了挑眉,瞥见她添了认真的眼神,勉强勾了下唇,然后拖着腔调赞赏了句:“阮嘤嘤,那你还……挺厉害。”
阮芷音见他松动,笑着去牵他的手:“而且——”
“而且什么?”
男人瞟她一眼,等着她继续。
阮芷音把头靠在他肩头,声音中透着轻快:“而且我还告诉他,我爱你,你是我丈夫。”
话音刚落,察觉他的身子僵了下。
她抬眸看他,余光瞥见男人掏出了手机,几秒后,低沉的嗓音荡在耳畔:“嗯,再说一遍。”
表情端的是云淡风轻。
然而醒目的屏幕上,却是刚刚调出的语音备忘录。
阮芷音:“……”
第53章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小声嘟囔着拒绝:“你都听到了,我不要再说了。”
要不是想要哄他,她也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把‘我爱你’这种话说出口的人。
既然他已经听到了,阮芷音可不希望他把话录下来,谁知道程越霖录完了音,会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
瞧着他像是不生气了,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程越霖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也没强求她再说一遍,拥着她几步坐到了卧室的沙发上,而后帮她拉了拉被揉乱的衣襟,清声道:“不是要去许县?下月要出差,先陪你去一趟。”
临近年底,两人的工作都很忙。他下周要去英国出差,阮芷音紧接着也要出国,带队去竞争与CF的合作。
“你就这么过来,公司里没事吗?”
程越霖摇了腰头:“没事,还有钱梵和仲沂。”
为了年终奖,钱梵忙着将功补过,恨不得把程越霖给推上飞机。
他既不用谈恋爱,也不想回去被父母唠叨催婚,比起程越霖,确实‘闲’上不少。
“那——”
阮芷音还想问他要在X省待几天,可刚一开口,男人灼热的气息就又覆了上来,再次堵上她的唇,带着比以往更加浓厚的情绪。
这一回,可不止是亲。
辗转到了床上,被他压着,澎湃潮涌迭起,原本脑子里的那一堆问题,不得不被阮芷音抛到了脑后。
程越霖的动作像是比平常激烈了几分,筋疲力尽后,她窝在他怀里,适才意乱情迷时被他握住的手仍未放开。
没多久,困意逐渐袭来。
忙了一天,已经有些累了,阮芷音眼皮沉沉,他却像是很有精力。吻又开始星星点点地落下,她迷糊中去推他,嗓音带了丝抱怨:“不要了。”
下一秒,程越霖停了下来,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无声的视线落在她柔和的侧颜,在周遭的昏暗中愈显深沉。
察觉到他的沉默,阮芷音稍稍睁开些眼缝,低声问到:“怎么了?”
“没事。”他摸摸她的头,“睡吧。”
知道她心思敏感,有些话说了,到底是怕她心里有压力。
太困了些,阮芷音闻言,也没有多想,轻应了声,枕在他颈窝,沉沉睡去。
——
这边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处理,接下来,阮芷音又在嘉洪待了一天。
隔天,投资局那边倒是真的主动组了个局,帮忙和土管局的人接洽南茵想要拿下的那处工厂地皮。至于地点,则是在州岛酒店的会议室。
这回,秦玦没有出现。
那位一直负责和康雨沟通的王科长,瞧见陪阮芷音一同过去的程越霖,倒是打着含糊同她道了个歉。
“没想到,阮小姐原来是程总的太太,要是之前有什么怠慢的地方,阮小姐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霖恒在嘉洪的投资开发的楼盘不少,还有其他技术性的业务,秦氏却是这两年才把产业布局到X省。
对方是见过程越霖的,他没有料到,只是想讨秦玦个面子,也会险些办了坏事,只能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
阮芷音眉梢微扬,笑着道:“王科长说的怠慢,我倒是不太懂,难道是想说,昨晚那顿饭吃的太没滋没味?”
王科长闻言,头上冒出了些汗。
他昨天只是被秦总身边的那位翟助理暗示,当是一对情侣闹别扭,这才打了个电话。他想着,就算这位阮小姐可能会有所怪罪,今天准备这场局也算是赔罪了,哪会料到成了这样。
对方现在,分明是暗示警告。
阮芷音暗示过后,又含笑转了话锋:“既然您也觉得饭不好吃,以后还是得长个教训,你说对吗?”
王科长小心瞟了眼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程越霖,擦了下汗:“对对对,阮小姐说得对。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了。”
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帮着拆这已经结了婚的人啊,也不知道那位秦总是什么癖好,非得惦记人家老婆。
……
有王科长牵线,之后的谈话都挺顺利,合作意向基本定下。
后面的事不过是走流程,阮芷音直接交给了张淳,紧接着抽出了身来,和程越霖去了许县。
许县和嘉洪距离不远,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然而不同于嘉洪作为省会的繁华,许县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县城,环境简朴很多,生活节奏也很缓慢。
两人九点出发,不到十一点,车子驶入了许县的老城区。
街道上,人群熙来攘往。路上汽车不多,不算堵。崭新的沥青路上穿插着青石小巷,孩子们在店面门口打打闹闹,路上还有推着车子叫卖的小吃。
阮芷音望着四周的景象,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即便看到了些埋在记忆里的店面,可她已经离开了十年,如今的许县,终究还是变化很大。
车子穿过陈旧的老城区,随着导航停在孤儿院门口。
两人甫一下车,穿这件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试探着问到:“请问,是阮小姐吗?”
“是我,您就是是于院长吧。”阮芷音笑着点头,“真是麻烦您,还在这等我们。”
“应该的。”于院长也笑了笑。
眼前的男女长相出色,气质也卓越,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出身。程越霖点头打招呼时,于院长不免有些局促。
离开孤儿院后,阮芷音每年都会资助几名孤儿院的孩子大学期间的学费。
于院长是六年前来的孤儿院,和她一直有些联系,却没见过面。对方不知道阮芷音曾在孤儿院生活过,还只当她是个好心的资助人。
对上于院长和善的笑容,阮芷音又道:“对了,我们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带了些东西。”
“破费了,我领你们逛一逛吧?”
阮芷音点头:“那辛苦您。”
来许县前,阮芷音让康雨帮她准备了些衣服和书本,东西都在后备箱里。
于院长叫来了两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搬东西,随后便领着两人进了福利院。
阮芷音和程越霖不紧不慢地跟在于院长身后,听着于院长介绍着孤儿院的现状。
原以为回到孤儿院后,应该会生出阔别已久的亲切。
可四周那焕然一新的楼房,却与自己记忆中的老旧印象截然不同,阮芷音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看过于院长拿来的名册,上面也都是她不甚熟悉的名字。
也是,她已经离开了许县十年,什么都变了,包括……被她当成家的孤儿院。
心下莫名生出些怅然。
她喃喃道:“孤儿院变了不少。”
于院长只当她是以前来过这里,也感慨着点头解释:“这几年县里帮着翻新了两次,还扩了两栋楼进来,布局都变了。经常有出去的孩子寄钱回来,比起以前的孤儿院,是好多了。”
阮芷音缓缓点头,望了眼已经改建成宿舍的食堂,瞥见几米外的柱子后面站了一个五六岁扎着马尾的小女孩。
于院长自然也瞧见了,故意板着脸朝那孩子喊道:“元元,这会儿大家都在午睡,你又偷跑出来了?”
被叫‘元元’的小女孩朝柱子后缩了缩,然后又探出身,不情不愿地迈着步子,朝阮芷音他们这边的宿舍大门走来。
走到阮芷音身边时,元元偷偷瞧了眼她身上好看的裙子,怕被阮芷音看到,又很快收回圆润羞怯的眼神。
“等等,这个给你。”
阮芷音从程越霖的西装侧兜里摸出几颗糖,笑着递给元元。
从嘉洪来许县的路上在修路,比较颠簸,他们一早出发,还没吃早饭。怕会低血糖,阮芷音特意放了几颗糖在程越霖的兜里,来的路上吃了几颗。
刚才劝男人吃糖时,他有些抗拒,最后只在她的要求下勉强尝了一颗,以至于还剩了不少。
阮芷音穿着裙子没处放,便把糖全都塞进了他西装的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