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旭连着一周都没有上门,阮心悦忍不住,让管家打了电话过去。
连着三遍都无人接听。
阮心悦乱了一半神。
再次听见电话铃响时,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直接就拿起了座机。
可惜对面的人却是祁樾。
今天是祁樾的生日,之前祁樾还在一众狐朋狗友前面夸下海口,说阮心悦要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他自信阮心悦对自己的喜欢,肯定会过来的。
结果宴会快要开始,阮心悦却迟迟不见人影。
祁樾终于按耐不住。
“心心,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要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吗?”
阮心悦十几年未曾踏出阮公馆,要真为祁樾出了门,估计这事他能吹好久。
想着父母答应自己的事,祁樾压下愤怒,耐心哄着人。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认识认识,好不好?”
……
此时此刻,贫民窟一角。
女人咬着香烟,推开窗,呼出一大口烟圈。
贫民楼距小,房子豆腐似的一间挨着一间,日光艰难从缝隙中透进来,勉勉强强可以看见床上一团人影。
“我要晚来几天,估计真能给你收尸了。”
说话的女人是谭明旭的邻居,平时在酒吧工作,和谭明旭一个世界的人。
上个月攀上一个富二代,好长时间没回来,谭明旭也意外女人今天突然的出现。
“……你很闲?”
谭明旭在床上翻了个身,连着发烧好几天,大病初愈,他现在身子都是软绵绵的。
女人关了一半的窗户,解释:“祁家少爷今天庆生,他过去赴宴,我就暂时没事了。”
谭明旭穿外套的手指一顿,一双凌厉眉眼掠过几分狐疑。
“祁家……祁樾?”
“你认识?”
女人回身,手心夹着的烟在窗沿抖落出烟灰。
“哦我忘了,你之前说接了个模特的活,就是阮家的吧?”
她轻笑:“听说阮大小姐对祁少一片痴心,十几年都没出过门的人,今天为了祁少,还特地……”
“说够没有?”谭明旭突然不耐烦,打断人。
“不是说给我带了药吗?药呢?”
“桌上呢。嗳不是,你突然生气干嘛,我就只提了……”
女人忽然噤声,染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抓着窗沿,半边身子都腾在外面。
她睁大了眼睛努力往外瞧,还爆出了一句脏话。
“南区什么时候有过这号人物了?穿着也不像没钱人,还坐着轮椅,不会是谁惹的桃花债……”
话音而落,原本还慢吞吞喝药的人忽然一凛,谭明旭整个人冲到女人身边,一把将人推开。
香槟色丝绸长裙,再往上……
谭明旭脸上的错愕不比女人少。
没等女人二话,谭明旭已经将人推开,猛地冲向门外。
是阮心悦。
阮心悦疯了吗,她怎么会来这里?
富人区和贫民窟泾渭分明,阮心悦这样的人出现在平民窟,犹如明珠掉进泥潭。
不到一分钟就引来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有小混混试探着想要上前搭讪,结果手刚伸一半,手腕直接被人按住,一只手差点报废。
“谭谭谭……谭哥?”
谭明旭幽深黑眸望过来,小混混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赶在谭明旭发火之前,屁滚尿流滚开了。
小混混虽然跑开,谭明旭脸上的怒气却不见少。
“你怎么想的……”
到嘴的话在看见阮心悦那张怯生生的小脸时,尽数消灭。
“阿姨呢,没跟着?”
谭明旭懊恼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视线来回张望。
“司机在哪,我送你回去。“
羊掉入狼群,只有生吃和煮熟,没有第三种下场。
阮心悦没有答话。
认识这么些天,谭明旭也差不多摸准大小姐的心思,他努力压下怒火。
“一个人来的?”
阮心悦点点头。
怕爸妈得知,阮心悦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过来的。
谭明旭差点被气出病:“我送你回去。”
话落,手腕却蓦地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
阮心悦扬着脸看人。
谭明旭心虚别开目光:“想留下。”
余光里,女孩毛茸茸的脑袋往下点了一点。
……
谭明旭和阮心悦一番动静自然没瞒过楼上女人一双眼睛。
杵在窗边看了一出好戏,最后还不忘给两人留了空间,迈着曼妙身姿回了房间。
阮心悦是被谭明旭背上楼的。
脏兮兮的楼梯,来往的人看她的目光全都带着不怀好意,烟酒味混着香水味,闻着呛鼻。
阮心悦将头埋在谭明旭颈间,努力稳住心神。
却不想前面的人因为她的举动,差点一脚踩空从楼上摔下。
本来就生着病,又折腾了这么一出,谭明旭额间薄汗更密。
阮心悦愧疚坐在轮椅上,一双小手无处安放。
来是临时起意,到了之后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刚才的药谭明旭只吃了一半,转身将剩下的药片咽下时,忽的,衣摆下方被人轻轻拽了两下。
“你还想……”
入目却是一支粉色的洋桔梗,也不知道阮心悦刚才是藏在哪里的,拿出来时都蔫儿吧唧的。
阮心悦没上门做客的经验,不过瞧着每次客人每次上门,都是带了见面礼。
她便也学着模仿了一遍。
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又怕被人发现,所以这花还是阮心悦在前厅薅下的。
怕被人察觉,只敢拿一支。
谭明旭被逗笑,不知是夸是砭:“……你还挺有心。”
阮心悦讪讪咬了下唇。
半晌无言。
最后打破沉默的却是楼上一段钢琴曲。
谭明旭下意识皱眉。
他楼上的租户是一名舞女,每天这时候差不多就是对方的练舞时间。
谭明旭对这种生活早就习以为常,平时耳机一戴就完事。
不过今天──
他看向隔壁的阮心悦,有冲动上楼阻止人。
阮心悦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及时拉住人。
谭明旭没有动作,只陪着人静静听着。
凌乱的脚步踩得木地板嘎吱作响,谭明旭只觉得吵闹,阮心悦却捧着脸听得如痴如醉。
“想跳舞吗?”
钢琴曲过半,谭明旭忽然开了口,不大的声音却是在阮心悦心中落下一片涟漪。
她震惊抬起头。
谭明旭面色不变,“你踩我脚上,我带你跳。”
钢琴曲已经由缓入急,骤雨一般,楼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激动,老旧的木地板发出濒临报废的声音。
楼下的两人却动作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