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说,“元旦跨年夜的时候,我说让你嫁给我。”
欧阳文的确说过这句,只不过,他当时喝醉了。这种醉话是不能算数的。
欧阳文却不耐烦地说:“别跟我来这套。我告诉你,喝醉的时候,才是我说真心话的时候。”
他振振有词。
宋方霓只能坚持说:“我觉得结婚太快了。”
欧阳文随后靠过来,宋方霓把头挪了下,避开他的触碰,但他却迅速搂住她的腰。这个动作没有让她反感,因为她看着他英俊的脸,觉得一种极度压抑下的平静。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残缺的。她真的迫切希望,自己也能变成欧阳文这样的人,一个能坚定地活在自己世界里,一个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犹豫的人。
欧阳文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
“你知道我爱你,”他情意绵绵地说,“我从高中就爱你。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得补偿我。”
这句话突然就激起了她的烦躁。她从他身边猛地弹开。
“你又怎么了?”欧阳文问。
“我今晚想去钓鱼。”她说,“别等我,你先睡吧。”
欧阳文瞪大眼睛:“钓鱼?疯了啊,我明天就要出差了,你还不陪我……”
他没叫住她,宋方霓抓着自己的外套,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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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宋方霓独自开着车。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往旁边看去,街道的一侧有个卖渔具的店。宋方霓毫不犹豫地调了个头。
店主抬起头,招呼她:“小姐,要点什么?”
宋方霓娴熟地报出自己需要:“有拴好的钩吗,六号或七号就可以。”“四米五的短竿。”
“钓组,来上个六个。”“点二,点三的线。”“太空豆一组,包括漂座,铅皮。”
“漂座拿一包。”“要皮环。这个是铅皮的环吧?太空豆短了,十个。”
提着满满当当的收获品,宋方霓来到她经常踩点钓鱼的河边。
无边的夜晚里,水面闪闪发亮,她坐在河边,心情在平静之余却有种难以描述的焦虑。
和欧阳文交往后,宋方霓就把walkman锁起来,因为觉得应该投入地进入新感情。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听摇滚乐。
她和欧阳文在一起,算是认认真真地过日子。欧阳的所有优点和缺点,就像产品图表那么清晰,一切就像踩着地面。不像想到另一个人时,她觉得心是虚的,就像探测一个无底的深洞,不知道心事到底有多深。
“你还好吗?”梁恒波的声音在脑海里温柔地响起。
宋方霓看着平稳的鱼竿,她想,他现在睡了吗?而突然间,线动了一下,就像走偏了的错误。
她连忙站起来收杆。
后半夜的时候,鲍萍接到了宋方蕾的电话。
她还在加班,直接说:“老宋?深夜打来热线,你要跟我咨询感情问题?”
宋方霓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情:“你们公司被取消中标资格。”没等她回答,就接着说:“审查组发现你们涉嫌虚标技术参数,以符合我们所要达到的标准。集团在早上就会发一个简短的媒体公示,我作为你的朋友,提前几个小时告诉你。”
鲍萍一大早就黑着眼圈来找宋方蕾。
他们连夜彻查,发现这是项目组投标人员在提交申报业绩证明材料时有失误,有部分dmp相关技术插入,cdp返回的数据更多,因为穿插更多的预测模型分数。
这种低级错误本来可以被查出来,但鲍萍公司上上下下都被收购弄得人心浮躁。
宋方霓心平气和地打断她:“这是你那里的错误。这个解释对我没有说服力,集团对供应商投标期间的任何隐瞒都不姑息,你可能不服,但你们被踢出去这次项目了,项目保证金也没了。”
鲍萍无话可说。
宋方霓挂了电话。
除了为老友感到遗憾,她心里还升起一股烦躁。
鲍方蕾的公司被踢出,这代表,科讯有很大概率要和他们合作。这就代表,自己在有段日子里要见到梁恒波。
第33章
大楼门口的下客区人来人往, 正是早晨上班的高峰时间。
崔越站在大厦楼下的星巴克旁边,问了句身后的下属,几点了。
玻璃大门开开合合, 门口的几个保安指挥着不停泊下又开走的车辆。崔越和梁恒波说好了九点半在大堂见面,但是九点二十六了,那位北京来的监工还没有到。
人影儿都没有。
九点半了。
崔越在电梯里,客气地给梁恒波打了一通电话。
“梁总, 路上堵车吧, 看您还没到。对, 今天是首轮需求调研,不好让客户等……对,其实没什么事, 我们能处理好……不着急,您继续睡,哈哈哈,上海不比北京, 不能对客户迟到,呵呵,我先挂了。”
挂了手机, 崔越的下属小声地嘟囔:“还是北京来的, 做事拎不清。”
崔越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一种轻蔑的表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领带,说:“勿晓得, 不来最好。”
崔越团队到达会议室,宋方霓和其他部门的人已经到了, 她抬头看了他们的人一眼,放下手里不停玩着的笔。
他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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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恒波对崔越讲电话的时候,正洗完澡出来, 随手把手机放在台面。
他在科讯的上海事业部的大厦十四层的员工健身房,今天一大早来工作,刚刚跑完步。
在网上读完玛氏新闻,梁恒波就授意助理买了几大科技类自媒体和投资的头条号推广,将gft-tech被取消中标资格这条新闻,推到今天的热点。
与此同时,梁恒波中断了与公司的会晤,并放出点风声,重新思考对鲍萍公司的出价。
虽然人不在京,他依旧旁听着视频周会。
等到了晚上,梁恒波和崔越见了面。
崔越简单汇报了今天的工作进展,话音一转:“您见过那个女经理吧,真是难对付。”
崔越在客户这条线上跑到四十多岁,离了两次婚,是人精当中的人精。
他不说任何具体业务内容,就说宋方霓:“……一股外企人的毛病,预算决定话语权,还爱拿鼻孔里看人,带的团队的人各个跋扈。但是我听说她的男朋友是欧阳,x行的欧阳文。”
顿了一下,崔越又说:“长得还行,但是太瘦,皮肤也黑。听她名字叫宋方霓,这名字带个霓,啧啧,有点土气。”
梁恒波却顺口接句:“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这名字土?”
崔越稍微愣了一下:“梁总认识她?”目光中带有几分若有所思和探究。
梁恒波说:“和她不熟,但是,我读书时,和她现在的男友欧阳聊过一次。”
……这,应该很熟悉的关系吧,崔越哈哈一笑,继续东拉西扯的。
梁恒波终于无奈地说:“下次,我也跟你去看看。”
崔越走出梁恒波办公室,就在心里啐道,一个铁憨憨。
崔越接到广州方面的指示,梁恒波目前的职位虽高,却已无实权,随时可能离开科讯。但是,高层绝不会对这个高精人才的去留静观其变,听说梁恒波在上海招兵买马,他们就强行让梁恒波参与到这个二级项目里来,并让崔越表面配合,实则监督他的一切动态。
崔越表面尊敬,但也不觉得他能懂业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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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霓的团队之后又和科讯开了两次会。
外企的营销有三板斧,打广告、做分销、建团队,宋方霓今年背负的kpi,也是根据传统广告渠道的效果衡量所制定,但对于新兴的数字媒体渠道,该如何衡量业绩是一个问题。
科讯那里大概看出她的急迫,他们在建立基础数据库时,就不停地说需要调用媒体投放的相关数据。
宋方霓在工作里几乎很少说废话,偶尔,她还会着急。
她和梁恒波之间,交流不多,极少数说话时亦冷而短促,双方都不带什么形容词和语气词。
这种紧张气氛,连她下属都感觉出来。
宋方霓的手下有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冰妮,日日开着法拉利来上班,工作只是嫁人前的一个消遣。
她显然对梁恒波感兴趣。每次见到梁恒波,都露出一股子芳心被采撷的态度。
宋方霓偶从茶水间回来,听到冰妮在走廊上叫住梁恒波。
“梁总,我能打听一件事吗?”小姑娘嗲着嗓子,甜丝丝地问。
梁恒波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也没抬头:“你讲。”
“您的婚戒挺别致,”冰妮笑靥如花,“我也想给我男朋友买相同对戒,但design么最难弄来,想也挑您婚戒这样的款式。”
原本以为,梁恒波会打个哈哈过去。但出乎意料,他不轻不重地说:“谁告诉你这是婚戒?”
宋方霓觉得梁恒波的口气其实是不怎么好的,显然,有人不这么觉得。
“哦么,难道梁总没结婚?”冰妮的声音越发柔媚,“那,梁总肯定有女朋友了吧?顺便一提,不是我八卦,公司好几个女生钟情梁总。”
等开完会,宋方霓把冰妮叫出来,提醒让她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
冰妮是不愁吃穿的大小姐,来工作,也就是嫁人前塑造一个独立女性的形象,财务部和供应部推了好几次皮球,把她推到这里。
但很多人不是为了玩才工作,至少,宋方霓不是。
有一点从来没变过,她的工作和前途永远摆在感情之前,即使是恋人的蜜语和保证,上天和理智都是不相信的。
宋方霓点过她几次,冰妮装傻充愣的。
冰妮还反问她:“霓姐,你觉得梁总这人怎么样?他未婚我未嫁,我找他说话都是在工作之外,说不定,他因为喜欢我,反而更加努力为项目组干活。”
宋方霓说:“不用说服我。我非常明白地告诉你,我现在对你的行为不满意,你必须收敛。而且只要听到供应商抱怨一句,从我的team离开。”
崔越那里自然也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下稍微鄙夷,虽说他自己也百无禁忌,但职场人多少讲有点职业素质,高层和小实习生不清不楚,就是low。
不过他也无所谓,甲方喜欢自己,绝对不是坏事。他私下里还希望梁恒波多多出卖“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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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时候,宋方霓刚去完苏州开会,回来时Micky就告诉她,办公室收到一束极其昂盛的大波斯菊和一个拿破仑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