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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卿瑶从包厢出来,一路哭着往外跑。
正值夜总会繁忙时期,大家也见多了这些“公主”们受气包的样子,没人在意。
她一出来,径直绕进一条小路,然后从另一头出来,这才钻进车子。
关上车门,“抽泣”戛然而止。
没有任何犹豫,闻卿瑶将藏在胸前流苏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一件外衣包好,放在副驾座位底部,然后发动车子,驶向傅丞砚的住所。
一路上,她极力保持着镇定。
她想去南城烟厂找郑淏,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万一打草惊蛇,傅丞砚还在他们手上……
她什么都不懂,只能配合好他们的原计划,等。
后天就是婚礼,再熬一天。
一天就够了。
一天,他们就会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就是最后半个月的美好假期。
到时候她一定听他的话,好好读书,好好写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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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靠在附近的便利店门口,闻卿瑶披了件短袖风衣,怀抱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俨然一副刚刚“血拼”回来的富家女模样。
她绕上小路,打开铁门,进了院子。
阿呆警觉地站起来,见是熟人,兴奋地摇了摇尾巴,看着她。
“对不起,阿呆,我现在没空陪你玩。”
闻卿瑶放下东西,走到水池边,抬手洗尽脸上被自己哭花的妆。
她其实是被吓哭的。
那种场合,那种疯狂的举动,要毫无尺度地勾引男人,还要保持理智去“偷”他的枪,最后全身而退。
换谁都不一定能胜任。
水龙头下,流水哗哗不断,冲击在池底,触脸冰凉。
看着水池倒映下的自己,闻卿瑶忽地愣了一下。
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地混日子。
她这演技,可比顾碧彤好多了。
洗完脸,她走进左侧的平房,关上门,只开了一盏小灯。
衣服被一层层打开,露出藏匿其中的东西。
那把92|式手|枪,就这么静静躺在眼前。
闻卿瑶坐在床上,默默地等着,她不敢给傅丞砚打电话,只能抱着那件包裹着手|枪的衣服,一秒一秒地熬。
夜色分外浓郁,周围寂静得只余下了知了叫声,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几不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就传来了阿呆的叫声。
闻卿瑶猛然间懵了一下。
她往后一缩,胡乱地拿起那把枪,也没管正反颠倒,直接就攥在手里。
门被推开。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口,迎着月色,满身酒气,身边还跟着兴奋的阿呆。
闻卿瑶缩在床里面,长呼了一口气。
“傅丞砚。”
傅丞砚抬手打开了顶灯,见她满脸害怕地蜷在那,连枪都拿倒了,心中不禁遽临了一丝异样的后怕。
他把阿呆撵出去,关上门,然后拉上窗帘,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
环视一圈,除了床上多了个女人,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伸手,眼底一沉。
“还给我。”
闻卿瑶依然紧紧攥着,没动,就这么盯着他,寸目不移。
“阿瑶。”
傅丞砚又唤了一声,声音放缓了很多,柔和了很多。
见她依然纹丝不动,傅丞砚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轻声道:“拿倒了,小心走火。”
闻卿瑶一听,回过神来,倏地把枪扔在了一边,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
傅丞砚伸手拿过,把玩着,就像是在玩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
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熟稔地在她面前拆下弹匣,卸除套筒,取下复进簧及枪管。
一系列动作不过几秒,一把92|式就这么被他盲拆了,七零八乱地躺在了桌上。
“保险都没开。”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不会走火,逗你的。”
闻卿瑶:“……”
她酝酿了一会儿,问道:“你又跟仲槐喝酒了?”
傅丞砚皱了皱眉,坐在她旁边沉默了一会儿,“嗯,应付一下,没喝多少。”
“喔。”
他起身,然后走到一边的衣柜,拿了一件黑色T恤递给她。
“换上。”
闻卿瑶接过他的T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在夜总会的那件衣服。
因为屋内热,她脱掉了外罩的短袖风衣,里面这件暴露的衣服,几乎等同于两块布。
——可能两块布都说多了。
她抬手,解开后脖颈上的带子,这种衣服基本上也就遮个羞,里面根本就没有穿内衣,没了吊带的束缚,衣服松垮地垂落下来,一片雪白。
傅丞砚没料到她直接在自己面前换衣服,立刻转过脸去。
闻卿瑶的手蓦地收紧,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自嘲般哂笑道:“怎么了?我身上你哪没摸过?”
“阿瑶,……”
“你是不是想说刚才那只是权宜之计?”
“……”
“然后你是不是想跟我道个歉?”
“……”
“傅丞砚,你转过来!”
他猝不及防地、就像应激反应,攥紧了拳,沉声道:“你先换好衣服,然后我送你回家。”
闻卿瑶看着他的背影,深沉凝重,宽厚的肩膀仿佛此时如负千斤,却又在她面前恨不得尽数卸下。
她咬着下唇,把那件黑色T恤用力扔到他身上。
“傅丞砚!你特么刚才硬的速度比你反应过来枪被我拿走的速度快多了!你在这跟我装什么装?”
“要不是我,明年的今天我就带着阿呆去烈士陵园给你献菊花了!”
“……”
闻言,傅丞砚攥紧的拳头忽地就松懈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往门外走。
闻卿瑶愣了一下,喊住他,“你去哪?”
傅丞砚脚步稍稍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抽烟。”
换好衣服,闻卿瑶看了一眼桌上那些被拆散的零件,走到窗口,撩起窗帘一角。
男人背对着这间屋子,正对着阿呆,手中一根烟,背影寂然,烟雾缭绕。
闻卿瑶摩挲着窗沿,心底猛地一抽。
刚才在包厢,仅仅是试探,别无其它,可能对他而言,谁都可以,她闻卿瑶不过就是个突破口,甚至就是一个借口。
傅丞砚一直没有回头,只是不断地抽烟,火花星点,随着呼吸吐纳,一点一点闪烁在眼前。
不多时,一地烟头。
闻卿瑶推开门,来到院子,轻轻走近他,然后从后抱住他的腰,脸贴紧了他的后背。
他没躲开,也没拒绝,甚至覆上她的手,罕见地温柔问道:“换好了?我抽完这根就送你回家。”
闻卿瑶抱得更紧了,“都快十二点了,你让我这个点回家找骂吗?”
他没回话,只皱了皱眉头,“那我给你拿毛巾,你洗漱一下去睡觉。”
他顿了顿,回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别怕,我在外面守着你。”
她不动,就这么怔怔地环着他的腰,慢慢收紧手肘,磨出一个毫无空隙的拥抱。
“傅丞砚,我想听你亲口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卿瑶的声音很低,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听不出语调,也没有情绪,就这么安静地等。
傅丞砚没有正面回答,缓缓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背对着她,任由她抱着,直到烟烧到指间,风起之时,他都不觉得烫了。
闻卿瑶抬眼看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忽地扯开笑容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傅丞砚一听,明显愣滞了两秒,还未等他开口,她又继续道:“路婧也什么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傅丞砚忽然觉得有些诧异。以前他看闻卿瑶,总是觉得她还没长大,直言直语,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而现在,她却拿捏有度,甚至自退阵仗,因为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如果路婧知道了,必定打草惊蛇,他们和公安那边的配合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