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纪淮。
那头领队在喊集合拍照,蒋盛应声后先跑了,陈逾司跟在后面。
合照很快,在和学校方的人道别后,接送的大巴已经在外面等了,蒋盛墨迹到最后一个上车,上车后熟络的朝陈逾司那边走过去,却看见陈逾司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海报。
“这是什么?”
陈逾司把海报往自己座位里面放了放:“没什么。”
海报的内容瞒不住,因为他一回基地就开始找人要剪刀。
于是,一帮人看见陈逾司将海报摊开,那是蒋盛之前在川理工公告栏里看见的那张海报。
周骞真是闻所未闻:“你有病啊?你特么偷人家学校的海报?”
陈逾司不理他,小心翼翼的把纪淮的照片剪下来,剩下来的无情的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了。
然后找出卡套将这张照片放里面,再连着卡套一起贴在床头。周骞凑过去看了好久,觉得有点眼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是陈逾司的壁纸:“你前……不是,你女朋友?”
陈逾司嗯了声。
周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说电竞圈出渣男了?他们队打野简直就是感情专一的模板级教学材料。
他就好奇了:“你喜欢她哪里啊?”
陈逾司:“她是我的奈德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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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赛之后,整个LUNATIC以不可匹敌之姿横扫了大大小小所有的冠军,那已经是陈逾司和纪淮分开的第四年了。
早上他被手臂上的疼痛刺激醒。
起床打开衣柜,想换一件长袖,到时候在空调间里能保暖。衣柜里锁着他手部CT和他的病历。陈逾司装作没看见,换好衣服后下楼。
通常睡死的一群人,如今在休息室门口排起了队伍。
他们的合同都快要到期了,一个个都在和经理谈话。
大家都知道,基本都会续约,毕竟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很默契,而且队员相处的很好。
LUNATIC给出的条件和待遇都非常高。
周骞还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不太行,我想退役了,我……”
经理呸他:“滚蛋吧,我知道,给你加工资可以了吧。”
周骞立马花容月色:“遵命。”
蒋盛是下一个,两个活宝一样的招数:“我已经是个老将了,我家里还有个待娶的老婆,我……”
“也给你加,滚滚滚。”经理挥手,懒得理会他。
陈逾司敲了敲门,进去了,拉开椅子:“我要退役了。”
经理彻底服了:“你也来?”
于是,伸长了脖子朝门外的人吼道:“一个个要是都想涨工资的现在可以滚蛋了,给你们涨。”
陈逾司没动,还是那副样子:“我准备退役了。”
看他又无比认真的说了一遍,经理急了:“不?你真退役?好好的干嘛退役?”
陈逾司抬了抬手,胳膊已经有点抬不起来:“再打胳膊就废了。”
最后商议下来的结果是他可以修养一段时间。
医生还是陈逾钦给他找的,也不知道是在膈应谁,他还回国内了一趟。陈逾钦坐在陈逾司临时租的房子里,这个房子就在开发区,离基地不远。
他说:“我正好来国内办事情,我也懒得看见你。”
陈逾司在喂猫:“那你现在开窗跳出去吧。”
“啧。”陈逾钦听他反呛自己,意识到他早就不是小时候被自己随便欺负的小孩了:“小时候的事情对你的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就像听者有心一样,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无意间的羞辱之词,你永远不知道会对对方造成多大的影响。
陈逾司懒得理他:“麻烦快点跳。”
陈逾钦走了,他在国内呆了半个月,临走前拿着他们老妈的卡给陈逾司在附近的小区订了套房,还刷了一辆车。
一切都没有和他商量。
陈逾钦就是故意的:“你说你不想看见我的,我只好买好了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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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研一的时候参加了一场考试,去争取朝海街科研所的实习名额,面对她这个年级和本科生的只给了两个名额。而且进去无疑是当免费劳动力干最苦最累的活。
于是一帮人在论坛上唱衰说不好。
纪淮埋头苦战了两个月的图书馆,最后赶去考场。好家伙,一个个都说那里不好,结果当天附近各个院校物化生三系去的人数,没有七千也有六千九百九十九。
面试过后她又等了半个月,终于在暑假的到来之前等到了最终的通知。
拿着录取的通知短信在大姨家连蹦带跳的欢呼了好久,可欢呼之后,她忽的觉得人有点空,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应该再分享给谁。拿着手机呆愣愣的坐在旁边,朝着窗外望去,对面的房子已经住进去别人了,那阳台上再没有摆弄花花菜菜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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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淮被分去了一个全是女生的组。带她的师姐人都特别好,一个叫叶姝是个海归,一个叫黎恬是从首府大学学成之后回来的。
纪淮一个研一的学生在这里像个小学生。
每天要做的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两个师姐对她特别照顾,有时候三个人会一起去吃路边的油炸食品,或者躲起来偷偷说教授坏话。
她有一副好皮相,被同所师哥拉住,他往纪淮手里塞了一个苹果,然后跑了。但才拖过的地面湿滑,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叶姝咯咯的笑:“小姚哥他这是跟你表白呢?”
纪淮看着手里的苹果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要怎么解决。索性接下来纪淮那组的数据处理工程量大,也没有给她去思考这件事的机会。
等结束,已经是二十五天之后了。
那个苹果早就烂掉了,成为了门口绿植物的养料。
教授收到她们传过去的数据之后,立马发来心灵毒鸡汤,有个师姐学着教授的语气在念教授的短信。
聊着聊着她们说要去吃火锅。
第80章 春树暮云(2) 陈逾司一直没有归……
陈逾司一直没有归队, 整个夏季赛他几乎没有上过场,大家渐渐的对他手上的伤心知肚明了。
那天冒泡赛刚打完,他们很险的抓住了最后一张去往世界赛的门票。陈逾司是被临时喊来救场的, 但之后的世界赛他都不知道会不会归队。
大家都看见了他手臂上的疤痕,那是手术留下的。陈逾司不在意, 反正是个男的, 留个疤就留着吧。
蒋盛和周骞打赌, 如果能去世界赛就去剪头发。
于是一个成了光头, 一个临阵脱逃成了寸头。
比完赛,说要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将结果临散了场,一帮人舍不得陈逾司, 又把人从家里叫出来,几个人说要请他吃火锅。
把家里的猫安顿好,等他到的时候都凌晨了。
川渝火锅, 辣味似乎熏进了木桌椅里。
桌上有人开了瓶酒。陈逾司抬手挡了一下酒杯:“最近纹身了, 不能喝酒。”
是个借口。
周骞记得时间,早就过去好久了, 非要给他倒了杯:“都多久了,你当你坐月子呢?”
最后还是喝了。
酒过三巡, 大家都醉意横生,只有陈逾司面不改色的在抽烟,郑以苇问他要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后, 开口是大家都猜到的表白。
陈逾司已经听麻木了, 拒绝的话已经变成了‘我不喜欢女的’。大家都心疼他,就怕郑以苇再表白下去,陈逾司就要说出‘他不喜欢人’这种发言了。
郑以苇也已经被他拒绝习惯了, 听他拒绝完自己,她还能泰然自若的继续涮牛肉。
拿烟的手垂在桌下,他准备再坐一会儿就回家了。这么决定的时候,视线里飘进来一抹扯眼的白。
他在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这样在店里的相遇,早在四年里,一千多天的晚上在他脑海里上演过很多遍。
但现实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震撼他。
她好像变瘦了,头发也短了,但依旧很漂亮。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褂,和同行的一样穿着的女人在讲话。
她们在开她玩笑,说她很另一个男的之间的可能性。
她居然只是若有所思的一笑了之。火锅的热气一直往上窜,最后消弭在夜色之中,她在这腾腾升起的蒸汽之后。
蒋盛他们还在说劝他继续留下来打比赛,没注意他的反常。
指间的烟蒂掉在地上,他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切的不真实源自于一千多个日夜,直到自己的手攥住了她。掌心中纤细的一截手臂,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她往外面托了。
怕她步子太小,自己步子太大会摔倒,可理智重新占据高地的时候他已经在被她揉后背了。
嘴上沾了一些她的唇膏,抿一抿是桃子的味道。
她靠在自己肩头在喘气。
陈逾司时隔四年又重温了被她气死的那种感觉:“可以啊,纪淮。你他妈本事真不小。四年了,我等了你四年。你呢?呵,小姚哥?姚他妈姚。”
他语气冲的不得了。
纪淮一直没说话,他怒气越来越盛。直到一只手缓缓摸上他下颚。纪淮靠在他肩头,说了句:“陈逾司,我好想你。”
这话对陈逾司的杀伤力巨大,万分受用。可还是强忍着感动,将自己脸上的手拿掉了:“想我你怎么不来找我?”
“你自己说你射手座分手了死都不可能复合。”
陈逾司压根不记得还有这回事。纪淮还把他说这话的时间地点都讲出来了:“高二下学期,你有次抽烟被奥数竞赛带队的徐老师抓到了,你说你不走回头路的。”
纪淮又说:“后来,我又不好意思找你。”
“妈的。”陈逾司爆粗:“第一次都没正式见面你都好意思在阳台偷看我穿衣服,你现在找我复合你不好意思?”
纪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还没有翻篇:“这件事你还讲?你怎么这么喜欢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