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谢谢您了。”
实则内心知道自己根本没戏。
……
这边沈局长也把人拦住了,“才来,又干嘛去?”
“回局里。真的挺忙。”江倾为难,将手机给老师看,“没骗您,黄主任找我开会。”
“让他找!”沈局不依不饶,背手在身后,示意他跟上,“别忘了我也你领导。也有事情跟你谈。”
江倾没办法,只好跟上。
穿过通道,先到更衣柜前脱了浴衣。
两人赤条条在淋浴头下冲洗一遍,再踏进大池子。
早上的水清,加上浴场环境不错,江倾才勉强适应。
不过坐在按摩水孔上,臀被高压水流滋的时候,他忍不住躺下来,笑到肩膀抖。
沈局说,“以往请人泡澡,那帮人总黏黏糊糊,跟我放不开。”
热气蒸腾,灯光幽暗。
加上位置偏。
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我呢,爱管闲事。但是高危警员的心理素质我们是要关怀的。”
江倾两胳膊架在池沿,头往后仰着,闭眼倾听。
沈局可不是爱管闲事,是有备而来。
将人脱得赤条条,没法回避任何问题。
“我看了你的档案。高考那年,在南江有一个溺亡事件,你上访、堵当时公安局长老常的路,闹得鸡飞狗跳。老常说,死的是你家保姆的女儿,我寻思哪个保姆女儿惹你这么记挂……想看案卷,却因为不是案子,被你拿走了。”
“我现在倒想看呢,你可能也不会给。”
“师母怎么来了。”江倾打断。
沈局是爱妻狂魔,提到妻子,他再大的事都会等一等。
在水里泡着,这位老刑警身上遍布弹痕、刀伤、腐蚀性液体等痕迹……
江倾坐直身体,和老师取了一只烟,这位太神通广大,浴场里抽烟,很是熟练。
江倾眯着眼笑,手指上水迹将烟草打湿,老沈还带了一只杯盖,放在旁边大理石池壁上。
他将烟灰往里点。
“唉……我对不起你师母。”老沈似陷入回忆,“当年天天在外跑,没照顾到一点家庭。现在老了,她有点拉媒的小爱好,我就把你贡献出去。”
“咳。”江倾被烟呛了一口,笑地无奈。
老沈叹气,“她那个腰啊,今年太痛了,只好办病退。要是我以前顾家一点,她不至于一个人带孩子,累到腰椎永久性受伤……现在,只要不要我命,我什么都满足。”
“看来,不是双警家庭,跟了警察也很痛苦。”江倾有感而发。
“是啊。”老沈又笑,掐了烟蒂在杯盖里,人往水下躺了躺,“不过有老婆热炕头,是男人一辈子的追求。你也抓紧。今天虽然猝不及防,但你师母心意绝对是好的。”
江倾没说话。垂着首,对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光影吸烟。
老沈说,“你这血气方刚的,那东西想存也存不住。找个老婆,以免憋不住了出作风问题。”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脑海却冒出纪荷身影。很凌乱的画面,可无论哪个角度,都是他作风出问题的罪证……
“纪荷就是那姑娘吧?”
“……”烟灰一颤,落入水中,江倾沉默。
“是她就对了。没死,皆大欢喜。”老沈扭头望他身上的伤疤,“年纪轻轻搞得比你老师还猛……现在就提前透支了,怎么在公安事业长久奉献下去?”
在警校实习那年,他就立大功。后果是身上多了两枚弹孔。
当时是一起挟持人质事件,敌方火力凶猛,他是实习的小警察,平时挺谨慎、规规矩矩,没想到骨子里比老公安还生猛,追得敌方人仰马翻,淌阴沟、过下水道,又追到外河,身中两枪硬抗,最后把人抓到的时候,手铐一头拷着嫌疑人一头拷着他自己,给他解下来时,他反应过激差点把同僚都打了。
“公安也是人,无论身体还是心理,有问题咱就要正视。”
“我没有问题。”江倾肯定地回复。
一边从水里起身,因为没有浴巾,从沈局面前晃过去时,遭到上司一片哑笑。
“你小子,示威啊!”拿手点他裸裎的背影,“炮虽大,动力不强白瞎!”
“放心。不丢警察队伍的脸。”江倾不甘示弱,在淋浴下冲刷着自己,低头,水流顺着发梢往下淌。脑海那些凌乱的画面还在冲击……
“所以,你就找个女朋友嘛。”
“我有。”
“什么……”老沈差点从池子里跳出来,“跟她成了?”
她自然是指纪荷。
年少时恋恋不忘,甚至驱使他当了警察的姑娘,依他的生性,得走一辈子下去。
沈局只能想到,他是把老虞的爱徒拿下了。
江倾却模棱两可,“反正,不用您操心。”说完,甩上毛巾,大摇大摆离开。
沈局在池子里笑。
……
江倾披浴巾回了更衣室,先坐在椅子上处理几条信息。
这里离市局近,最近大家都忙得人仰马翻,所以有点歇气的功夫,全混这里疏松精骨。
碰到好几个人和他打招呼。
本来无拘无束坐着,后来扯肩上浴巾遮了一下隐私.部位,就这还没完。
老沈让服务生来告诉他,今天是师母请客,让他上楼按摩去。
江倾哪能啊。
立即换了衣服,到前台结账。
老沈没待多久,他最近也忙,泡个澡就出来,见他在外面,立即嚷,“怎么现在就走?”
“忙。”
“今天你师母请客,你不好好宰她一顿?”
江倾说,“钱我充了。待会和丛薇的消费一起从我账上。”
“你小子上道。”沈局赏识。
毕竟是相亲,不管哪个场合,哪个人物,没有让女方花钱的道理。
“纪制片没看错人。”沈局也是见风使舵,不一会儿就背叛了自己老婆,不但没完成任务还挖人家墙角,一句纪制片没看错人,将江倾听得舒服的骨头冒泡。
那边,明州电视台《法网》栏目演播大厅,莫名其妙“看上了人”的纪荷一阵鼻腔发痒。
难受的似花粉过敏。
“靠……”骂一声,心道,最近谁老背后念我?
第32章 蛊 肩膀被一件衬衣包裹住。 ……
录制还没结束, 导播室外有人喊。
纪荷严肃瞥去一眼,“怎么了?”
来人是她责编,平时负责栏目事务与她的对接, 纪荷常年出差在外,万妮在台里坐阵,宛如她的管家。
这会儿万妮披一头温柔的秀发, 脖上挂着工作牌,悄悄扯她肩部衣料, 一手往外摆,示意她出来。
纪荷回眸看了眼演播室, 见主持人到收尾阶段,没什么大事, 拧眉跟她出来。
到了导播室外面,万妮直接撂挑子, “我搞不定了。”
明州台位于天鹅湖新区,两年前新搬迁, 簇新的大楼在白日下雪亮,两人站在幕窗前,脚下是蚂蚁般的城市高架桥和不远处碧波无垠的天鹅湖水域。
天高云淡, 天下我有。
万妮一撂挑子,纪荷就皱眉, “干嘛?什么搞不定?”
《法网》编导组全是娘子军,战斗力强悍,万妮头一回这么说话, 纪荷很失望。
“我真搞不定啊。”万妮无奈,“早上你不是把策划案给我么,我送去总编室了, 不到两小时给我打回来了,说不能满足。”
“为什么。”纪荷双臂抱胸,已经拧着眉开始思考了。
无非是这场策划太捕风捉影,领导们不信任,不干了。
果然,万妮一摊手,“我说是你熬了几天几夜跟出来的新闻动向,他们说你倒是拿个动向啊,一堆有的没的陈年旧案,拿过来就要台里给人又给设备,这明州台就老虞一个人的天下吗?”
万妮捏腔掐嗓,惟妙惟肖学着采编室那帮人的样子。
尤其最后一句不骂纪荷怎么样,倒把老虞拉出去,含沙射影。
“这实际骂我呢。”纪荷双臂抱着胸冷笑,“行啊,他们搞老虞,我也搞老虞,看谁搞得厉害。”
虞总监此时在办公室狂打喷嚏,他一看日历,今天是纪荷来台里坐阵频道例会的日子,一瞬就觉得头顶发凉,顺手摸了摸,虽然还算茂密,但忍不住拨号到老蔡办公室,让他送点生发液过来。
听老蔡说,他最近使用的这款来自德国的产品,盐碱地都能种出东西,效果神奇。
他决定未雨绸缪。
这边,他刚放下话筒,办公室门突突被敲响,像鬼子在村外开大炮逼人就范似的。
“进来。”老虞满身寒凉,面上严肃、正经、领导范儿足。
“领导,我这案子怎么被打回来了?”进门后纪荷开门见山,她目光习惯性将老虞办公桌一扫,吓得老虞赶紧将笔筒旁的茶包拿下,锁进抽屉,末了,恨不得还要将钥匙吞嗓子眼里似的表情。
纪荷哭笑不得,想来上次抢人大红袍,给老头搞出心理阴影了。
她耐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