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跟你妈妈,是真的很要好的朋友。阿姨儿子一直不用阿姨操心,所以阿姨一直都是散养的,阿姨没养过女儿,可能有很多地方也做得不好。”
温瓷越听越难过,只得开口解释,“不是的……阿姨很好。”
季枚叹了口气,“阿姨只是觉得应该早点告诉你这些事,阿姨只想让你知道,阿姨很欢迎你在这里。”
“你要走如果是因为阿姨做得不够好,阿姨会觉得很愧疚的。”季枚说。
温瓷摇头,“不是。”
她想解释,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我答应跟他走……因为他是我爸。”
独独因为温席城是她爸。
她没得选。
季枚解开围裙走过来,轻轻地搂上小姑娘的肩膀,安慰着说,“没关系,阿姨尊重你的决定。”
季枚误会她了。
误会小姑娘还是爱着自己的父亲,误会血缘的关联让她终究还是对血亲有依赖。
季枚尊重她的决定,也尊重她这个选择。
温瓷眼睛湿润,伸手回抱季枚。
季枚又问,“那决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明天。”温瓷艰难地回答。
季枚惊了一下,“这么快?”
“恩恩。”
季枚:“……好。”
这天晚上,温瓷没睡着。
她前半夜收拾了东西。
温瓷什么也没带走,季枚给她买的各种女孩子用的东西她都没带,只是收了来时带的东西,还有床头那只电玩城徐时礼斥巨资抓的哆啦A梦也一并塞行礼箱了。
其余的,温瓷一概都没拿。
后半夜,温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光一亮,温瓷就拿起行李下了楼。
季枚也起了个早,打算送她去机场。
只不过季枚的车刚开出锦绣新城,就停下了。
温席城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就在锦绣新城门口等她。
他站在那辆路虎车旁,温瓷一眼就看见了他。
温瓷对他这种不打招呼擅自过来的行为感到生气,却只能远远地让季枚停车。
温瓷从后备箱拿了行李,绕到驾驶座,垂眸看着季枚,“季阿姨,没能等徐哥哥回来,帮我跟徐……”
她顿了顿,“徐哥哥也说再见。”
季枚想要开车门下来送她往前走几步,被温瓷止住了,“阿姨不用送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先走了。”
说罢,温瓷拉着行李箱,逃也似地,逃向温席城那辆路虎。
温席城替她把行李放后备箱,温瓷上了车后座。
温席城对她坐后座的行为不太满意,但终归是第一天跟这个女儿重新相处,就没表达出来。
路虎车驶向机场方向。
温瓷她贪恋地看着这座城市,这条道路,看着身后的锦绣新城。
很快,温瓷的眼底覆盖了一层悲凉。
期间温席城跟她说话,她一句也听不见。
很快,路虎车行驶进机场南门。
温瓷感觉到手机有震动声。
她低眸,迟缓地看了手机微信一眼。
徐时礼:【哥哥今天回来,中午回学校,等哥哥一块吃饭。】
温瓷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对着键盘打了很多,又删掉,最终不知道回什么。
那头徐时礼显然看见了她【正在输入……】的显示,隔了两分钟又发了消息过来。
徐时礼:【?】
徐时礼:【说话。】
没多久,路虎车就驶入机场南门地下停车场,温席城停好了车。
温瓷听见温席城打电话让魏青的表弟来把车开回魏青娘家去。
下了车,温瓷走在温席城身后。
从地下停车场上了机场二楼,温席城把车钥匙寄存到机场存寄处,对这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儿说 ,“你魏青阿姨在候机处等我们。”
走着走着,温席城发现这个女儿的脚步停住了。
温瓷站在温席城身后不远处,她喉咙涩涩,很艰难开口,“我东西忘拿了,我要回去。”
第47章 47 徐时礼
温席城恼了,“你魏青阿姨在等,飞机也在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温瓷紧紧地捏着手机,看着温席城的眼神里甚至有些哀求,语气低了下来,“爸,我就回去那个东西……马上就能回来。”
温瓷语气卑微,只是温席城不太了解这个女儿,不懂得高傲倔强如小天鹅一般的温瓷此时已经将自尊心踩在了地底下,只为争取这点时间回去一趟。
温席城眯了眼睛,眼神撇过她紧捏手机的手,直接一把夺过温瓷手机,还不等温瓷反应过来,手机一摔,碎在了地上。
“现在!马上!登机!”
温瓷震愕地看着地上碎得稀里哗啦的手机屏。母亲送她手机碎得开花那一刻,连同温瓷的心里某个地方也“咔嚓”一起碎了。
温瓷抬眸看着自己温席城,漆黑浑圆眼珠里平静得可怕。
她死死得看着他,仿佛如同在看一具死尸体般,“我不要跟你走。”
温席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她重复,“我说我要回去,我不跟你走。”
说完,温瓷转身迈腿,她走出十几米,身后传来魏青的声音。
“小瓷,还是不要回去打扰你那个季阿姨了吧?”
温瓷脚步顿住。
魏青朝她走去,有些特意亲昵地挽住她,“不要闹脾气,现在已经可以登机了,你爸爸脾气不好但他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回去了我们又得去拜访你的季阿姨,这样场面不就难看了吗?”
温瓷两侧双手握紧了拳头。
不知过去多久……她将蜷缩的拳头展开,指尖无力下垂。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长长的机尾云,天空充满了灰霾色,连人的眼底也倒映出灰蒙蒙的一片。
温瓷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到头来最后也只接受了一件事——她所有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是来时容城随处可见的木棉一样,再怎么美好也只能在短暂的两个春月盛放。
万物皆有命理,红橙花瓣一片一片凋谢,鲜艳花苞摇摇坠落,阴雨雾霾很快就会接替满城的桃色,而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诉说着——
不切实际的春天要结束了。
花期也就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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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席城家住在京城一环。是独栋的小洋楼。
魏青儿子在京城上班但不常回来住,魏青就让人把他儿子的房间改成女儿房,又雷厉风行地替她把入学手续办了。学校是京城实验高中的一个重点班,温席城反复强调说花了不少钱。
魏青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不会亏待她,很有继母的范。
只是温瓷提不起兴致和魏青扮演什么母女情深。
来这个地方的第一个星期,温瓷就因为这个事和温席城吵了一架。
饭桌上,魏青给温瓷夹菜,温瓷彼时低头有一粒没一粒地挑着碗里的米饭,轻声地说,“谢谢。”
温席城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蹦出一句,“以后就叫妈妈吧。”
温瓷拿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眼睛无神地看着他。
她没说话,用平静和沉默抵抗。
魏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嗔温席城一句,“孩子刚来,这样不好。”
温席城却说,“没什么不好,你照顾她的起居,她喊你一声妈妈理所当然。”
温瓷平静地望着温席城,反驳说,“她没照顾我。”
温席城不满意她顶嘴,将碗筷重重一放,“你说什么你个白眼狼!!”
温瓷知道温席城气头上,还是又说了一遍,“我说她没照顾我,如果你觉得给了我一个房间帮我办个入学手续就算照顾我的话,那你以前也很照顾我。”
温瓷心里嘲讽,温席城给她钱花了,那温席城也算一个好爸爸。
指不定温席城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呢。
听了她这番话,温席城拍案而起,“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瓷起身,垂眸淡淡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我吃饱了,您俩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