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他不抽烟的。
夏耳来不及细想,接过打火机递给爸爸,说:“陈岁的火。”
夏爸爸挥手,赶她回去:“把耳朵捂好,躲远点儿。”
这个时间,已经不少家开始放烟花了,一簇一簇的烟火窜上天,绽出五颜六色的形状,绚烂漂亮。
夏爸爸点了礼花,捂着耳朵往回跑,跟夏耳和陈岁一齐站在房檐下。
咻——
一道亮光冲破封纸,飞上高空,嘭一声炸开,那么大的礼花炸出的烟火大且密集,是属于他们家的,自己家的。
有时候,外面的烟花再好看,但是看在眼里,始终是旁观心态。
可这一刻,陈岁却对这个最大的礼花,有了几分归属感和荣誉感。
也想告诉全世界。
看,天上这个最好看的烟花,是我家放出来的。
不用再旁观别人,不用再羡慕别人。
原来这样热闹的日子,他也可以参与进来,也能分享到,过年的滋味。
等鞭炮全部放完,徐凤琴的饺子也煮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配上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这就是今年的年夜饭。
一家人忙了一晚上,终于能坐下,春晚的节目也播到了赵本山的小品。
看到赵本山出现,才觉得这个过年算完整,也许这也是一种仪式。
徐凤琴把一碗饺子放到陈岁面前,说:“这些都是你自己包的,还不错,一个坏的都没有,你快尝尝怎么样。”
“好。”
陈岁应下,夹了一个来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从前吃过的饺子,都没有刚才那个好吃。
他又吃了两个,看到面前盘子里的饺子,有一只里面颜色要比别的深,也要比别的鼓一些,显然肚子里有“货”。
陈岁蓦地想到夏耳的话,他伸手,瞄准那只饺子,夹到夏耳碗里。
“尝尝这个。”他说。
“谢谢,你也吃呀。”
夏耳没多想,夹起陈岁给她那个饺子,咬了一口发现,里面居然有一颗枣子。
她好开心,抬头说:“妈妈,我吃到枣了诶。”
徐凤琴笑眯眯地说:“吃到枣,寓意好,我们小耳朵这一年都会幸福的。”
“嗯!”
夏耳想到陈岁给她夹饺子,她忽然在想,是不是陈岁故意给她夹的?
她想再找一个带枣子的饺子给他,仔细看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不由得有些丧气。
一直到吃完这餐饭,她都没找到带枣的饺子。
陈岁也没有吃到。
转念一想,人一年的好与不好,怎么会被一颗枣决定呢?简直荒谬。她是读书的学生,居然也会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
所以,吃不到也没什么,她去年也没吃到带枣的,不也好好的?
这样想着,夏耳决定不再计较枣的事,也放下心来。
极近零点,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夏耳在心里跟着默数。
直到主持人数完十个数,用喜悦的声音说出“过年好”时,夏耳从凳子上站起来,给爸爸妈妈拜年。
“爸爸过年好。”
“妈妈过年好。”
夏耳拜完年,转头去看陈岁,眼睛眨了眨,微微弯起:“陈岁,过年好呀。”
在辞旧迎新的日子里,在彻底告别过去的一年,迎来全新一年的这个时刻,我很开心,能够跟你一起度过。
这一年,是二零一一年。
第22章
夏爸爸高兴, 给了夏耳厚厚的压岁钱,也给了陈岁。陈岁不肯收,被夏爸爸硬塞了, 才肯收着。
“大过年的, 拜年不给红包像什么话,你也不是外人, 收个红包有什么的?”
陈岁拿着红包,心里感觉很异样。
不是没收过红包, 但没有哪一个红包, 能比这一个, 更有红包的感觉。
吃了饭, 夏耳的爸妈把碗筷收拾好,夏耳也要帮忙, 被徐凤琴拦住了。
“去,你们两个小孩儿玩你们自己的去。”
她这么说,夏耳也没太坚持, 陈岁穿了外套要走,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陈岁拒绝, “太晚了, 外面冷。”
夏耳说:“那我送你到门口。”
陈岁手里还拿着那个红包, 夏耳见了, 知道他心里有负担, 斟酌了一下, 说:“我爸妈给你的, 你收着就好,真的不算什么的。如果今天是我到你家过年,你爸妈也会给我红包的, 对不对?”
陈岁想了想:“嗯,但——”
“陈岁,你开心吗?”
陈岁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点头。
“嗯。”
“那就好。”夏耳松一口气,随后扬起笑容,“希望你永远可以开心。”
陈岁没再说什么,把压岁钱揣回口袋里,出了夏家大门。
夏耳没再送了,站在门内,用手撑着小门,静静望着他。
外面的爆竹声不住地响,像是有人在比拼着放烟花那样,今夜一直就没停过。
陈岁在路灯下回过头,望着夏耳,叫她:“小耳朵。”
“哎?”
“祝你新年快乐。”
-
正月十五,镇上的小孩子会一起到庙会看花灯。
顺便许愿祈福。
每年庙会都是如此,今年程可鱼来找夏耳,夏耳想了想,决定去前面把陈岁一起叫上。
陈岁的爸妈仍然没有在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总是忙的。
陈岁没有拒绝她的请求,一同去的,还有其他认识的小伙伴,他们一起到镇上最大的织女庙去。
每年十五,这里都很热闹,行人如织,卖什么的都有。
一群小孩子到了庙会里,先是四处乱逛,最后到大殿去烧香。
程可鱼跟夏耳一起跪拜,程可鱼握着三根香,口中念念有词:“织女保佑,让我早点上大学吧,早点离开家,飞向自由,逃离我爸妈的控制。”
夏耳看着神色温柔的织女神像,实在没什么好祈愿的,她的生活虽平凡,但也没什么坎坷,顺遂得不成样子。
想了想,她举起三根香,说:“保佑陈岁学习进步,成绩越来越好。”
夏耳把香插在香炉里,回头看陈岁,后者挑眉:“这么重要的许愿,就这么浪费在我身上?”
夏耳觉得他说的太那个了,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希望你成绩进步,可你不让我管,我只能让织女帮我管管了。”
两个人许完愿,站到一边,陈岁也点燃三根香,想了想,说:“保佑我们小耳朵,越来越漂亮。”
“……”
什么啊!夏耳红脸,哪有人许这种愿望的。
等出了庙会,夏耳跟程可鱼在庙会里买糖葫芦吃。
听见不远处有人说:“我这次来啊,就想求个好姻缘,相亲七八次了,再不成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镇上的庙都求遍了,总有一个能成的吧?”
有人接话:“那你求别的地方没用,来这儿你就对了,织女庙求别的都一般,就求姻缘最灵。你就拜吧,今年准行。”
程可鱼听见了,脸顿时一垮:“啊?只能求姻缘啊?那我完了,我不能快点高考离开我爸妈了。”
夏耳想想自己乞求陈岁提高成绩这个愿望,多半也是不能够了,也有点沮丧。
但她没写在脸上,反而安慰程可鱼:“我们本来就是明年才高考呀,你今年求了,肯定实现不了,这是对的。”
被夏耳这样安慰,程可鱼心里舒服了一点:“也是。”
夏耳又说:“而且,陈岁还许愿我越来越漂亮呢。我都漂亮不了了,好像我更惨一点吧?”
“这个不用许愿,我们夏耳最漂亮了,所以不准也可以!”
陈岁默默付了糖葫芦的钱,回头看了一眼织女庙,没说什么。
-
一晃又到了新一学期,学生开学,校园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积雪消融,春寒料峭,又是一年春来。
陈岁的爸妈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就把陈岁托付给夏家照顾,两家多年邻居,何况也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夏家就同意了。
夏耳在心里悄悄高兴。
不过,虽说陈岁每天都跟一起上学放学,但是也有一些偶尔,陈岁会跟朋友一起出去玩,这个时候就只能夏耳一个人回家。
以前陈岁回自己家,倒还好说,如今是跟夏耳一起回她家,她回去了,他却没回去,难保她爸妈不会问。
陈岁没办法,只能带着夏耳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