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玩下去,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不过话音一落,赵东阳手里的一沓卡片被徐宴礼抽走。他依旧是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斯文面相,君子端方,不太像算计人的模样,嗓音清冷:
“真心话:
现接触异性主动发生关系时玩得最野的地点和方式是什么?”
沈姒猝不及防地呛了下,侧过身来,掩唇咳嗽了几声。
这是什么下三路的问题?
看着温良如玉的一个人,怎么专挑这种难以言说的问题问?
是报复吧?绝对是报复!
成年人聊点带颜色的话题可以,但卡牌内容明显针对她。事实上,谁先主动根本不是关键,最后玩到过火的都是齐晟,他手段太刁钻了。
但这种话,怎么能往外说?
齐晟微蹙了下眉,一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一手夺过她的酒杯。他看着她呛得起了水雾的眼眸和泛红的眼尾,嗓音沉了沉,“少喝酒。”
沈姒顺势扯了把齐晟的袖口,压低了声音,几不可闻道,“不能说。”
齐晟动作一顿。
他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始终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姒本来笃定齐晟不会说这种私密的事,多说一句只是保险起见。但现在,看他半天没回应,她有点号不准他的脉了,一时摸不透他故意逗自己玩还是看不懂她的口型。
“求你了。”沈姒扯着齐晟的袖口晃了晃,半是撒娇央求,半是无声警告,“你要是敢说,我就生气了。”
齐晟平静地挑了下眉,刻意压低的嗓音十分抓耳,“怎么求?”
“……”
敢情他能看懂她的唇语,只是选择性失明啊?
沈姒沉默地看着他,对他趁火打劫的行为十分无语和鄙薄。
她耳根有点泛红,眼睫微微颤动,到底怕他存心不给自己面子,内心挣扎了下,终于低了低声,她艰难地磨出几个字来,“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这话的杀伤力和诱惑性远比其他承诺要大得多。
齐晟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中霎时间晦暗一片。
旁边掀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调侃:
“怎么回事儿啊,那边的两个人小声商量什么呢?能不能注意着点儿,旁边还有人喘气呢。”
“不是吧,阿sir,这也要串供?”
齐晟勾了下唇,攥着沈姒的手,低了低嗓音,“我选大冒险。”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话音落下时,更像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
“行吧,”知道他钻了一开始没选择的空子,周围人也不好说什么,赵东阳随口提议道,“大冒险就选一个在座的异性表演吻颈三分钟。”
“……”
沈姒小脑袋上缓缓地打出了一连串问号,汇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
不是,这算什么大冒险?
真心话说出来就是揭她的短,敢情现在连大冒险都不放过她。
既然都是她吃亏,那她刚刚委曲求全的意义在哪儿?
沈姒真是日天日地的服气。
意识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凉凉地看向齐晟,皮笑肉不笑,“那您还是喝酒吧,三哥,在我这儿没有配合大冒险的选项。”
齐晟倒不意外,漆黑的一双眼望着她,漫长而又耐心。
这下有人不干了,“这就没劲了啊,怎么能玩不起呢妹妹?”
“你俩不能一直坏规矩吧,”傅少则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摆上一溜酒杯,将手边的烈性威士忌倾过去,“非要坏规矩认罚,那就走一圈。”
旁边赵东阳跟着瞎起哄,“十二杯酒,沈妹妹真忍心三哥喝啊?”
沈姒纤眉轻轻一挑,直起了后背。
她半垂着视线,盯着面前的酒杯,轻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是不太忍心。”略一停顿后,她拖长了声音,有意无意地钓足了这票人的胃口:
“所以——”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沈姒利落地端过了烈酒杯,“我替他喝。”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沈姒面不改色地将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向下控了控杯子,干干净净。
太痛快了!
一连三杯,过于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傻了周围一圈儿人。
赵东阳没忍住“我去”了一声,“假酒吧?她这么能喝。”
其实这种酒喝起来确实不好受。
千杯不醉是一回事儿,跟是否受用毫不相干。冰块镇过的烈酒,烈性里透着点冷冽,但酒液顺着喉管往下灌时,火烧火燎地往胃里烧。
沈姒动作太快,齐晟按住她时,她的手已经摸上第四杯了。
齐晟按着她的手,黑漆漆的眼对上她的,面色沉郁,“谁要你替酒?”
沈姒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纤丽的眼轻轻一眯,“不然你来?”
她心说他真难伺候。
替他喝酒,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语气竟然还有一点凶。
“我又不是不能喝……”
齐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看着她就笑了,“可我想玩大冒险。”
沈姒稍稍怔住。
没给她回绝的余地,齐晟捞她入怀,而后他掀起了她披在身上的外套,一抬手,将它盖过了头顶。
阴影也压过了头顶。
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周遭传来一阵不满地抗议声。
“我操,还能这么玩啊?”
“我怎么觉得这俩人不止没受到什么惩罚,还秀了我们一脸呢?”
黑暗中视线不明,其他感官体验却越来越清晰。沈姒看不到齐晟的神情,只觉得温热的呼吸掠过颈侧,听到彼此的心跳,清晰又有力。
呼吸纠缠,心跳也纠缠。
一切多余的声音在耳畔销声匿迹,恍若都成空。
齐晟在黑暗中捏住了她的下巴,呼吸压了下来。沈姒薄瘦的脊背僵得笔直,在他怀里一动都没敢动,只有呼吸微促,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冰凉的触感落在颈侧,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衬衫。
并没有更进一步。
他只是贴了贴她的颈侧。
很轻,也很痒。
然而就这么一个单纯的动作,她的心跳莫名漏停了半拍。
彼此沉寂了两秒。没再有动作,黑暗中,她听到他低冷的嗓音。
“真不该碰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他低了低嗓音,贴着她耳根说想要她。
沈姒心尖轻跳了下。
齐晟松了手劲儿,掀开了外套。
他修长的手指勾着领结松了松,意态闲散又轻慢,面色如常。
周围全是戏谑地调侃声:
“换人换人,赶紧换人。”
“玩个游戏也能秀,不腻歪吗?真让人受不了。”
忽然而至的光线有些刺眼,沈姒抬手挡了下,闭着眼睛适应,心跳还没平息下来。她若无其事地瞟了眼身侧,看齐晟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氛围太暧昧了。
直到游戏转到别人那里,这种微妙的感觉才散了点儿。
这票人基本上都很玩得开,逮着机会就把人往死里涮。
尤其傅少则那对,玩得最野。
不过大冒险游戏抽中了“挑战五分钟内撩拨在座的一个异性到起兴”时,他未婚妻还没什么反应,傅少则反倒先变了脸色。
“你敢挑别人试试。”傅少则微眯了下眼,压低了声音警告。
他身侧的漂亮女人款款起身,勾起脚底一抹红。
“还没结婚就想管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细高跟擦着他脚踝向上,轻笑,“我怕你没什么挑战性。”
哪里是撩-拨?
其实纯粹是较量,他俩欢场上逢场作戏惯了,偏要降伏难驯的对手。
游戏玩到第二轮,齐晟直接把所有人送出局,结束得很快。
事实证明,齐晟玩这种赌徒游戏十分顺手,桌面上的小把戏都是他剩下的,如果不是刚刚肯让步,别人根本逮不到反杀的机会。
轮到沈姒,齐晟目的明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不是放水了吧?这是泄洪。”
旁边的人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三哥,你问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你俩那段传了八百年了,我一个不八卦的人都知道,太双标了。”
这种问题,沈姒不需要思考就脱口而出,“八年前,戏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