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坐起身,对陆呦道:“作为一个刚刚参加完应试教育的高考生来说,我们拿到一道难题,首先要审题,弄清楚出题人的意图是什么。”
陆呦望向他:“高考生有何高见?”
“这位大佬邀请你去参加ICLO的化妆舞会,出的题目是‘要让他眼前一亮’,所以就需要我们理性分析一下,他到底在考察什么?是真的想让你这么个路人小透明,在他的ICLO舞会上出彩吗?”
陆呦见陆宁说的有谱,赶紧坐到了陆宁身边,给他剥了一根香蕉,塞他嘴里:“我聪明英俊又能说会道的弟弟,请你继续!”
陆宁抓了一把瓜子递过来,陆呦赶紧狗腿地给他剥了几颗瓜子,装进碟子里。
陆宁拿着碟子一口吞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从头梳理一下你和他的对话,可以发现,其实这位大佬对你的设计,是满意的,这不用说了。他最担忧的就是,你的鹿风工作室刚开始起步,根本承接不了他ICLO的流量,导致供货不足,让他的平台信誉蒙受损失。”
“但是呢,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鹿风,因为你的设计图,的确相当的吸引他。”
陆呦似乎有一点明白了:“所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察我能否在短时间内,设计并且制作出能让他满意的服饰。”
陆宁点头,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黑礼裙:“所以,你穿任何一套现成的礼服,去参加ICLO的晚会。这道题,你一定会丢分。”
陆呦抓住了陆宁的衣领,用力晃了晃,激动道:“弟弟你怎么这么聪明!”
陆宁被她晃得头晕,嫌弃地推开她:“先别高兴得太早,审题搞定了,如果你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做不出一套像样的礼服来,同样这道题也拿不到分。”
陆呦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首先时间上就很紧,只有七天六夜。
即便是平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设计加剪裁,做出一套衣服来,都够呛,更别提游轮上的条件限制了。
她连缝纫机都没有,怎么做衣服啊。
总不能凭空变一套衣服出来吧!
陆宁提议道:“姐,去找蒋铎哥帮忙吧,他肯定有办法。”
“你别总是蒋铎哥、蒋铎哥。”陆呦严厉地批评他:“我要是真事事都要求着你蒋铎哥,欠一屁股人情债还不上,你姐就真的要以身抵债了。”
陆宁笑着说:“你俩的联姻,从小说到大,你就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吗?”
“想过啊。”陆呦往嘴里丢了一颗紫葡萄,漫不经心道:“小时候想过。”
陆宁来了兴趣:“你竟然想过,我还以为你对他无感呢。”
“那会儿总听小朋友说,我和他要结婚,要生小宝宝什么的。”陆呦淡淡道:“我当真了,还跟其他女生说,叫她们不要靠近蒋哥哥,他是我老公来着。”
“......”陆宁嘴角抽抽:“这事儿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多小啊,懂什么。”陆呦拍了拍他脑袋,严厉告诫:“这是我的黑历史,你不准和他说!”
“我是最守口如瓶的人!”陆宁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相信我。”
“行吧,相信你。”
陆宁溜达着来到卫生间,赶紧关上房门,低头给蒋铎发了条信息——
“蒋铎哥,加油哇,你有机会的。”
JD:“?”
陆宁:“你知道你小时候为啥没朋友吗,都是我姐,不让那些小女生跟你玩,因为你是她‘老公’来着。【doge】”
JD:“所以你出卖她。”
陆宁:?
重点是这个?
蒋铎反手便给陆呦发了条信息:“守好你的黑历史,别什么都跟小屁孩讲。”
几秒之后,陆呦踹开了卫生间门:“叛徒,给我滚出来!”
陆宁:.................
*
下午,陆呦去游轮管家那里,了解到了游轮七天六夜的行程表。
在第五天的下午,游轮会停靠在第五号码头港湾,行程包含了五星餐厅的海鲜大餐。
这是唯一的游轮靠岸的机会。
陆呦知道,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不过好在,她现在拥有了一个靠谱的团队。
陆呦计划好了,今晚熬夜画出设计图稿。用网络将图稿传给给尚娴淑,让她一定不计一切代价,在三天之内,监督鹿风工作室做出这套礼裙,同时她也会用视频网络在线指导,无比在第五天送到第五号码头港湾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鹿风便有一线希望,可以在ICLO的潮流狂欢节崭露头角。
......
陆呦一整晚都盘腿坐在客厅沙发,抱着电脑画图。
既然是游轮上的化妆晚会,陆呦准备利用海洋元素,设计出一款小美人鱼的风格装,采用蕾丝作底、金线镶边,将小美人鱼在日出化成泡沫的哀伤情绪,融入设计之中。
在她看来,真正的时装设计,不仅仅是要让人眼前一亮,更要让人们读懂设计背后的故事。
只有故事,才能支撑一个品牌走向经典和永恒。
陆呦熬夜画图,陆宁也陪着他。
好几次她让他去睡觉,但陆宁强撑着精神,说要陪她一起奋斗,给她泡咖啡、剥瓜子、捏肩捶背......
不过没多久,这小孩就抱着靠枕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呦给他身上搭了一层薄毯子,以防着凉。
有家人陪在身边,她像开足了马力似的,一点也没走神,努力完善着这晚礼裙的细节。
她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妈妈的病情好转、让爸爸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陆氏集团东山再起、也让弟弟能更自信地面对这个世界。
她在晚礼裙的纱裙上,加入了贝壳和海螺的设计,渲染小美人鱼的纯真与唯美。
每一颗海螺贝壳,她都亲自手绘,甚至连上面的纹路都经过设计,以求最到最大限度的精致。
凌晨一点,进度完成了80%,陆呦脑子混混沌沌,索性便来到了甲板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深夜酒吧还在营业,吧台有稀疏的人影,唱片机里放着宛如安魂曲一般的古典乐。
海上起了风浪,时不时有冰凉的海水星星点点扑在身上,微凉。
陆呦又回房间取出了一条黑色丝巾,披挂在肩上,望着眼前茫茫无涯的漆黑海面,怔怔地出神。
便是这时,一阵风起,不设防间,丝巾便被风给吹走了,飞过了桅杆,吹向了后舱。
陆呦急忙沿着船舷追了上去,却见游轮后舱站着一抹黑色的身影,风正好将丝巾吹到他的脸上。
蒋铎拿起了丝巾,嗅到很温柔的“雨后清晨”的馨香。
那是让他无数个长夜里痴恋沉沦的的味道。
陆呦跑过去,企图夺回丝巾,奈何蒋铎扬了扬手,没让她够着。
“这是我的!”
他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微笑,似乎并不打算将丝巾还给她:“谁捡到,便是谁的。”
“过分了啊。”陆呦踮起脚去够他的手:“这丝巾很贵,你还给我。”
自从家里破产之后,家里绝大多数资产都被银行拿去抵债了,这条丝巾同样价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妈妈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在银行盘点资产的时候,她偷偷将丝巾塞在胸衣里带走,这才保了下来。
“蒋铎,还我!”
蒋铎扬着手,小姑娘自然够不到,抱着他的手臂,简直要爬到他身上了。
“还我!”
他低头,便是她近在咫尺的脸蛋,唇红肤白,细长淡远的眉梢间,带了几分怒意,像被逼急的小兔子。
蒋铎后退了两步,似乎有意逗她,笑着说:“这会儿怎么不用敬语、叫蒋先生了?”
陆呦知道他还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嘟哝道:“叫你蒋先生,这不是礼貌么。”
“你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难不成在人前我还你呀你的,叫你蒋铎吗。”
蒋铎笑了:“听说,你小时候跟别人叫我老公。”
“......”
被提到黑历史,陆呦脸颊顷刻间胀红了,心里默默把陆宁一顿拳打脚踢。
“没有,你哪儿听的谣言。”她索性死不认账:“我怎么可能这样。”
“抵什么赖。”蒋铎淡淡道:“反正这声老公,你迟早要叫。”
“你等着吧蒋先生。”
“我等着。”
两人一时无言,陆呦看着他手里的丝巾,于是服软道:“那以后我叫你名字,行了吧。”
“你可以叫我哥哥。”蒋铎脱口而出:“就和以前一样。”
“那别人不知道误会成什么样了。”
“让他们误会又怎样,你不是想成功、想赚钱吗。”蒋铎不满道:“放着你蒋哥哥大好的人脉不蹭,就这么急切地跟我划清界限?”
“你给我蹭人脉,那我永远还不清你了。”陆呦很认真地说:“还清了一千万,我也欠着你人情。”
“欠着...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不喜欢欠别人,说好了要还,那就一定按时还。”
“我是别人...”
她这般泾渭分明地和他划清界限,蒋铎听着,心里却像被细针刺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只有那么一下,但隐隐的疼意...持久而绵长。
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可以无端放肆和依赖。
不喜欢的人,都是别人。
蒋铎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