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铎看着她嘴角清甜的酒窝,像个小孩一样,固执说道:“别管,总之你答应就是了。”
“行,答应你就是了。”陆呦要忙衣服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衣服的事,要帮忙说一声。”
“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是精灵教母,难道凭空给我变一套漂亮裙子和水晶鞋出来呀。”
他淡淡笑道:“我不是精灵教母,我是个不在乎你有没有水晶鞋的王子。”
“我要吐了,真的,你闭嘴吧。”
陆呦转过身,扬了扬手,让他好自为之。
看着女孩的背影,蒋铎感觉到心里某处晦暗的迷雾,越来越深了。
......
陆呦站在熨烫服务间的衣物护理室,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这套小美人鱼礼裙。
礼裙本来是纯真静美的浅色系风格,奈何沾染了一大滩黑色污迹。
不管陆呦如何试图拿笔描花边,试图将这团黑色污迹描成刻意设计的图案,但.......都失败了。
小美人鱼的礼裙,简约的纯色,便是和主人公纯真美好最相配的风格,加入其他任何花边、撞色,都会显得异常突兀。
陆呦在熨烫室呆到了深夜,什么办法都想过,什么技巧方法也都尝试过,一筹莫展。
这件衣服,算是彻底废了。
她抱着礼裙,颓唐地坐在工作间冷冰冰的地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下午父亲支支吾吾地打电话过来,说母亲的病情加重了许多,现在住进了特护病房。
陆呦知道父亲这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打电话来向她要医药费的。
陆呦立刻给他转了两万块钱过去,现在她卡上已然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同时负债一千万。
陆呦给尚娴淑打了电话,告知了她船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套礼服无法修改,ICLO下月的潮流狂欢价,可能鹿风便要失之交臂了。
“没事儿,没了ICLO,我们还可以联系别的平台嘛。”尚娴淑听出陆呦话音里浓浓的鼻音,安慰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这只是一次小挫折,一条路行不通,换条路再来就是了,好在咱们没有大的损失,只是一条礼裙罢了。”
“对不起,尚夫人,真的对不起。”陆呦越想越难过:“是我没看好礼裙,明明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它。”
“别难过了,你这次本来就是陪弟弟出来度假放松的,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好好玩。等你回来,咱们鹿风可有的忙了。”
挂断电话之后,陆呦仰着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平复心绪。
她知道,尚娴淑虽然反过来安慰她,但其实她心里一定很失望。
因为她将全部的积蓄都投入到了鹿风,希望能够借此改变自己在婆家看人眼色的处境。
她无条件地相信陆呦,所以在她发来设计稿之后,请了最好的缝纫大师傅,连夜加紧赶工,把这套裙子做好给她送了过来。
让别人失望,辜负别人的信任,真的是好难过的事啊。
陆呦用力擦掉了眼角无用的泪花,咬咬牙,站了起来。
不能这样。
她答应了尚娴淑,一定不会让她的投入付诸东流;也答应了父亲和母亲,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她一定要让陆氏集团东山再起。
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她都要实现这个目标。
她不想再经历过去在许沉舟那里所感受到的...一败涂地的人生了。
......
凌晨时分,蒋铎听到叩门声,打开了房门。
陆呦站在他面前,好奇朝着屋内望了望,小声问道:“姐姐和伯伯都睡了吗?”
“他们住在其他套间。”蒋铎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头发,淡解释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住。”
“噢...那就好。”
他打量着小姑娘,她刚刚穿的是白T牛仔裤,不过现在却换了件香槟色的小裙子,V领挂得很低。
蒋铎何等眼光,自然看出了她精心打扮之后、前来扣门的意图不简单。
“我能进去吗?”她问他。
蒋铎知道应该拒绝,但身体似乎不由他控制,莫名便侧身让开了路,放她进了房间。
陆呦也没有在客厅多耽误,径直去了他的卧房。
卧房灯光压得很低,只开了床头一盏夜灯,床柜上放这一本厚厚的英文专著书。
陆呦捡起书来看了看,大概是和犯罪心理相关。
“这么晚了,你还在熬夜读书?”
“这么晚了,你还来管我读书还是睡觉?”
陆呦浅浅笑了,无奈地说道:“我来求蒋哥哥帮忙来着。”
“看出来了。”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你的确是来...‘求’我帮忙。”
陆呦索性坐在了他松软的床上,说道:“可以结婚啊,不用等半年。”
“嗯?”
“你不是说,蒋伯伯要你结了婚,才肯把集团的大权彻底交给你么。”陆呦耸耸肩,说道:“我可以跟你结婚,让你得到集团实权。当然,欠的一千万,我也会尽数还给你的,你放心。”
“所以,是来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我没有和你谈条件的筹码。你尽可以找别的女人,反正只是做做样子的假结婚,谁都一样。”
陆呦咬了咬唇:“如果你选择我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你最好的合作者,不会让你麻烦,你说什么时候离、就什么时候离,我不问你要钱、不要感情,并且守口如瓶,听你的话,可以做任何事。”
蒋铎低头嗤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荒唐:“陆呦啊...”
“蒋哥哥,看在小时候的份上,试试我吧。”陆呦期待地看着他:“我会当好妻子的角色,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出来了,陆呦是真的诚意满满,来找他“谈生意”。
蒋铎直问道:“你想要什么?都答应结婚了,不是只想赚够一千万还我吧。”
“我想让陆氏集团东山再起。”陆呦坦诚地看着他:“我妈妈的病情等不了,我的合作者也投入了全部的积蓄在鹿风上,不能输,也输不起。我......必须拿下ICLO的潮流狂欢节展会。”
她费尽心机去和傅殷搭线、给他拍照、又是熬夜做礼裙......
这所有的一切,抵不过蒋铎轻飘飘一句话。
她无比渴望的展位,便唾手可得了。
“求你了。”
蒋铎后退了两步,关上了房间门,嘴角浅浅扬了扬——
“我喜欢听,你再多求几声。”
“蒋铎,求你了。”
“叫蒋哥哥。”
他缓缓走过来,站在了她面前,以一种强势压迫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陆呦不敢抬头,视线平视前方,看到的是他黑色的皮带扣。
他温热的大掌,轻轻按了按她的后脑勺,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道——
“说蒋哥哥,我求你了。”
“我......”
陆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般低声下气地恳求蒋铎,这个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嫌的少年。
换了过去,她的自尊和骄傲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样的事。
可现在...身处泥泞的她,连骄傲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努力向上爬,抓住一切可以攀附的绳索,爬到无人可及的顶端,她才能重新找回过去的自己。
他还捧着她的脸颊,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皮带扣,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全身颤抖。
“不勉强,不想就算了。”
“我没有试过,可能做不好。”她嗓音都在颤栗。
“没关系,我教你。”
他嗓音温柔而耐心,就像小时候给她补习数学题一样。
陆呦默了几秒,向他伸出了颤抖的手......
蒋铎低头,看着女孩隐忍屈辱的表情,他并没有预想的快乐,疯狂寻求出口的欲念在看到她眼角渗出泪痕的那一刻,变成利刃,穿胸而过。
就在她眼角泪水滑落的前一秒,蒋铎一把握住了女孩的头发,让她远离了自己,也远离了“危险”。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蒋铎转过身去,平复着胸腔里刻骨铭心的刺痛。
这不是他要的,绝对不是!
他不要她把自己卑微到泥土里,他想要看到她最骄傲和自信的笑容。
可这一系列的混账行为,偏偏就把她...摁了进去。
汹涌而来的悔意,几乎快要杀了蒋铎的心。
死不足惜。
“蒋铎...”她看着他的背影,温柔地轻唤道:“你不舒服?”
“陆呦,你的裙子本来可以避免损坏,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放任了朱美琴。”
她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