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其实只是一面之缘, 并不熟悉。
但好歹是自己喜欢的偶像, 颜苏点点头, “请坐。”
方柚禾很健谈, 两人都学的油画,共同语言不少,相谈甚欢。
不多时,就转到了她身上,方柚禾抿了口咖啡,看着她,“你跟学长在一起了?是吗?”
刚喝了一口牛奶的颜苏被呛了下,忙拿纸巾擦拭着唇角。
不等她答,方柚禾笑了,“新闻上铺天盖地的消息,不难发现。”
颜苏一愣,“新闻?什么新闻?”
方柚禾反而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竟然不知道吗?”
拿了手机,翻出那条已经被和谐掉的新闻截图,摊开给她看。
方柚禾:“虽然没明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说的是谁。”她笑了笑,“恭喜啊,学长总算得偿所愿了。”
颜苏脸上一热,下意识想要道谢,又愣住。
得偿所愿?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像是看出了小姑娘的疑问,方柚禾端起咖啡,汤匙在咖啡杯里不紧不慢地搅拌着,“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学长对你另眼相看。”
“当时还挺奇怪的。”她说,“后来明白了,原来你是宋教授最疼的小女儿。”
“难怪……”她停顿了下,才又说,“学长对你很温柔吧?也是,他那样的男人,偶尔的温柔都会让人受不住,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
“小姑娘们都喜欢那样的,挺正常。”
“果然,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方柚禾微笑,“学长一定很开心,总算争取到了宋教授的支持,不用因为他的家庭背景而被宋教授嫌弃。”
“一开始宋教授属意的是我们兰科——”方柚禾垂眸,很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也都无所谓了。兰科很快就会摘牌,挂上AH的大名。”
“学长果然厉害,仿佛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方柚禾托腮,“我早该知道他是那样的男人,可是总抱有幻想,会不会久了,就会有一点点不一样呢?”
“现在懂了,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他自己的存在。”方柚禾盯着小姑娘惨白的脸,“不过你不必担心,或许你是例外呢?”
“毕竟,他都愿意为了你放了MH宋总的鸽子。”
方柚禾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瞧她乌黑水润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她还想再说,身后蓦地传来一个冷然的声音。
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独有的清冷,“说够了吗?”
方柚禾微愣,下意识看过去。
裴也冷漠地睨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似乎已经完全懵了的小姑娘。
这样一个爱哭鬼,怼人都不会,小叔叔到底喜欢她什么?
心里发出这样感慨的同时,就听一直没吭声的小姑娘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小猫哼哼似的,说出来的话却还教人舒坦。
“裴三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听你说。”颜苏抬眸直勾勾望着方柚禾,“我以前一直以方小姐为榜样,觉得方小姐漂亮又有才华,我很羡慕,也很想成为像方小姐一样闪闪发光的存在。”
“现在我明白了,一个人的品德与才华无关。”
“我跟裴三哥哥的事儿,我会亲自问他,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我所谓的‘真相’。”
颜苏压抑住鼻尖的酸涩,语气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就算他真的骗了我,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无关其他。”
“抱歉,我不想跟方小姐一块吃饭了。”颜苏从餐桌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惊愕的方柚禾,“以后也不会再以方小姐为偶像。”
“我会努力超越方小姐。”小姑娘乌黑澄净的眼睛蒙了水雾,明明很难过,却依旧带着笑,“不,我一定会超越方小姐。”
“因为方小姐不配当我的偶像。”
一口一个“方小姐”,跟那个男人客气喊她的语气如出一辙,方柚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真是一个中二又幼稚的小朋友,以为是发表战争宣言吗?
-
外头又在下雪,瑞士这几天似乎总在下雪。
颜苏最喜欢下雪天,甭管多冷,下了雪,她就跟只好不容易吃到胡萝卜的小兔子,一头就扎进雪花里,拥抱着久违的雪花。
但这会儿,她感受不到雪花带来的美景。
她只觉得好冷。
冷得骨头都要酥掉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茫茫风雪里,不想相信,却又忍不住想起过往。
第一次见他,这人就在观察她。
只因为周泽晏对她哥哥说了句:你是个假的儿子吧,求你还不如去求小不点儿?
后来,在学校里,他说:知道遇到大魔王该怎么做么?快逃。
裴之不止一次提醒过,让她不要被骗。
再后来,那些温柔的过往,雪地里的那句“我爱你”又饱含了几分真心?
好冷。
冷得快要死掉了。
奇怪了,明明穿得很多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冷?
“扑哧”,脚步陷下去,她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被人从后头拽着面包服,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颜苏飘飞的心神稍稍回笼,她慢吞吞看向来人,似乎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裴也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有点同情她了。
撑了伞,她冷淡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哪儿?”
颜苏啊了声,仿佛这会儿才搞明白,环顾四周,一片白茫茫,已经离酒店很远了。
她茫然地喃喃自语,“是啊,我要去哪儿?”
裴也盯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蹙了蹙秀气的眉,虽然嫌弃,却还是帮她拉高了围巾,遮住了冷意。
尔后,就听小姑娘真诚地跟她道谢,“谢谢你啊。”
裴也:“……”
低头瞧她,见她去翻找手机,翻了几次都没找到,大约是落在了酒店的自助餐厅了。
“找不到手机了,奇怪,明明就……”
“吧嗒”一大颗眼泪砸在手背,碎成了一片片冰晶。
裴也:“……”
以前不明白一个娇弱成这样的女孩子,仿佛一碰就要碎掉。
为什么总是惹得小叔叔跟裴之烦心又控制不住的关心。
现在瞧着她掉眼泪,裴也头一次get到了“我见犹怜”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雪花落在她发间,沾染到了纤长的羽睫。
裴也沉默片刻,举着伞帮她遮了遮。
眼前的女孩子可能觉得丢脸用力吸了吸鼻尖,裹紧围巾,像个受了伤又不肯显露的小动物一样跟她再次道谢,“谢谢你啊,但我不用撑伞了。我想自己待会儿,好不好?”
遇到这种算是丢脸的事儿,大约都不想被听到吧。
作为一个女孩儿,裴也能够感同身受。
见她像个过冬的小熊猫把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裴也哭笑不得,拿了伞跟在她身后,“你现在要去找小叔叔吗?”
小姑娘没吭声。
裴也蹙眉:“如果你打算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跑,那就随便你。”
见她晕晕乎乎的,裴也实在不放心,亦步亦趋跟着她,冷声说,“你不是打算去找小叔叔对质吗?”
小姑娘停下了脚步。
裴也:“你在害怕吗?害怕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她微微哂笑,“也不过如此,我一直以为你真那么相信他。”
“……不是。”
“不是什么?”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才细声细气道:“……我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了。”
裴也:“……”
扯着小姑娘的面包服,仗着比她年长,比她个高,裴也将她调转了方向,“酒店在那边。”
“谢谢。”
“……”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颜苏心潮翻涌,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呼吸都是疼的。
冷不丁地,听到身后的女孩子冷清的声音响起,“那个老女人说的没错,确实有个PlanA,一开始小叔叔确实有那么个打算。”
话落,瞧见小姑娘似乎僵了僵,没吭声,只是一步一步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裴也:“不过,他很快放弃了。”
“……放弃了?”
“不然你以为他那么骄傲的男人为什么要放弃捷径去米国待半年,天天去你爸爸那里吃闭门羹。”
“……”
裴也不明白她干嘛要在这里替那个冷情的小叔叔解释。
他都对她那么不好了,一言不合给她丢国外,就因为大概知道了她的心思吧。
他真是个很奇怪的男人,对待不在意的人永远斯文有礼,让你觉得他这个人很好相处,甚至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