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曹蕊提议,三个人都二十岁了,是个能喝酒的年纪了。
起初只要了点啤酒,浅尝辄止后,又大脑一热的要了红酒和白酒。
玩得大,掺着喝。
颜苏初尝酒香,实在尝不出滋味儿,只是觉得辣的人心火难烧,浅浅长了一小口,整个人都被染成了粉色。
裴之瞧她不会喝酒又逞强的小模样,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忍不住笑出声。
偏偏小姑娘像是较劲似的,尝完,又学着曹蕊,直接干了一杯。
裴之:“……”
眼见她还要倒酒,裴之扣着她手腕,另一只手夺了她酒杯,“疯了吗?还喝?”
她置之不理,被夺了酒杯,索性就拿了瓶子对嘴吹。
裴之一个没拦住,“咕咚”一大口下去,小姑娘被呛得面红耳赤,因为呛辣,乌黑澄净的眼飙出了眼泪。
裴之:“……”
喝完,娇俏的小脸泛着两朵红晕,一点都不会喝酒的小姑娘,就这么一丁点儿,便醉得不清。
火锅店吵闹,人来人往的,烦得很。
裴之夺走她酒瓶时,不胜酒力的小姑娘轻飘飘地松了手,她没动,反而乖巧地坐在那儿,双手托腮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饶是裴之这种玩世不恭的类型,这会儿也被她过于专注的眼神瞧得心慌意乱。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裴之笑看着她,不正经地问,“怎么?突然发现爱上我了?”
没等再逗她,就听小姑娘低低地问了句,“为什么不戴铂金针链呢?”眨了眨朦胧的眼睛,她像是真的在迷茫,“裴——”
说了不会再喊“裴三哥哥”,就绝对不说出口。
脸颊好烫,火烧似的。
颜苏甩了甩不太清明的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又问,“你不是最喜欢戴铂金针链吗?”
裴之的笑容渐渐隐没,黑眸微微敛起,端着酒杯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眼前的小姑娘捏了捏细白的手指,好像真的不清醒,累了,就半趴在桌面,喃喃自语,“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一点一点低下去,裴之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原来不是不在意。
只是强迫自己不在意而已。
裴之低笑一声,放下了酒杯,从桌前起身,对曹蕊说,“我去抽根烟,你看着她别乱跑。”
没过多久,曹蕊也喝高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裴之过来,实在忍不住想要去卫生间的冲动,看了看趴在桌上睡着的小姑娘。
心想着:快去快回,应该不打紧吧?
怕不安全,还特地嘱咐了服务生照看一下。
-
脸颊上有些凉,好像是谁把手指放上来了。
颜苏被打扰了清梦,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仰头望着那人。
男人手指微凉,指尖却很漂亮,是一双她特别喜欢的手。
下意识握着他的手指,顺着男人笔挺的风衣往上,是扣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折了小燕尾边,铂金针链穿插而过。
被光线穿透,璀璨夺目。
颜苏望着男人那张斯文俊美的脸,她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一时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朦胧中,她被拦腰抱了起来。
喝了酒,脚下软绵绵的,毫无实感。
她几乎是依偎在他怀里,脸颊挨着他的胸膛,沉而缓的心跳声穿透鼓膜。
“不好意思,请问您跟这位小姐认识吗?”
服务生看着眼前清贵矜傲的男人,礼貌发问。
这位客人从进来后,就一直坐在角落,点了菜也没动,反而自己带了份红丝绒蛋糕,不紧不慢地品尝着。
服务生从没见过有人能把吃蛋糕这种事儿做得如此优雅,且赏心悦目。
瞧他一身行头,周身的气质,应该颇有地位。
这会儿见他把别的桌上的小姑娘抱起,服务生虽然觉得这样的男人不至于会捡尸,但也不敢贸然让他把人带走。
“嗯,她是我——”
话音未落,怀里的小姑娘张开双眼,扬起明艳的小脸望着他,憨态可掬打断他:“他是裴——”
视线落在他领口的小燕尾边,她伸出小指去勾针链玩,弯了弯眼睛,“裴先生。”
服务生:“?”
这是什么回答??
服务生尴尬地笑了笑,确认两人时认识的。
处于职业素养,他又多问一句,“请问您跟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
颜苏的小脑袋持续迷糊,盯着男人好看的侧脸,很容易就联想到以前他喊她“裴太太”的事儿。
偶尔午夜梦回,一声又一声“裴太太”把她惊醒,醒来后,摸了摸脸颊,有冰凉的眼泪。
好像只有在梦里,才敢承认喜欢他。
心下思忖着,反正是做梦,不妨就放.纵一把。
脸颊挨着他的衬衫小幅度蹭了蹭,她红着脸讷讷开口,“我是——”
只说了两个字,又停住。
裴时瑾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他放手了两年的小朋友醉得像只小猫,却还不忘固执地记住当初的“誓言”,坚决不再喊他“哥哥”。
修长的指抬高她小巧的下巴,他轻笑问她,“你是什么?”
颜苏心想,这人声音真好听。
盯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瞧了好一会儿,小姑娘像是很羞涩,又骄傲地回应服务生,“我是裴太太。”
仿佛怕一句不够重量,迷迷糊糊的小朋友特地提高了音量:“我是裴太太。”
话落,听到男人很轻地笑了声。
即使在梦里,她也觉得厚着脸皮讲这种话,很……不道德。
算了。
反正是做梦嘛!
服务生:“……原来二位是这种关系。”
后来说了什么,颜苏头晕目眩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他似乎在跟另一个人说话,对方语气不太好的样子。
……
深夜的Z城,雪停了,路面不存雪,夜间结了冰。
黑色迈巴赫缓慢地行驶在林荫小路,车内暖风足,司机被熏得有些闷热。
开车间隙,匆匆瞥了眼车后座,就见他们家大BOSS抱着一个醉酒的小姑娘。
司机还记得颜苏,想当初因为这个小姑娘,BOSS很久没再吃齁死人的红丝绒蛋糕,换了更健康的木糖醇蛋糕。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瑞士回来的BOSS,重新命人制作了甜腻死人的蛋糕。
时常应酬到深夜,也不见他吃什么东西,只是沉默地品尝着红丝绒蛋糕,周身的冷清令人望而生畏,不太敢靠近。
似乎比没认识这小姑娘之前,更加变本加厉。
伦敦跟Z城的天气完全不同,一年四季仿佛都在下雨。
偶尔的应酬,喝醉了酒,向来斯文优雅的男人靠在车后座,偏头看向窗外的细密小雨,突然喊他,“康平。”
他忙答:“裴总?”
男人单手撑着脸颊,嗓音带着醉酒的散漫喑哑,像是无意识地发问,“知道伦敦和Z城的时差么?”
“?”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他还是胆战心惊地回:“可能八、八/九个小时?”
“不对。”他望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树木,慢条斯理纠正他,“是八个小时。”
“……”
好像并不是真的要问他,只是无聊寂寞时的消遣。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并购,收购,对峙,董事会大换血,到安和集团越发壮大的声势。
康平觉得,他好像就没见BOSS休息过,无时无刻地各种会议,满世界飞的出差行程,仿佛在很着急地赶赴一场很重要的约定。
……
车后座的小姑娘醉得不清,软绵绵地搭在男人肩头。
裴时瑾掌着她酡红的小脸,将近两年未见,他的小朋友好像长大了点,眉眼间渐渐有了小女人妩媚的气质。
拇指蹭了蹭她微红的唇,沾染了一丝酒香。
他低头轻吮掉沾染在自己指尖的酒香,手指捏了捏她软糯的脸颊,力道重,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颜苏睡梦中被掐醒,只觉得脸颊好痛。
她懵懵地张开双眼,恰巧跌入男人深沉的幽泉中。
裴时瑾瞧她醒了,浅笑的眉眼弯了抹弧度,漫不经心道:“长本事了,你才多大就敢跟男人出去喝酒?嗯?”
她的注意力都在“你才多大”上。
这人总是把她当一个小朋友,欺负她时,逗她时,仿佛她又幼稚又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