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快仔细说说。”
“我爸说下午他有个朋友会来家里,我根本没多想,结果……”
“结果那个‘朋友’就是周叙深?”
姜嘉弥回想着那一刻的感受,忍不住在床上滚了几圈,却又因为牵扯到酸痛的肌肉而轻轻吸气,“下楼看见是他的时候我都傻眼了。”
“我也傻眼了!你们这是什么缘分啊。”
“什么缘分!他是我爸的朋友,我竟然把我爸的朋友给睡了,”她哭丧着脸喃喃,“他还叫我爸‘言东哥’,那我该叫他什么,叔叔吗?”
陈嬗笑得前仰后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姜嘉弥迟疑了一下,把刚才在茶室里发生的对话几句带过。
“你拒绝了?”
“嗯。”
“其实我觉得吧,你倒也不用刻意躲着他,只要瞒着你爸就行了。”陈嬗揶揄,“你就是有贼心没贼胆,酒醒之后就怂了。”
“你就别笑话我了。”姜嘉弥可怜兮兮地道,“我躲着他就是怕被我爸发现呀,在我爸眼里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别担心,你一个月才跟你爸见一两次,跟周叙深的交集肯定就更少了。”
“有道理。”她认真想了想,深以为然,于是振作起来。
只要平安地把今天度过,问题应该不大。
挂了电话后姜嘉弥悄悄跑下楼,想偷偷听一下他们现在在聊些什么,然而茶室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在吗?
她轻手轻脚地探头打量,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这是去哪儿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姜嘉弥吓了一跳,飞快转身看过去。
身形修长的男人侧身靠着落地玻璃门的门框,身后是室外花园绿意繁茂的夏景。他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往后退了半步,“……周先生。”
他轻轻挑眉。
“怎么了吗?”她扯出一点笑容,尴尬地又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就想开溜。
周叙深不紧不慢地抬脚往前迈了一步,伸手轻而易举地拉住她,掌心的热度蓦然侵袭微凉的肌.肤,驱散寒意时让她轻轻一个哆嗦。
“你——”
“介不介意给我指个路?我打算去卫生间洗个手。”
“我让李婶带你去。”
周叙深失笑,“不用这么防备我吧?”
姜嘉弥没办法,只好给他领路。
走廊上只有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越往前走,那扇透入阳光的玻璃门就越远。空调的凉气与走廊的暗影交织,令她后颈一点点发紧。
“就是这里。”最后几步她加快了步速,站定后推开面前的门,“那我先上去了。”
身后的人却并没有让开,反而恍若未闻地继续上前,逼得她本能地转身后退两步,正好退入卫生间的外间。
阴影极具压迫感地蔓延而上,后脚跟进来的男人挡住门外大半光线,她眼前蓦地一暗。
“咔嗒”一声,门被他锁上了。
姜嘉弥懵了一瞬,“你这是干什么?”
周叙深收回锁门的手,慢条斯理地转头看向她,五官轮廓在感应灯灯光中渐渐清晰。
他抬眸,瞳色在阴郁的暗影中显得有些晦暗,目光无声锁定她。
明明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但他的神态与气质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她也在假装一样,他只是配合她在扮演着陌生人的角色。现在姜言东不在旁边,他们共同置身于一个安静而封闭的空间中,有些东西就不必再掩饰。
现在的周叙深,更接近于昨天早上她见到的样子。
但不管是哪副面孔,都和他在床上的样子相去甚远。
她抿着唇,不自觉后退半步。
第4章 . 绅士的暧.昧 发展成为长期固定的关系……
姜嘉弥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苦茶的香气似冷淡似勾人,矛盾得像她此刻摇摆的心情。
她抬眸,恰好撞入对方的视线中。
周叙深垂眸瞥一眼她后退的脚尖,蓦地就笑了。
“……你笑什么?”
“你怕什么?”他眼眸微眯,虽然是反问,却没什么咄咄逼人的意味。
别人是用凌厉的言辞与语气来增加上位者的气势,可他却反倒像是用一副好脾气好说话的模样在弱化和掩饰着什么。
“我没怕啊。”姜嘉弥想努力显得自己很有底气,睁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杏眼眼角的弧度因此变得圆润,漂亮的琥珀色眼珠澄澈得藏不住小心思,鼻梁一侧的小痣有种甜甜的傻气。
周叙深看着她,忽然好整以暇地开口:“姜嘉弥。”
“嗯?”她脑子里的弦一紧,条件反射地先应声,像小时候被老师点名那样。
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她这才明白他神情中的含义,顿时有些讪讪,“那个……名字的事我的确撒了谎,抱歉。”
周叙深把手机放到盥洗台上,不疾不徐地洗起手来,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掀起眼,从镜子里看着她。
“不用道歉,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那,我可以先出去了吗?”姜嘉弥委婉道,“我们两个这样待在这里不太合适。”
“没什么想问我的?”
她脚步一顿,犹犹豫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周叙深擦干手,转身微微屈腿半靠在盥洗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终于,她下定决心似地开口:“在今天见面之前,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见过我吗?”
“很重要?”
“当然。”
明明是两个人冲动后的结果,她不希望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周叙深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才缓缓勾唇,“不用紧张,在酒吧那晚的确是我们第一次见。”
姜嘉弥松了口气。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不会再见面的,”说到这,她眨了眨眼,有点心虚地暗示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和你爸是朋友,再也不见似乎不太可能。”
“能避免的场合我会尽力避免的,但如果免不了要碰面,我们可以保持距离。”姜嘉弥想了想,又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总之……我不想让我爸发现我们的事。”
说着,她悄悄抬起脚尖,试图绕过他开门离开,“我们也不该选在这种地方说话的,万一被发现,那他们就误会了。”
“误会什么?”周叙深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直起身,“这点时间好像什么也做不了,至于这种地点……”
稍稍拖长的尾音磁性低沉。
姜嘉弥咬住下唇,软绵绵的手刚握住门把,身后的男人就抬手撑住了门,将她困于自己的胸膛和门板之间。
他修长的五指微张,手背上骨骼与青筋的纹路显得极有力量感。
男女之间的某种吸引力是天然注定的。
姜嘉弥紧张起来,盯着他的手背悄悄吞咽了一下,“你……你别靠这么近,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保持距离吗?”
周叙深没回答,却在这时抬起另一只手,体贴地替她将滑落的鬓发慢条斯理地别回耳后,一言不发地细细端详着她。
她顶着他的视线慢慢红了脸。
“既然避免不了见面,”他低声道,“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还没等到回答,门外走廊上突然响起交错的脚步声——有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嘘。”他示意她噤声,唇贴近她耳畔,声音轻得如同微哑的喃喃。
不论是嗓音里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是他的举止,这一切既像是调.情,又因为他偏偏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而能够被润色成绅士且有分寸的暧.昧。
姜嘉弥心跳如鼓,既是因为门外经过的人,也是因为轻扫过耳边的温热吐息。
战.栗蔓延开。
她不敢轻举妄动弄出动静,只能艰难地、小幅度地缓缓点头,然后屏息去听模模糊糊的对话声。
“叙深人呢?”
“刚才听见这边有动静,但走过来又没看见。”
“那我去二楼书房等他。对了,切好的水果给嘉弥送过去了吗?”
“她好像不在卧室也不在三楼书房,我正要去找找。”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见了……”
说话的人是姜言东和李婶。
姜嘉弥一颗心顿时高悬起来,大气也不敢喘。
这里的感应灯还亮着,光线会从门上半透明的琥珀色雕花玻璃透出去,只要他们经过就一定会知道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