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蕙芝咳嗽一声,不会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恢复速度很快。
“让厨房做了点饭给你送来,”谢蕙芝进门,路过秦黛时,多看了好几眼,隐晦打量,嘴上却问,“溪溪再醒过没有?”
谢斯白一步往前,将秦黛挡在他身后:“没有。让郑叔送来就行,您跑这一趟干嘛。”
谢蕙芝自然察觉,倒是没说什么,一副慈爱亲和的长辈姿态,笑着问秦黛:“秦小姐也吃点吧?还没正式谢谢你,对了,秦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舞者。”
“妈——”
秦黛和谢斯白几乎同时开口。
这就开始明里暗里打探上了?
谢斯白微微蹙眉,又无法明说。
这就开始护着了。
谢蕙芝笑意加深。
秦黛不太习惯与长辈相处的情境,借口去卫生间,逃遁似的离开了病房。
而谢蕙芝被那一声妈喊得通体舒泰,见人都跟兔子似的被她吓跑了,疑惑地问儿子:“我刚才很凶吗?”
谢斯白:“不知道的以为您是派出所来查户口的。”
哪有这么夸张,她才问了一个小问题。
“不是说是昨天救了你妹妹的人?”谢蕙芝在沙发边坐下,喝口茶,“才走两小时,你就躺人家腿上去了?”
谢斯白低头给秦黛发消息,别真是跑了不回来了吧?
嘴上回应:“您有什么话直说。”
“喜欢那个小姑娘?”谢蕙芝很直接。
“嗯。”谢斯白很坦荡。
谢蕙芝又问:“在一起多久了?”
谢斯白听不得这一问,敷衍道:“你们中老年人也这么八卦?”
谢蕙芝:“……”
她睨了儿子一眼:“正好我还在琢磨,该送什么礼谢人家姑娘救了你妹妹一命。”说着递给谢斯白一个丝绒盒子,“来的路上拿了这个宝手链,既然你们是这个关系,你看看人家喜不喜欢,要不喜欢,再换也行。贵重点的,你来想吧,挑人最喜欢的送。”
谢斯白打开一看,是上个月谢蕙芝刚拍下的一条宝石手链,将近六位数。
价格倒不算什么,但这条他记得他妈挺喜欢,拿回来还没佩戴过。
谢蕙芝送了饭,又看了几眼还在睡觉的女儿,助理把工作文件都带到医院来了,叮嘱了谢斯白几句,便让郑叔送她回了公司。
秦黛再回来时,病房已经又只剩谢斯白一个。
他手抄着兜,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里面的谢苑溪。
秦黛走过去,谢苑溪还是没有醒,安然地睡着。
谢斯白启唇:“她从两年前开始,其实已经很少发病了。所以总想一出是一出的,看到别人在做什么工作,觉得好玩,也跃跃欲试,那次去你们舞团,打听那么多,回来和偷偷问我,你会不会嫌她烦。”‘
“当然不会。”秦黛轻声说,“我很喜欢溪溪。”
谢苑溪像一株向日葵,拥有足够多的炽热的光和爱,所以也长成了阳光下最饱满的那一朵。
谢斯白侧眸低头:“怎么对别人说喜欢就这么容易。”
秦黛:“……”
谢斯白像就那么随口一说,递过来个盒子:“看看喜不喜欢。”
秦黛打开就被吓到。
谢斯白语调轻松:“干嘛这种表情,别担心,还不是求婚。我妈给你的谢礼,喜欢吗?”
秦黛塞回他手中:“我不要。而且太贵了。”
谢斯白将手链取出来,低头解开链扣,给她戴上。
“也还好,不算贵重。”
秦黛:“……”
谢斯白戴好了,审视好几秒,说:“还没我的贝壳好看。”
秦黛:“……”
他收手时顺带地揉了一把秦黛的脑袋,将人发懵的情绪带回来。
“要真不喜欢,我给你挑个别的?”
秦黛说:“我真的不要。”
谢斯白玩笑道:“那不行,我妈就这人,上一个小时候救过谢苑溪的,她给送了套房。”
“……”
秦黛去解手上的东西,正中间那么大一颗宝石,她怎么收的下。
“真的不要了,谢斯白,要不你拿着,就和你妈妈说我已经收下了。”
谢斯白不再勉强她。
“不为难你了,”他把东西往盒子里一扔,漫不经心地整理,继续不为难她地说,“不过你救了谢苑溪一命,我们中国人讲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报答说不过去,这样吧,东西不要可以,谢苑溪他哥以身相许,行吗?”
秦黛:“……”
–
秦黛现在觉得,谢斯白好危险。
她回了家,也在想他说出那句话时的语气和神态。
忘不掉了似的。
第二日去团里,投入排练后,才终于让心沉淀下来。
想起谢苑溪之前提过的话,秦黛找了段流行通俗音乐,风格也适合跳古典舞的类型,排练完没着急回家,花了一小时,编了段舞蹈。
没大跳没转圈,没任何古典舞高难度技巧动作,却将古典舞的身韵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录好了视频,决定改天去医院看谢苑溪时让她瞧瞧。
等她这次好了,就可以学。
暮色四合,她才离开排练厅。
同事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秦黛换好了衣服,下楼时,却碰到了宋庸年。
“宋团。”秦黛礼貌打了声招呼。
本意停步等待宋庸年先走,对方却没如她意。
“排练到这么晚?”宋庸年含笑问。
“也不是,忙了点别的事情。”
宋庸年没追问,错身而过时,忽然抬手,在秦黛肩上轻拍了两下。
他的手却多停留了几秒才离开。
秦黛退开半步。
宋庸年望着她,忽然提了一嘴。
“之前和一个卫视的节目制片聊了聊,他们端午晚会想做一个中国舞的节目,要来团里挑人,你要有兴趣,改天可以来办公室找我谈谈。毕竟——”宋庸年一顿,才继续,“你可是我们最有潜力的荣誉首席人选。”
宋庸年很快离开,那脸上的笑容,却留在秦黛脑海,好一会儿才消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宋庸年似乎话里有话。
这种机会放在以前,都是周从芳直接拍板定人选。
秦黛没深思。
第二天到医院时,就把录好的舞蹈视频给谢苑溪看。
谢苑溪在病床上躺了快一周了,每天被精心照料加看管着,小脸竟然还圆润了一圈。
秦黛到时,小姑娘正在喝一盅煲好的汤。感觉被喝吐了,扯着一人的袖子,可怜得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我能不能吃点辣的?都好多天了,再吃下去我就要死了!”
说着,还真掉出来几滴眼泪。
不知道的,以为生着病还被人虐待了。
“你演技怎么这么好?”是谢斯白的声音。
谢苑溪吸吸鼻子,床上桌的iPad还在播放一档选秀节目。
“你也觉得吗?那要不我出个道吧?”
秦黛脚踏进去,就听谢斯白无悲无喜的声音:“你不如给我出个殡吧。”
秦黛:“……”
谢苑溪:“……”
秦黛的出现,才打断兄妹俩的互呛。
谢苑溪看见她就高兴,挥挥小手,笑盈盈的,下一秒开始烦哥了:“快走吧你,真气人。”
谢斯白懒得理她。从她妹的水果里,给秦黛喂了颗草莓:“怎么不和我说,我去接你。”
秦黛含着那颗甜渍渍的草莓,咬下后,汁水在口腔中爆开。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录好的视频给谢苑溪看,趁机转移了注意力。
“啊!!好好看啊。”谢苑溪满心欢喜,“姐姐,你是专门给我编的吗?”
秦黛嗯了一声,下一秒,谢苑溪仰头凑近,吧唧一口给了秦黛一个亲亲。
响亮的几乎可以在病房留下回音。
谢斯白看着某个没点良心的人脸上散开的笑,无语了。
人家相亲相爱的,他在这儿跟个电灯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