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周齐在身后提醒, “猫爬架放哪里?”
江宁找回理智, 指了指阳台,“阳台吧, 我去把花盆搬走。”
猫窝猫爬架猫砂盆全部放好,林晏殊已经离开了那面书架去检查门窗。江宁看了眼书架上摆着的粉色独角兽,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去吃饭,晚上回来你再把猫放出猫包, 他刚到新环境, 放出来的话家里没人,它会不安。”林晏殊交代,“尽量别开纱窗。”
“好。”
“麻烦了。”林晏殊停在房门口,再次环视房间, 认真注视着江宁的眼,“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江宁拿起钥匙,关客厅的灯,又看了眼猫包,“用不用留灯?它会害怕吗?”
“留一盏吧。”林晏殊走出了房门,看了江宁一眼,“会害怕。”
江宁留了一盏灯,三个人走进电梯,林晏殊难得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单手插兜靠边站着。他们坐周齐的车去吃饭,周齐特意安排江宁和林晏殊坐在一排,两个人居然全程没有交流。
吃烧烤这种活动,林晏殊受伤参加不了,他只喝了一碗粥就靠着椅子看江宁和周齐说话。
吃完饭周齐先送江宁回去,又送林晏殊去医院。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我以为你会抓住机会跟江宁介绍你自己,把你推销出去。”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齐立刻就点了一支烟,降下一半车窗,凉飕飕的雨丝飘了进来。
“江宁高中时是不是喜欢我?”林晏殊转头看向周齐,目光沉黑。
“这不是废话吗?不然呢?”周齐一脚刹车,“江宁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不喜欢你们为什么要谈恋爱?她给你写了那么长的情书,公开表白!学校找她谈话,高压之下还能继续跟你在一起。把你从差班拉到重点班,这不是喜欢是什么?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质疑她是不是喜欢你?”
“没有谈。”林晏殊垂了下睫毛,嗓音很沉,“假的。”
“啊?”
“情书是我骗她写的。”林晏殊想抽烟,拿起烟盒取了一支咬在唇上,片刻又拿下捏在指间,“她当时被校园暴力,想找个人帮忙就找到了我。我想跟她谈恋爱,骗她写了那封情书和公开跟我告白。”
周齐默了半晌,“你是狗吧!你居然能瞒这么多年,林晏殊,你这操作狗到了极致。”
林晏殊修长手指有些焦躁的转着香烟,转头看周齐,“我刚才在她家看到了我高二送她的一个很不值钱的小玩意,她留了十几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说这个,你们两个是演员吗?这么能演!我是谁?我是你兄弟!你居然能瞒我十几年!我他妈追着江宁叫了这么多年嫂子!绝交吧,不是兄弟了。”
“包装盒底部写了四个字,我喜欢你。江宁的笔迹,圆珠笔写的,应该有些年头了,字迹模糊。”
周齐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才憋出一句,“小学鸡的世界我理解不了,我是成年人,ok?”
“她喜欢我。”林晏殊蹙眉,“曾经。”
如果是的话,当年江宁为什么不要他?
周齐不想说话,想尽快把车开到医院让林晏殊下车,不想看见他。
“现在呢?”林晏殊问。
“我想劝你自杀,但你肯定不死。”周齐说。
“我死之前一定带你走。”林晏殊语气淡淡,“她现在什么态度?”
“你认真的吗?”
“废话。”
“对你有意思吧。”周齐没好气的说。
“是吗?”林晏殊唇角扬了下,黑眸流转,嗓音却是极淡,“有证据吗?”
“我给你写个案情分析怎么样?”前方红灯,周齐踩下刹车,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你的头号嫌疑人江宁,再给你搞一个专案组,专门搜集她喜欢你的证据。”
周齐又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你们居然没谈过恋爱,我还以为你们当年把该办的事都办了,你才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敢情你什么都没做,单到现在!你图什么?”
“当年她才多大?”林晏殊抬了下眼皮,又把烟咬回去,依旧没点,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我喜欢她不是为了那些。”
“你后来不是还追到了北京?你是不是不行?跟我说句实话。”周齐认真道,“你要是不行,我也不能把你介绍给江宁。虽然咱俩关系好,但江宁当年也帮过我,没有她我连三本都考不上,我不能害她。”
林晏殊由上至下打量周齐一遍,语调轻飘到有些刻薄,“不要以己度人。”
“去你的以己度人!”
“我很正常。”林晏殊垂下视线,关掉了微信,把整根烟扔进了烟灰缸,“我去北京跟她没见面,她当时好像有个男朋友。”
周齐目瞪口呆。
“也可能不是男朋友,我怀疑其中有误会,你还记得江宁是哪一年换的号码吗?”他憋了两年,打算去找江宁,却在滨城见到江宁。他气的差点当场升天,她的不回来只是说辞吧,为了拒绝他?
他不死心想试试江宁对他有没有一点感情,他要的不多,一点都行。
他发完空间,江宁把他删了,很好,是吃醋的表现。他给江宁发了很长的短信,表白,当年江宁给他写了一千字,他回了两千。
江宁没有回他,短信石沉大海。
后来他去A大找江宁,看到江宁跟一个很瘦的男生在一起。那个人长的小白脸样儿,戴着眼镜。
周齐摇头,“不记得,我们两个很少打电话,只q聊两句,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联系不上她了。”
林晏殊若有所思,“我让你打探她对我的态度,她怎么回?”
“她没有拒绝,表情挺耐人寻味的。应该有戏,追追看。反正你追不追,这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晏哥,我们三十了,人生还有几个三十?”周齐还是忍不住感慨,“你们当年怎么可能没在一起,她看你的眼神那么真,怎么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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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回到家打开全部的灯,小心翼翼打开了猫包,她迅速撤出半米远。猫包里一只大白猫端端正正的蹲在里面,目光睥睨。
“你可以出来了。”江宁说。
猫看着她,江宁又退后一些,保持着安全距离,“你出来吧。”
猫不理她,还坐在猫包里。依誮
江宁退到沙发处坐下,抬眼就看到书架中间放着的盒子,一层透明塑料膜能看到里面的粉色独角兽,穿白色裙子的小女孩趴在独角兽身上。
江宁高二生日那天,林晏殊送她的生日礼物。
林晏殊为什么在这里停留?认出来了吗?他还记得吗?
林晏殊应该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是腊月二十九生日,这个日子很容易变成除夕。除夕都忙着团圆,她的生日极容易忽略。
那年雪灾,江梅被大雪隔到了南方,没办法回家过年。
江梅跟她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给江宁打了一笔钱。告诉她过年不回来了,生日也回不来,让她去买个蛋糕吃。
江宁笑着回应江梅一切都很好,她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也很好,江梅也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过年。
但挂完电话,她其实有点难过。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除夕前一天,商场特别热闹。
江宁在春江广场买了一角蛋糕,吃的时候看到了林晏殊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往商场走,他不知道去买什么,一转眼两个人目光对上。
窗外是暴雪,世界一片白,林晏殊高挑挺拔,穿着黑色羽绒服格外显眼。他高中时很白,长的精致如同动漫里的美少年。
林晏殊拉下羽绒服帽子,推开蛋糕店的门径直走了过来。
江宁往身后看,林晏殊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注视着她,“别看了,我找你。”
“你有事吗?”江宁紧张到结巴。
“在这里干什么?”林晏殊问的毫不客气,往后靠着椅子,沾了雪的腿几乎碰到了江宁。
“我吃蛋糕,你吃蛋糕吗?”江宁看到面前蛋糕只剩下一角,她起身,“我给你买一块?”
上次去医院花的钱,她还了几次林晏殊都不要。
“我要黑森林。”林晏殊拉开羽绒服拉链,身子往前,手肘支着桌子倾身跟江宁说话,“你下午有时间吗?”
“有。”江宁起身找店员又买了一份三角形的黑森林,端过来放到林晏殊面前,把塑料叉子放到旁边,“下午没事。”
“你玩过游戏吗?游戏厅那种。”林晏殊挖了一口蛋糕,吃着蛋糕漂亮的眼看江宁。
他的睫毛又长又黑,羽扇似的,江宁看着他的睫毛尖,攥了下手指,摇头,“没有。”
“周齐去他外婆家了,没人玩,无聊。你请我吃蛋糕,我请你玩游戏,怎么样?”
江宁看着林晏殊,忽然就笑了,点头,“好啊。”
大概她笑的太蠢,林晏殊看了她很长时间才垂下头继续吃蛋糕。
江宁从小就是乖乖女,去最多的是书店,在家连电视都很少看。那天跟着林晏殊把游戏厅的项目玩了一遍,她玩游戏黑洞,唯一会玩的是抓娃娃,几乎一抓一个准,抓了一堆丑娃娃。
林晏殊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下了手,接管了娃娃机。
他的姿势很帅,甚至脱掉了羽绒服外套让江宁抱着,长手握着手柄专注的抓娃娃。
他想要里面最漂亮最大的独角兽,那是商家的套路。最漂亮的没有人能抓到,他抓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
他花到一百五的时候,江宁忍不住拉了他一下,避开工作人员的视线靠近林晏殊,“隔壁有家精品店,那里的独角兽更漂亮,比这里便宜,还能挑。”
林晏殊看着江宁一会儿,放弃了再兑换币的念头,接过羽绒服,轻哼,“我不是抓不到。”
江宁点头,跟林晏殊分析,“给你时间,你一定抓得到。但没必要,这样就掉进了他们的圈套。他们摆放的位置是经过计算的,如果花超过物品价值的很多倍拿到就没有意思了,隔壁精品店最多五十。”
林晏殊忽然俯身平视江宁的眼,江宁愣了下,回过神,林晏殊不缺钱,她跟林晏殊分析金钱角度是不是有些蠢?
林晏殊注视着她,开口,“你想要独角兽吗?”
江宁屏住呼吸摇头。
她要独角兽干什么?
“点头我就送你一个。”林晏殊直起身,伸长手臂穿上羽绒服,金属拉链在空中荡了下。他修长的手落到江宁的头上,按着她点了下头,拿走了她抓的那些丑娃娃,“好了,你点头了。既然你这么想要,我送你一个更好的独角兽,新年礼物。”
他大步走出游戏厅,走向隔壁精品店选了个最漂亮的独角兽,塞给了她。不是娃娃机里那种布偶,是陶瓷做的精美摆件,店内最贵的独角兽,售价399。那个价格对于当时的江宁来说,很贵。
陶瓷的粉色独角兽身上趴着个小女孩,静谧美好。
独角兽跟了她很多年,从滨城背到北京,又从北京背回来。
林沐沐从猫包里探出头,喵了一声。
江宁收回视线,看着白猫。
林晏殊想结婚。
他不等他的初恋了?
他三十,江宁二十九。他们都是单身,恰好的时间,恰好的相遇,当年恋爱未满的遗憾,全部加在一起,糅杂成了成年人的暧昧。
所以这几天不是她的错觉,林晏殊是对她有意思。
沐沐从猫包里探出一只脚,试探着踩到木地板上,它昂着头,走着猫步在原地走了两圈,走到江宁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