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三个终于绕过了巨大的湖面,抵达对岸。他们躲在树背后缓气时,透过稀疏的树杈,看见刚才来的岸边上挤了好多浑身湿透的人,垂头丧气的双手抱头蹲在岸上。而站在他们身边的,正是穿着同样湿漉漉的作训服的陆司丞和隆斐,拿着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三个小时前他们就已经来这里提前准备了,而陆司丞和隆斐更是没有带任何装备在水下潜伏了很长时间。
隔着将近五十多米的距离,冉苒仍然感受到了陆司丞身上的戾气。
另一边,陆司丞正等着隆斐清点人数。
他没有找到冉苒。
“十个。”隆斐小声地说到,“那四个人跑了。”
陆司丞抬起眼睛,并不想和这群已经被淘汰的人讲话。因为他看见了对岸的四个人,正偷偷摸摸的开始往山坡上走。
而傅年礼正紧紧地攥着冉苒的手。
“你们原路返回基地,然后打包滚蛋!”说完,他阴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往另一条路走,身后隆斐立刻跟上。
他们要赶到其他人之前再去堵一次。
“在回到基地之前,你们两个都要紧紧地跟着我们。”傅年礼举起枪,和三号一起把两个女生包围在中间。
他的话音未落,猝不及防的从树上跳下三道人影,冉苒旋即就感受到了其中一个人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提了起来。
她费力地挣扎着,可是最后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掐死的千钧一发之际,捏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开,她被用力地丢在了地上。新鲜的空气又一次灌进了她的肺部,呛得她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不远处的其他三个人已经和戴着面罩的不明人士扭打到了一起,冉苒靠在树干后面听见夏枳怒吼了一句盛希你丫王八蛋!
她这才反应过来,能在这里蹲点他们的,大概也只有A组那几个了。
“冉苒你快跑!”傅年礼趁着扭打的间隙转头冲冉苒大喊了一句,冉苒点头,敏捷的跳开了准备扑上来的人,奋力的往驻训基地的方向跑去。
突然,正和傅年礼打的热火朝天的陆司丞身上多出了一个小红点。
“举起手!抱头蹲下!”
是冉苒。
她姿势标准的端着枪,一步一步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内。
隆斐眯着被三号打的有些乌青的眼睛,转头看了眼自家被瞄准的老大,又看了眼不出所料被夏枳按在地上暴揍的盛希。
大势已去啊。
“上一个拿枪指着我的人,你知道去哪里了吗?”陆司丞双手放在耳边,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冉苒。
冉苒咽了咽口水,“我不想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陆司丞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摘下面罩,露出他那张英气的脸。
陡然间,他出其不意的冲到冉苒面前,手脚利落的卸了她的枪,并替换到了自己的手上。
紧接着他一个闪身就绕到了她的背后,一只手搂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持枪的手紧紧地顶着她的太阳穴。他凑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冉苒闻到了熟悉的苦薄荷香气。
“那我们就来做第一个吧。”耳朵听见咔哒一声,躺在地上的盛希本能的想要掏出枪,却被三号先一步先发制人的用膝盖按住了他的手腕。他抬眼就看见三号正举着手枪从上至下的对着自己的脑袋,“放了我们,不然我就先打死他。”
“你知道自己开枪的后果吗?”陆司丞并没有松手,连脸色也没有变。
“你的战友不要了吗?我可是听说你今天为了她们两个,打了一架。”
“那就一起死好了。”三号冷冷地一笑。“我们不怕死。”
陆司丞挑了挑眉毛,“你叫什么。”
“白烨。”
“所以你到底是晚上还是白天?”靠着树干看热闹的隆斐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有搭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找边际的话。
陆司丞一个眼刀飞了过去,他立刻闭上了胡说八道的嘴。
忽地,他感到腰部一阵刺疼,麻麻的感觉立刻顺着神经爬到了他的手腕上,他吃痛的松开了桎梏住冉苒的手,她一解放立刻爬到他们之间,怯生生的说道,“一枚浸泡了药的针。”
“你……”陆司丞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差点就忘记了冉苒是一名特别优秀的神经外科大夫。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她躲在傅年礼和白烨的身后,露出一个脑袋。“如果不是你,我用的可就不是这种了。”
他眉毛一凛,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你不然还想对我用哪种?”
“我还有泡了其他致死药物的……”
陆司丞冷哼了一声,就算是默许了。于是他们四个人赶快逃离了这个鬼地方,往驻训基地跑去。
“老大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水啊?”隆斐咂咂嘴,嗤笑到。
“你是没有被白烨揍够是不是!”陆司丞一巴掌挥了过去,被他堪堪躲过。
隆斐假装委屈的扑到盛希的肩膀上,“老大居然要谋杀我……”
“那你真是死得其所。”盛希推开他的脑袋,“你是泡在臭水沟里了吗?真的臭死了。”
陆司丞转过头,没有再搭理这两个吵嘴吵得热火朝天的人。从他这个高度刚好可以看见他们四个飞奔进基地大门的身影,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两个小时十七分钟。
第94章 来自地狱的淘汰6
第二组出发的人有些忐忑的等在基地里,他们刚才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枪炮声,心里不断地泛毛。可是见到回来的人都表现出了有些吃惊的样子,显然谁没想到能回来的居然是这四个最不被看好的人。
尤其是那两个女兵,虽然身上都带着伤,但之后却再也没有人跟着一起回来了。
十五个人里只剩下他们四个。
“哼,就算这次被你们侥幸逃过,但是你们两个也不会次次都这么幸运。”十九号嘴角还带着被白烨打伤的裂口,一笑就疼。
“你们就不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白烨一个健步上前,伸手猛地拽上他的领子,“你给我道歉!”
“我就不!”十九号梗着脖子,一副‘有种你就打死我’的表情,直接让白烨又一次举起了拳头。“你跟她们是什么关系?我看也不是一个单位的吧?那你强出什么头!”
这回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夏枳已经一巴掌盖到了他没受伤的那半张脸上。她淡淡地揉了揉手腕,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其实我们没什么关系,但就是看你不爽,觉得你欠揍而已。”
“你!”
“是都不打算出发了吗?”罗见浮夸的抬了抬手表看了一会儿,最后懒懒的问到,“我这里的时间可是早就开始计算了。”
于是一群人乱哄哄的跑走了。
“就等着被整死吧!”夏枳咽不下这口气的朝他们的背影大吼到。
罗见靠着作战指挥室门口的栏杆上,打量起下面的人,不由得感慨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没有被抓住。”
“抓住了。”冉苒丢下背囊,毫无形象的坐了上去。“他精心设计的全套,怎么可能轻易地被我们逃过。”
“那就是阎王放水了?”罗见环着胳膊,挑了挑眉。他也不相信居然有人能从陆司丞的手上逃脱。“美人计?”
“什么计对他都没用。”冉苒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细细的银针递了过去,“他还差点掐死我。”
原来是这个。
罗见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竟然没有任何味道。
“无毒,无味,无色。但是,可以在三十秒内导致中枢神经浅表层麻木。”冉苒把那枚针收进了针袋里,“他们都是有着非常丰富作战经验的战士,我不管现在怎么训练,都打不过他们,所以只能用这种古老的方式才跑得掉。”
罗见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首长们执意要组建特殊医疗小组,并且将他们编制进各个特战突击小组里。
这群医生的用途其实已经超越了救治伤员本身。
他们就是一把隐形的匕首。
杀人于无形。
突然,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了密集的爆炸声和枪声。看来是第二组也已经遇到了A组的埋伏了。
“不知道他们这组能活着回来几个呢?”夏枳看着那个方向,忽然问到。
起风了,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
陆司丞带着‘战俘’们回来的时候,第二组的人也紧随其后的进了驻训基地的大门。
两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一共七个人。
“居然还有这么多个?”陆司丞的作训服还在滴着水,可一点也遮掩不了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气。他环顾了一圈下面站着的挂了彩的人们,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但既然是游戏,就应该遵守游戏规则。”他瞥了眼另外一边蹲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战俘’们,“收拾行李,回到原单位。”
冉苒听见了那些人里冒出了轻微的啜泣声。
浓浓地伤感蔓延在驻训基地的上空。
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所有人皆是全副武装,军容肃穆。天地之间的光洋洋洒洒的照在他们满是泥土和汗水的脸上,没有人说话。
陆司丞背脊笔挺的站在台阶上,一一扫过面前这些人,他沉着嗓子,“立正。”
所有人立刻挺了挺后背,立正站好。
“这里,本来是一个优胜劣汰的地方。没有人有权利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陆司丞双手插在腰上,跨立站在他们面前,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坚定,“因为在战场上,敌人是永远不会给你第二次杀死他的机会的。”
你只能一招毙命。
否则就是给了他杀死你的机会。
他的话说的很沉重,冉苒眯着眼又抬头看了眼在烈日下猎猎作响的军旗,鲜红刺目。
“没有被淘汰的人,”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同一棵树,冷漠又笔直。“解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被折腾了整整两天,他们这群人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到只剩下十一个人。洗过澡躺在床上发呆的冉苒突然有些感慨,这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淘汰了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数。
当真前途未卜啊。
“你说陆司丞怎么可以这么狠……”她翻了个身,面向着同样也是刚洗完澡就在发呆的夏枳问到。“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花样没使出来。”
夏枳仰面朝上,支楞着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认真地回答道,“那他可能是真心想要你退出这个选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