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之间之前一直隐藏的隔阂,在这天终于被摆在桌上,成为房间里的大象,再也无法忽略,无法装作看不见。
此刻,也不知道季姝是不是也想起了当年在禾大发生的事情,她神情微动,软了几分语气,和季清和说:“有个宠物陪你,家会热闹些,你在家里也不会觉得太寂寞。”
季清和没有应和季姝的话,不发一语地夹菜。
季姝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张继宇为缓和气氛,在旁说:“是一只鹦鹉,不难照顾,而且很可爱。如果你觉得不喜欢,之后我和你妈回江城时,把它也带走就是了。”
这时,季清和才淡淡地嗯了声,答应了。
因为这一出插曲,这餐饭越吃越觉得味如嚼蜡。
所以没等多久,季清和借故买单,走去门外透气。这包厢如同季姝,密不透风地将她罩住,钳住她的脖子,夺去她的氧气,令她无法呼吸。
买宠物是一件小事,却因为勾起陈年记忆,令季清和的心情持续跌进谷底。怪她记忆太好,那天发生的一切她到现在都记得。
边走边想,她想起退学那天晚上。
在外地参加竞赛的白嘉树因为知道这件事,匆匆才另一座城赶回禾大。
白嘉树像一个开关,见到他之后,季清和所有坚强的伪装,永不会落泪的假面一瞬间被卸下。
她哭得视线全花,只能感觉到白嘉树因为紧张而捧着她的脸,为她擦泪,有些发抖的手。
“受委屈了清清。”
他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胸膛像他的语气一样温暖,霎时间被冰封住的心也慢慢融化。
“项链合不合适我,只有我才有资格决定。”
季清和断断续续重复这句话,白嘉树不明前因后果,没听懂,但仍用肯定的语气支持她的话:“当然。”
她做什么,他都是支持的。
即便是他不懂的事,只要是她热爱的,向往的,他也是坚持的。
“季小姐,您的单已经付过了。”
回忆的思绪被收银小姐的话打断。
季清和以为她弄错,又报了一遍自己所在包厢房号,我是A03。
收银小姐再次回到电脑上确定账单,“没错,A03的账签在白总的单上了。”
季清和愣了愣,收回卡,与收银小姐道了谢,转身往包厢回去。
路上,她看着手中的卡,思绪还有些顿顿的。转过一个拐角,她恰好遇见从包厢里出来的白嘉树,几秒后,他也发现了她。
过道里,只有几个服务生匆匆来去。
沉默了几秒,季清和同白嘉树说:“谢谢请客。”
白嘉树表情不变,站在离季清和半米远的位置,手插在裤袋里,姿态闲适,脸上表情与几次相同,是有着明显的冷漠。
他说:“算作我恭喜阿姨身体康复送的一点礼物。”
“她知道会很开心。”
他没接话,略略颔首,从季清和身边而过,离开。
这态度与之前相较甚至更为疏离,那层透明的薄纱掀开后,他们的距离好像更加遥远了。
季清和迈出步伐往前走,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路过一面玻璃时,下意识想在上面找寻他的背影,却没有,他已走远。
回到房间后,季姝得知是白嘉树买的单后,果然如季清和所料想般喜笑颜开。
“嘉树是最贴心的。”
回家的车上,季姝还在夸着。说了一路,车轱辘话令季清和听得有些烦,想带上耳机。可还没将耳机从充电仓拿出来,季姝的话先一步到季清和的耳边。
“你和嘉树现在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她问清和。
季清和嗯了声,将耳机带上。
音乐隔绝声音,季清和也从季姝的口型中,看见她叹了一声长气,还有后面那三个字: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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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没多久,季清和就收到宠物店的电话,季姝为她购买的鹦鹉来了。
季清和开门拿,打开才发现,鹦鹉是纯白的雪色,店员送这是凤头鹦鹉。目前七个月大,刚刚会开口,但只会说几句你好再见的人类客套寒暄话。
女店员与季清和交代完一些饲养事项后才离开,她离开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季清和与一只鸟大眼看小眼。
季清和看她,越觉得季姝这个先斩后奏的决定令人觉得生气之余,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家冷清所以就送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来增加人气,她怎么不送一台电视机给她,说话的人更多,更热闹。
算了,本来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养只宠物,只是一直没有决定好种类。
就当季姝为她了断了一个一直犹豫不决的决定罢了。
季姝的电话在几分钟后打来。因为要给鹦鹉喂食,季清和将手机点开扬声器放在一边,边用平板搜索着鹦鹉的注意事项,边为鹦鹉吃饲料。
电话里,季姝问了几句鹦鹉的事,见季清和好像并不反感,逐渐放下心。后来不知怎么的,又谈起了白嘉树。
好像是刚才回家在电视上看见白嘉树的采访,一口一个嘉树的夸赞,耳边全是嘉树。
季清和耳朵听到起茧,借口要睡觉,提早挂了电话。
但躺在沙发上,本以为回到一片宁静的季清和,又听见耳边传来几声“嘉树”。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是被季姝折磨得幻听,但几秒后,那真切的声音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她猛地一震,往后看,正见踩在笼子上的雪白鹦鹉正一声声地朝她叫:“嘉树,嘉树,嘉树。”
季清和听着那几句清脆的声,太阳穴发胀。在她面前重复着念自己的名字,清和,清和,清和。希望鹦鹉能忘了嘉树二字,换个名字念。
谁知这鹦鹉完全不按照她所希望的发展,虽然记得了她的名字,也没有忘记嘉树二字,还将两个名字连起来念。
“嘉树清和,嘉树清和,嘉树清和。”
那语气,很像是她与白嘉树的cp粉。
一想到如果有客人来,尤其是付可今或者是季姝,听到鹦鹉这些话会怎么想?肯定觉得她饥渴难耐,在家里想白嘉树想到痴狂,以至于家里的宠物都成为他们的cp粉。
瞬间季清和头都大了起来。
“笨鹦鹉。”
季清和冷着声骂她。
鹦鹉回她:“再见!”
蹦蹦跳跳转过身,不再理季清和。
被一人一鸟念叨了一晚白嘉树的名字,当晚季清和梦里不可避免也出现了白嘉树的身影。
梦里他们还没有分手,白嘉树和她在闹脾气。他有个习惯,只要生气了,就喜欢重复自己的话,几个字来回地说。
季清和觉得很好笑,说:“你像一只鹦鹉。”
白嘉树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敢笑。”
惹他生气竟然还能笑出来。
季清和立马投降:“抱歉。”
他说:“你总是这样,认错得这样快,我很难继续生你气。”
季清和说:“那我收回。”
他说:“不准。”
第42章 由头来过
季清和在接下来的几天, 再没敢在鹦鹉面前提及过“嘉树清和”其中的任何一字。网上说,只要不重复提及和训练, 鹦鹉会渐渐忘记。
为了混淆鹦鹉的记忆,季清和给她放了好几天的rap。一番操作下来,鹦鹉没再说过“嘉树清和”,但是看见季清和就会叫她homie。
这个发展倒是令季清和没想到。
某次,付可今与她视频,知道了,也觉得稀奇。问季清和:“你家鹦鹉是不是混西海岸的?”
季清和看着鹦鹉无奈叹声气。随她吧, 只要这只鸟不再说“嘉树清和”,她就算是在家里唱trap季清和也没关系。
“她叫什么呢?”付可今问。
不等季清和开口, 她身边的鹦鹉已率先回答:“小白。”
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撞名原因,视频中的付可今面色惊讶,连遮掩都忘记, 季清和解释:“我妈取的。”
季姝取名字向来简单粗暴,小区楼下流浪的老黄猫叫小黄,家里雪白羽毛的鹦鹉当然就叫小白。
但因为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季清和每次听见鹦鹉的名字心中都觉得有些许怪异。她想用之前的方法给鹦鹉洗脑, 使鹦鹉忘记,但无奈这个名字季姝在鹦鹉面前提起数次太频繁,鹦鹉已记住,刻在烟上吸进鹦鹉肺里, 怎么都忘不记。
Rap热门爆曲给鹦鹉播了一万遍, 没令她忘记小白这个名字,倒是记住马思唯是个花花公子。
而且不知为何,鹦鹉很喜欢这个名字。
“小白,小白, 小白。”
她站在季清和的肩膀上,不停地对着视频里付可今炫耀自己的名字。
一声声近在耳边的鸟声,季清和第一次知道原来鸟也会叫魂。
“真有精神。”
付可今却觉得她很可爱,如果不是自己现在正在准备美术馆的开业脱不开身,一定要去季清和家玩鸟。
就是太有精神了,季清和叹气,清冷的家变成鸟语林,这盛世如季姝所愿。
习惯了鹦鹉小白的吵闹,当她陡然安静下来时季清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翌日季清和起床,没听见鸟叫,走过去看她,只见小白鸟卷缩着身体躺在鸟笼里,不复以往的生机活力,有些蔫蔫的。
可能是生病了。
季清和有些着急,想带鹦鹉去宠物医院看病,但楼下车还在等着她,马上有个拍摄工作要进行,耽搁不得。
恰好,张继宇和季姝这时来季清和家中拿之前遗漏在这的证件,见季清和脸上的焦急便问怎么了?得知缘由后,让她放心去工作,他们去带鹦鹉看病。
张继宇让季清和放心,说自己是老手:“小区楼下那条小黄,我和你妈带她去过几次宠物医院了。”
季清和还是不放心,让助理小林陪着他们,才安心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