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米的一段路,宋砚全程推着车子往上,到平地时,他才松开了手。
寒风凛冽,他却出汗了。
老人家回过头来,连连说“谢谢”。
“小伙子真是辛苦你了。”老人家一双手在这冬日里已经冻的皲裂,往口袋里揣了揣,拿出两个糖果,往宋砚手里塞。
“来,乖孩子吃糖。”
宋砚不想要,可奈不住老人家硬往他手里塞,他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谢谢。”
老人家要离开,宋砚顿了下,又说:“天冷风大,您小心。”
确实,越到郊外的地方风越大,这路又不好走,确实要小心。
老人家离开后,宋砚看了眼导航,发现自己绕路了。
这导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这里有一条小路,但明明没有,他回过头去走,又提示他要重新规划路线。
附近也没人,不然还能问路。
宋砚只能往回重新找路。
写着十五分钟的路程,他绕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了校区的侧门。
他没给弥月发消息,直接进去了。
新校区还在建设中,宽阔空荡,一眼望过去,就只有几座孤零零的大楼,这个时候这个天气,学生也很少,安静的可怕。
宋砚之前听弥月说过,他们集训是在设艺学院,这个时间点,估计还在上课。
设艺边上就是篮球场,体育生正在训练。
篮球砸到宋砚脚步,肖倬跑过来捡球,一眼认出他,笑着朝他打招呼。
“一起啊。”
男孩子都有招呼别人一起打球的习惯,特别是冷不丁一下看见眼熟的人。
之前宋砚不肯参加篮球赛,让二班丢失了参赛资格的事,他们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
肖倬还挺好奇的。
男孩子打篮球那不是天生就会的事嘛,宋砚为什么宁愿被那么多人骂,也不肯参加比赛。
“咱们现在没在上课,就休息时间玩玩呢。”肖倬见宋砚不理,解释了一句,又招呼道:“来呀,打一场。”
宋砚摇头。
肖倬也就是问一句,没一定要强求什么,既然宋砚没这个意愿,他捡了球也就转身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赵瑶从教学楼跑出来,一眼看见肖倬,停下来,慌的不行。
“你看见弥月没有?”
肖倬皱眉,疑惑的摇头。
赵瑶脸色发白,快急哭了。
说话开始颠三倒四。
“我们一大早去生壶山写生,中途弥月说她有事要先走,我以为她回来了,可是刚刚上课她没来,我又去宿舍找了,也没看见她。”
“我都找遍了……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赵瑶还替弥月打了掩护,才瞒过老师,现在弥月不见了,她一是担心,二也害怕。
万一弥月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那……
赵瑶简直都不敢想。
她赶紧出来找,抱着一丝希望,她或许已经回来了。
“生壶山的哪里?”肖倬还没说话,宋砚已经出声问了一句。
少有的见他情绪波动了起来,黑眸里瞳仁缩紧,手上拽着背包,手指也一下子捏紧了。
“南边的小路上去,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在那写生。”
赵瑶回答:“再上面路很陡了,而且天这么冷,我们也——”
赵瑶话没说完,宋砚人已经离开了。
肖倬放下篮球,神色也紧张起来。
“这件事你还是去告诉你老师,万一弥月她真出什么事,光我们也解决不了。”
说完他也转身,大步往后跑。
.
生壶山就在校区南门后不远。
因为紧挨着生壶山,新校区也被叫做生壶校区,这个天气冷,寒松独立,是写生的好去处。
宋砚背包很重,他背着已经走了一路,可上山的步伐和速度半点不减,如履平地。
边走边在给弥月打电话。
一直都显示无人接听。
打不通。
他眉头锁紧。
生壶山这么大,他也不知道弥月究竟在哪里,或者说,到底在不在。
不过越往上面走就越冷。
底下可能还有四五度,到山上海拔越高,越趋于零下。
到一块平地时,终于有点痕迹,看起来是一群人来过的迹象。
应该就是他们写生的地点。
宋砚看了一圈后,沿着路继续往上走。
走了不到五分钟,他突然看到地上落下一块橘色的丝巾。
宋砚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弥月扎在马尾上的。
“弥月。”宋砚大声喊她的名字。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喊她,明明是日日相处的人,可名字喊出来,竟然那么生疏。
前面路窄,下面是小陡坡,宋砚往下看了两眼,有一种预感,弥月就在附近。
他顺着陡坡慢慢下去,到一半时,就看到下面露出的衣角。
他手一松,差点直接滚下去。
弥月不知道掉下来有多久了,一眼看到她脚踝上有细小的划痕,幸好天气冷穿的还算厚实,才没有伤到更多的地方。
宋砚大跨了两步,差点摔倒。
弥月浑身冰冷,快和这寒冬的温度融为一体,宋砚拍了拍她,轻轻的喊她:“弥月,弥月!”
没有反应。
宋砚是在山里长大的,再恶劣的环境都见过,可现在看到弥月躺在这里,他整个人紧张起来,又手足无措。
他看到弥月脸色惨白。
他先探了探鼻息,又检查了下脑袋有没有撞到,确定人情况还好后,宋砚松了口气。
宋砚握住她的手,掌心触到冰凉,他放嘴边呼着热气给她暖了暖。
起码让人先回温,再冻下去不行,会冻出问题的。
宋砚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怀里,想到包里带了外套,赶紧拿了一件出来,给弥月严严实实的裹上。
怀里人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昏迷间身体冷的在一直颤,宋砚把她抱的更紧,严丝合缝,甚至不让任何一丝风钻进去。
当初在泥石流里被埋了一天一夜,他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害怕,甚至爬出来都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鬼门关走过一趟的惊恐。
可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全身像落在冰窖里,害怕的冰冷。
宋砚握着她的手,放在手里轻轻的搓着,冰冷的手指终于回温了一点点。
她的意识也跟着回来了一点。
她在抖,是冷的不行。
宋砚喉咙生涩,靠近她耳边,声音轻柔。
“不怕,马上就不冷了。”
第9章 . 医院 是……我的福星。
少年生来有极强的毅力。
他一只手不方便,却还是把人背了起来,从陡坡下往上爬,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左手紧紧拽着树藤,手心都勒出了一道血痕。
弥月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可光靠这样子的取暖,没有太大用处,得赶快下山。
宋砚背着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色状似平常,只是紧咬的下颌,和微微粗的喘息,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艰辛。
终于,快到山下时,一大群人上来找了。
赵瑶去告诉了老师,说弥月写生回来之后就不见了,老师一听当然着急,于是去喊了学校保安。
让同学们去学校找,她则带着保安去山上找人。
“弥月,弥月你怎么样了?”年轻的美术老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赵瑶来跟她说弥月不见了的时候,她吓得魂都没了。
她第一次带队出来集训,没有经验,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想到连学生不见了都没有发现。
这下看见人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出现在眼前,美术老师更是吓死了。
喊了两声没应,她看向正背着人下来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