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休回来就该第一次月考了,我在家复习。而且……”黎雪晴看了盛喃一眼。
陈格格似乎没察觉:“而且什么?”
“裴朔那些人去的地方,应该很乱吧。”黎雪晴微皱起眉,像担心地看着她们。
陈格格:“也对哦。”
黎雪晴轻叹:“还有盛喃,你对人太没有戒心啦。”
“我?”盛喃抬眸。
“嗯。像靳一那样无故旷课一个月,迟早要被学校劝退的。这种人流到社会上去,除了模样没有别的长处,以后不知道会走上什么歪路。”黎雪晴声音柔和,“你对他们这种人还是要防备些才好。”
“…歪路?”盛喃感觉自己很轻地笑了一下,“哦,比如白马会所那种吗?”
黎雪晴一愣,脸上微红:“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梦佳这种班里豪迈派女生代表都愣了下,一边“哦噢”一边撞盛喃肩膀:“喃喃你看着软得很,没想到这么敢说啊。”
“那也挺好的,”盛喃只看着黎雪晴,嘴里扯淡,眼神却凉,“反正我从初中的梦想就是包养小帅哥,走上人生巅峰,求求他务必给我这个机会好了。”
“……”
课前预备铃响得很是时候。
黎雪晴走的时候还在笑,但表情却不太自然了。
盛喃没再看她,这边一散,她脸上那种介乎小软妹和小太妹之间的表情瞬间就垮掉了,只差扶着后墙爬进座位里:“疼疼疼……”
“你还不舒服啊?”郭禹彤哭笑不得,“看你刚刚那架势,我还以为你已经好了呢。”
“药劲还没上来,”盛喃苦巴巴的,“此刻就仿佛有人在拿刀捅我肚子。”
“那你还有力气和黎雪晴吵架?”
“噫,我这种为爱与和平代言的美少女战士怎么会跟人吵——啊疼疼,”盛·美少女战士·喃刚昂首挺胸到一半,又被打倒在桌面上,这回明显气短了,“好吧,只是不明显地怼了一句嘛。”
郭禹彤忍不住笑:“怎么不继续怂着了?第一回看你生气。”
盛喃软趴在桌上,气哼哼的:“天大地大,例假最大,现在就算哥斯拉入侵城市我都能给它拎起来抡三圈甩回海里去。”
“尤其是说靳一坏话的‘哥斯拉’?”
“…哼。”
盛喃很想反驳来着,但心虚,而且确实疼得没什么力气了。
她蔫垫着下巴,歪头,对上窗玻璃外闪烁的叶子。
好吧好吧她承认。
她就是不喜欢黎雪晴说靳一坏话,尤其是对方说话时候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用词,就好像在跟盛喃说,像靳一这种人,以后注定了就是要一路堕落、烂在淤泥里的。
甚至黎雪晴那样说的时候,连文梦佳都觉得是对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
不用考虑任何客观条件、不必了解其他任何方面,成绩就是这个世界判定一个普通人价值的唯一标准了吗?
“黎雪晴虽然有点针对你,但道理还是有的。”
“……”
盛喃听见脑袋后的声音,慢慢直起身。
郭禹彤正在看一篇英语阅读理解,一边关键段划线一边说:“安乔这边的规定是,无故旷学一个月以上,开除。”
盛喃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像想要握住什么,却握了空。
郭禹彤抬头看她:“这周就是最后一周了。”
盛喃:“我知道。”
“高考是人生分水岭,”郭禹彤说完就露出嫌弃的表情,“噫,没想到我也会这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不过是大实话了。这道分水岭他都没打算跨哎,你们以后确实会是两个世界的,朋友都很难做得成。”
“我没想和他做朋友。”
盛喃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不是报复不是记仇,她恼怒黎雪晴的时候确实没想过——那时候她想的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而是靳一自己、他本身。
就像昨天她听他说高考后考了驾照,为了找工作,那一瞬间她心底涌出难以言明的满溢的遗憾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遗憾什么。明明她的人生也没过得多美满。
但她就是觉得遗憾。
“知道啊,”郭禹彤玩笑,“你没想和他做朋友,只是单纯地想包养小帅哥嘛。”
盛喃被勾回神,窘了一下:“你出去可别乱说,我那是气黎雪晴的。”
“放心吧,不说。”郭禹彤刚低头又转回来,“不过,你为什么喜欢他啊。”
“??”盛喃手忙脚乱,“你你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郭禹彤笑:“好吧,那换个说法,你为什么对他有好感?”
盛喃绷住脸:“长得帅,我颜狗。”
“就这么简单?”
“嗯!”盛喃用力点头,很骄傲的,“我多肤浅啊,就这么简单。”
“…行吧。”
郭禹彤终于放过她。
盛喃压下心虚和表情变化,慢吞吞转向窗外。
转过来那一瞬,阳光晃了她一下。
她好像又梦见昨晚的那个梦了:傍晚的雨雾,阴沉的风,还有扭曲丑恶的模糊的脸。
比它们更近的是身影凌厉修挺的少年,像光撕开阴云愁雨,破雾而至。
而他只拦在她身前,既笑也怒。
[谁的女孩你也敢看?]
谁的女孩啊……
反正不可能是你的。鬼知道你这种祸害,过去现在以后,有过或者会有多少个你的女孩。
盛喃在心底偷偷撇嘴。
她随手拎过来只薄本,拧开笔盖在上面郑重其事写下几行字——
《颜狗的自我修养》
(1)绝不动心。
谁先动心谁是狗!
周六,暌违已久的大休。
盛喃依约,午饭一过就带郭禹彤三人去了盛大贸易街北街角的台球室。中午时候人不多,文梦佳和陈格格两人显然就不是来玩台球,而是来“守株待兔”的。
可惜一待待了两个小时,一无所获。两人前后找理由回家了,只剩盛喃继续“折磨”着郭禹彤教她台球。
两人选的是角落的台球桌,盛喃拿台球杆和支架杆戳了整整一下午,太阳都被她从正中当空戳到了天西边,击球准度总算是能看了。
终场,休息时间,盛喃扶着杆表情肃穆:“我觉得台球是一项需要手感的运动。”
郭禹彤:“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盛喃认真点头。
郭禹彤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会儿,摇头叹气:“我妈一定会很乐于你给我做家教。有你在,我自信能戒掉所有让我无心学习的体育项目。”
“?”盛喃扭头,“你这样说我会很受伤。”
郭禹彤:“不说出来我更受伤。”
“好吧,”盛喃沿着长凳往郭禹彤身边挪了挪,严肃问,“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台球水平,可以跟人对打了吗?”
郭禹彤想了想,诚实道:“以你现在的台球,可能还没到能称为‘水平’的程度。”
盛喃:“…………”
见盛喃被打击得就差蔫到凳子底下的模样,郭禹彤忍不住笑:“不过总算是能够着母球了不是,这也是一种进步啊。”
盛喃闻言木脸:“不会夸人可以不说话。”
“喃喃你变了,一周前你还不是这样对我的!”
盛喃:“一周后你会怀念现在的。”
郭禹彤一边说原来你的本性是这样一边笑得快要跌到凳子底下去了。
盛喃叹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上面的信息很简单,就是她约大拽比今天傍晚到台球室,她把洗好晾干的卫衣和夹克外套一起还他。
不过再往下……
【小白菜】:你会打台球吗?
【J】:问这个做什么
【J】:玩过
【小白菜】:……打得好吗?
【J】:新手水平
【小白菜】:!
【小白菜】:那今晚我们顺便打一场台球怎么样?
【J】:好
盛喃是没想到靳一会答应得那么干脆的,虽然中间似乎停顿了几秒的时间。
既然都是新手水平,那胜率应该可以对半开…吧?
盛喃忐忑不安地送走要回家吃饭了的郭禹彤,又忐忑不安地窝在台球室角落里等了会儿,最后忐忑不安地想起了她书包里还没做完的一堆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