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影月闻言,深蓝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去小缘的家里?
他不适应外面的环境,偶尔出去一趟也就算了,戚缘还没变态到恶意带他去闹市街头再把他丢在那儿看他崩溃失控——但未来他要是不听话了,保不齐她就会这么做。
商榷上班去了,他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小别墅住,而且这里算是戚缘的私人领地,她没允许他完全入侵,他就只能委委屈屈只拿点换洗衣服过来,连喝水的杯子用得还都是一次性的呢!
穆影月从听说要去戚缘家里之后就很紧张,一路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好像是要把从自己家到戚缘家的这条路给记得清清楚楚,这样下回他就可以自己来找她。
戚缘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去电影院看我演的电影了?”
毕竟昨天他的小作文属实是惊到了她,所以问一句。
“嗯。”
“好看吗?”
“嗯。”
戚缘:“我不喜欢别人敷衍我,嗯来嗯去的感觉很冷淡。”
穆影月犹豫了半天,试探着:“……嗯嗯?”
这下是把戚缘逗乐了,她瞥了他一眼,趁着红灯,伸手掐他脸:“跟别人嗯随便你,跟我说话得好好说,我问你好不好看,你应该怎么回答?”
像教小孩儿一样,穆影月思考了几秒钟,“好看?”
“乖。”
他是个好学生,戚缘教过一遍他就不会忘,再也不嗯来嗯去了,问他看没看,他说看,问他好不好看,他说好看,问他饿不饿,他长长的嗯了一声,立刻说:“饿。”
蓝眼睛的美人有个优点,那就是从不对戚缘说谎,喜欢就是喜欢,害怕就是害怕,他信任她,所以不骗她。
车上有吃的,戚缘让他自己拿,他拿了包饼干到手上却只吃了一两块,可能是太甜了,也可能是不爱吃。
到了地方后,戚缘把车停好,穆影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戚缘注意到他低头驼背缩胸的坏毛病几乎完全消失了,只有在陌生人经过时穆影月会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似乎还是想要躲避,其他时间里他都努力抬着头。
真是出乎她意料的乖巧。
带着穆影月上楼,穆影月从没来过这种公寓,毕竟他是住大房子长大的,公寓虽然简洁宽敞,可跟穆家的房子没法比,出了电梯,戚缘顺势告诉了穆影月自家大门的密码,穆影月在嘴里念叨了好些遍,生怕忘了。
他手里还攥着那包只吃了两块的饼干,戚缘让他把饼干放到一边,然后打开冰箱看了看,对穆影月说:“今天算你来着了,昨儿我家冰箱刚补货。”
他懵懵懂懂地靠过来看,冰箱里果然是挤得满满当当,虽然已经是十二月,这几天又在降温,但戚缘向来是个勇士,她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两口,随手放到厨房吧台上。
穆影月时不时偷偷看两眼,趁着戚缘没注意,捧起来偷喝,原本是想要尝尝小缘喝的饮料是什么味道,可啤酒的苦涩令穆影月压根接受不了,而且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凉飕飕的,他打了个寒颤,想吐又没舍得吐,在戚缘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咽了下去。
“不能喝酒还学别人喝酒?”
有些人是真的不能喝,别说白的,红的啤的都不行,稍微加点有酒精的饮料就上头,在这之前戚缘没见过这种人,但现在,她见到了。
就那么一口啤酒,穆影月白玉般的脸颊已经渐渐通红,连脖子都染上了嫣红色,中央空调的温度打的有点高,他脱去了外套,身体太纤细瘦弱,锁骨好看,皮肤雪白,也因此薄毛衣松垮垮挂在锁骨上,愈发显得好欺负。
水汽朦胧的眼睛就这样迷蒙又执着地追随着戚缘,她往哪里走他就朝哪里看,戚缘戳了他的脑门一下,他往后晃一晃,又乖乖看她。
原本还想做点吃的收买他,让他对自己更死心塌地的戚缘改变了主意。
半开放式厨房有一条长长的吧台,吧台下面是酒柜,戚缘顺手取了一瓶红酒出来,给穆影月倒了一杯,哄他:“乖,尝尝看?”
穆影月看着酒杯里摇曳的鲜红液体,张开嘴。
戚缘轻笑,喂了他一口。
是红唇更柔软,还是酒液更香甜?穆影月不知道。
他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在做梦,也不知道刚才究竟是不是有一个吻,还是她的指尖在自己唇瓣上流连,总之他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梁少渠都说我什么坏话了?”
戚缘的声音轻柔喑哑,像恶魔询问着答案。
穆影月呆呆地把梁少渠昨天说戚缘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他记得有点不大清楚,但也大差不离,戚缘听得都想笑,原来在梁少渠心里,她是个这样的人啊?
“那你呢,你是怎么觉得的?你认为他说的对吗?”
穆影月摇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戚缘已经想好了穆影月会怎么回答,无非是说她不会骗人,是个好人,这样的话,戚缘早就听腻了,她不会骗人?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可穆影月却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
“不用什么?”
她靠得好近,他闻到了她身上芬芳的栀子花香气,其实穆影月不喜欢太过浓烈的味道,像栀子花就香得太热烈霸道,但因为是戚缘,他便觉得这味道无比迷人。
“不用……骗。”
戚缘嗯了一声,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穆影月又结结巴巴解释:“小缘不……不用骗,我给。”
他就像是一只幼崽,也像刚破壳的雏鸟,全身心地信任着她,说出去简直可笑,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是揍了几个人,更何况……那几个人还是她叫来的。
一出聪明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蹩脚戏码,单纯的小鹿不仅相信了,还对她感恩戴德。
这付出难道不值得吗?
“你给啊,可是你能给我什么呢?”戚缘轻声问着,“商榷能给我的东西很多,可是影月,你能给我什么?你明明一无所有,你的一切,不都掌控在别人手里吗?”
穆影月恍惚的听,恍惚的想,小缘说得对,他什么都没有,他名义上是上光的继承人,其实却是个连跟人交谈都做不到的废物,所以他不能给小缘很多很多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是父亲的,不是他的。
至少现在还不属于他。
戚缘的声音更柔和了,“梁少渠这样说我的坏话,我很不喜欢,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却背后诋毁我,影月,你不生气吗?还是说我被他这样骂了,你都不讨厌他?”
“讨厌,讨厌他!”
“那对于讨厌的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是默默地忍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想办法将讨厌的人赶走?”
穆影月重复着她的话:“赶走……讨厌的人,赶走……”
“可是我会的太少了,又没有什么钱,没有很强大的本事,怎么办?难道我就要忍受对方对我的诋毁跟恶意猜测,什么都不做吗?”
穆影月急了:“不是的……不是……”
他看着她失望的表情,带着难过的眼神,那样的美丽又迷人,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送给她,只要能让小缘高兴,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小缘高兴。
第43章
蓝眼睛的美人又急又慌,尽是不安,铁石心肠的人看见了都会怜惜安慰,戚缘非但没有,反倒认真地跟他说:“影月,只用嘴巴说是没有用的,好听话谁都会讲,一个人跟我说他听我的话,但我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穆影月连连点头,见他如小狗一般渴求爱抚,戚缘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修长纤细的手指没入他浓密的黑发中,他的头发很干净,他整个人都是干净的,和商榷那种男人不同,干净的像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公主,没有被任何人沾染,所以还能维持纯净的白。
然而戚缘很邪恶,她只想看到他被染黑、无路可退。
“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你会做到的,对不对?”
小缘让他帮她做事。
穆影月只感觉心里甜滋滋的,他满脑子都是戚缘,根本想不起其他,点头点的愈发欢快,戚缘笑容更深,“好孩子,你一定会完成的很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可以做到的,是吧?”
“可以……小缘,我……可以的。”
当他承诺完她之后,穆影月发现她的笑容好灿烂,她的眼睛里只有他,她在注视着他,光是这样想,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像是过电一样快活。
他想跪下来仰望她,抬着头看她,聆听她的命令。
戚缘的手指抚摸到了穆影月的眼角,微微有点红肿,但仍然是非常漂亮且纯净的一双眼睛,黑眼珠比常人更大更圆,有时受惊有时懵懂,像是被精心制作而出的布娃娃,戚缘很喜欢,喜欢到想把他锁在透明橱柜里。
“你怎么哭了?我听管家说你哭了,为什么流眼泪?如果这眼泪不是因为我流的,那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倾身,把他的上半身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脸颊,指甲在薄薄的眼皮上划过,“你的一切不都要献给我吗?那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随便掉眼泪,爱哭鼻子不好哦。”
穆影月睁大了眼睛,乖巧不已:“没哭。”
“之前哭又是为了什么?”
他想到自己哭泣时的心情,仍然会为此感到难过:“小缘……小缘身边有人。”
那个人比他更有资格站在她身边,还是她的丈夫,丈夫就是能陪她一辈子的人,是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的人。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呢?为什么相遇的时候晚了呢?那个男人能给她的,他也可以的。
“这有什么好哭的?”
“想到那个人,嫉妒难过……就哭了。”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可能是真的伤心,居然没有结巴也没有断断续续,戚缘听到他毫不掩饰真正的心情对自己说实话,感觉分外愉悦,男人还是要听话要乖,这才讨人喜欢呢。
没有得到允许,穆影月甚至不敢伸手去抱戚缘的腰,他温顺地待在她怀里,眼皮子渐渐变得沉重,可能是那两口酒太上头,戚缘松开他时,他雪白的脸颊泛着红晕,人已经趴着睡着了。
每次她说带他出门,他都会不吃不喝不睡觉一直等,会困才是正常的吧?
戚缘单手托腮打量着熟睡过去的蓝眼睛美人,笑容格外意味深长。
她对穆影月还是挺好的,没让他趴着睡,走出吧台把穆影月抱了起来——他虽然瘦,但也得有个一百多斤,戚缘却抱得面不改色,然后把人放在了客厅沙发,又看了下时间,要不是下午下班商榷会过来,她就直接把人抱去卧室了。
穆影月自己在家睡觉时会逼着自己平躺,但喝了酒,又是在陌生的地方,他下意识又蜷缩成在母亲子宫里的姿态,这是一种毫无安全感的睡姿,戚缘单膝蹲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着:“影月,别这样睡,很不舒服的。”
明明是在睡梦中,但听到戚缘的声音,下意识就是服从。
见他伸展开来,戚缘把小毯子盖到他身上,终于忍不住笑了。
下午五点半,商榷回来,还带回一束玫瑰花,进门看见老婆在客厅,正要笑,突然察觉到不对——怎么穆影月会在这里?!
他震惊的表情属实是有趣,戚缘笑眯眯地看着他,抬手打招呼:“嗨。”
商榷忍着满心疑问走过来:“小缘,他怎么会?”
“你还不知道吧,这孩子可是我的影迷呢,在电影院把我的电影看了好几遍,还给我写了影评,夸我演得好。”
商榷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穆影月会在这里?就算他是影迷,小缘又是怎么跟他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穆影月在年轻一辈虽然不活跃,可他上光太子爷的身份摆在那儿,没人能不拿他当回事,他的怪癖商榷从很多年前就知道,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小缘家里?
“这么紧张啊?”
戚缘打量着商榷的表情,“他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会做,你在担心什么?”
她那双带着几分的凤眼微微眯起来:“不会是卫乘风嚼了几句舌头,你就天天幻想我给你戴绿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