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缘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你似乎记得不够清楚。”梁少渠意味深长地说着,“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是我作为岳父,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因为梁少渠这近一年的慈父表现,以及对于戚缘的痴迷,商榷对梁少渠毫不设防,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最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除非他想将事情彻底闹大。
那样的话,华瑞将毁于一旦,商家近百年的心血,都会葬送在他手中。
三天后,梁少渠看着面前签了字的股份转让书,露出了如以往一般慈爱的笑容:“这样就对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相处,请你原谅我的爱女之心,只有这样,我才能信任你以后不会背叛或是抛弃小缘。”
商榷根本不信梁少渠说的话,此时此刻,他看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梁少渠见他如此,轻笑着跟他说:“商榷,小缘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太大意,太小看我,才会栽跟头,我的女儿,你又了解她多少呢?”
说着,梁少渠深深地看着他,“很巧,不是吗?跟你竞标的人,同时套现的股东,还有在这最关键时期突然进组拍戏与你断开联系的小缘……别误会,我并不是在暗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女儿,可不是你见过的那些好打发的年轻小姑娘,她的野心有多大,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见商榷瞳孔皱缩,显然不像外表那样沉着,梁少渠笑意更深,“年轻人耽于情爱,难免走不长远,你说呢?”
此时他觉着真是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商榷这样的人,从出生起便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遇过挫折,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但那又如何呢?最终不还是要断尾求生,在他手里讨一条活路?
梁少渠走出华瑞大楼,扭头看了一眼这栋处于首都商业圈中心的大厦,很快,这里就要属于上光了。
以他对姓商的老家伙的了解,对方必定会让商榷利用戚缘与影月之间的关系谋求上光,但他又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一想,上光也会借机算计华瑞?
否则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未培养过感情,也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甚至不随自己姓的女儿付出这样多呢?
他在戚缘身上花掉的每一分钱,给她的每一个资源,都是要从华瑞变本加厉拿回来的。
投入一点,再拿回更多,这才是商人的本质。
这栋大厦看起来很气派,等到改掉名字,应当会更加气派。
梁少渠沐浴着阳光,再度抬手推了推眼镜,此时的他看起来毫无慈父模样,宛如一只狡诈而阴险的豺狼,满满的都是得逞后的傲慢。
他的好女儿啊,可算是帮了他不少忙,否则他哪里只需要一年就能获得商榷的信任?
而在梁少渠离开后,商榷受他的话影响,不由得给戚缘打了电话。
她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更不喜欢被探班,基本上进组联系就会变少,不过一个电话打过去,戚缘正好接了,语气轻松:“怎么了?”
商榷到现在还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充满不真实感,因此更加想要见到她,“小缘,我去看你好不好?”
他不得不签下梁少渠给的股份转让书,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首先这件事决不能被曝出去,否则对于华瑞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重大打击,父亲年纪大了,更不能让他知道,而卫乘风跟段浦河,虽然三人是发小,可眼看华瑞无力反抗只能任人鱼肉,他们两家能不能拿出这样一笔天文数字填补资金链是一回事,两家当家做主的还都是老一辈,他们跟商榷可没什么情谊。
戚缘回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探班很容易被拍到的吗?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别着急。”
可商榷真的很想见她,他不相信梁少渠的话,也不会因为对方一句挑拨就对戚缘改观,“小缘,我……”
正要继续说话时,突然有人敲门,商榷平复了下心情,闭上眼,深呼吸,才算是勉强平静下来,“进来。”
原以为是秘书或是助理,可来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后,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身边:“不是说想见我?怎么看起来也没有特别想念我的样子?”
商榷呼吸窒了片刻,他本来站在窗边往外眺望,这里可以将首都最繁华的地方收入眼底,但他不知道以后这还属不属于他,他所做下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
“小缘?”
推门进来的并不是助理,而是已经拍完戏杀青出组的戚缘,她含笑凝视商榷,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怎么了?”
商榷大步朝她走过来,用力将她抱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继续下去的力量,他对她的依赖与信任都到达了顶点,这种时候居然不去想戚缘是不是跟梁少渠一伙,而是向她诉说自己的无助与不安。
戚缘的表情也在他的叙述中愈发凝重,笑容彻底消失,显然,她对于梁少渠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这三天都想要联系你,可是打电话你没有接。”
“因为我连拍了好几天的夜戏,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戚缘解释着,搂住商榷,他的头倚在她的胸口,像个迷路的孩童,“你先等一等,我去问问梁少渠。”
她连名带姓的喊,表示她毫不犹豫就站在商榷这边,这让商榷感觉到了些许安慰,随后戚缘安抚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给梁少渠打电话,对方对于戚缘的态度一如既往温和而慈爱:“小缘?你不是在剧组吗?怎么突然给爸爸打电话,是不是有事情要跟爸爸说?”
戚缘开了免提,“难道不是你要跟我解释吗?”
梁少渠得到的消息是戚缘还在剧组,并不知道她已经提前杀青离开,语气仍旧温柔:“是不是商榷跟你说了什么?这里面有误会,等你回来,爸爸好好跟你说,好吗?”
戚缘道:“不用等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你。”
说完她直接把电话一挂,很是雷厉风行地对商榷说:“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商榷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戚缘便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冰冷,在他的目送中拿了他的车钥匙离去。
出了华瑞大楼,戚缘给萨莉打了个电话:“现在咱们可以开始招人了,记得多考虑留学生,我喜欢学历高的。”
萨莉一头雾水,但戚缘没有再多的话,她驱车到了上光大厦,梁少渠正在等她,还贴心地准备好了饮料跟小蛋糕,见她来了,笑眯眯地跟她说:“这都是爸爸特意给你准备的,零糖零脂,吃了也不会发胖。”
戚缘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她质问梁少渠:“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确实是做了。”梁少渠态度坦然,“无论是哄骗商榷签订合约,找人跟他抬价,还是中途撤资导致华瑞出现重大资金链断裂,让他签订股份转染合同,都是我做的。”
顿了下,他又以父亲般的口吻对戚缘说:“小缘,爸爸不会害你,华瑞一日辉煌,你在商家便一日举步维艰,如今华瑞的命脉掌握在爸爸手里,那么商榷就永远不会抛弃你,也不会离开你,只有你厌恶他、舍弃他的份,这难道不好吗?”
戚缘别过头去。
梁少渠算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嘴硬心软,同时又因为自幼单亲家庭没有爸爸而缺乏安全感,这一年他可是一直都在观察着她,她创建工作室不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害怕有朝一日被商榷丢弃,自己会一无所有,但现在,这个烦恼不会再有了。
“爸爸跟你保证,只是暂时拿走商榷手里的股份,不会对华瑞做什么,未来华瑞也会像现在一样正常运作,只要他不背叛你,不惹你生气,华瑞就永远是他的,好吗?”
戚缘的神情出现一丝松动,她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梁少渠十分诚恳,“别忘了爸爸多么爱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所有属于我的,最终都会属于你。”
他的话成功令戚缘心动,梁少渠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抚摸她又长长了的头发:“爸爸不会骗你,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对不对?”
戚缘伏在他怀中,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那商榷那边,你要安抚好他,别让他起情绪,告诉他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不会有太大变化,好不好?”
戚缘闷闷点头。
梁少渠又给她说了许多好话,像父亲在哄年幼的、发脾气的小女儿那样,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摘下来送给她。
戚缘从小没有爸爸,这是她哪怕长大了也在渴望得到的父爱,姜还是老的辣,梁少渠的确把她拿捏得很死。
她本来是讨说法,结果却浑浑噩噩又被哄了出去,梁少渠许了她不少好处,仿佛华瑞被上光拿到手对戚缘来说有利无害。
她好像呆住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发懵,这表情被梁少渠看在眼里,于是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商榷在戚缘走的时候就后悔了,所以当她回来低着头告诉他,她没办法改变梁少渠的想法时,他也没有很意外,“没事的,小缘。”
他把她抱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戚缘勉强朝他露出个笑容,枕在他肩头,“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当初选择认他就是个错呢?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想要找爸爸。”
“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遇到了。”商榷反过来安慰她,“是我太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他说话时喉结震动,戚缘望着,微微笑起来:“你真好。”
“你已经为我争取到很多了,一切维持现状,华瑞仍然是华瑞,不必改掉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咱爸知道,这就够了。”商榷搂进她,“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它拿回来,梁少渠会后悔这样做的。”
他不是那种受到挫折便一蹶不振的人,梁少渠如果不一次性把他摁死,那么早晚要被他反噬。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戚缘主动亲了下他的薄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她犹豫了一下,显然在心中挣扎抉择,最终,她还是对商榷说:“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梁少渠那边,你需要我做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就会为你做到。”
在商榷完全孤立无援的这时,戚缘的话给了他极大的安慰与感动,他紧紧拥抱住她,感觉她是自己唯一拥有且永远不会失去的。
戚缘难得乖巧地待在他怀中,心里却在想,这时间可不能给你。
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第74章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站在商榷这一边,戚缘特意留在家里陪了他两天,事实证明,即便嘴上说着还可以再拿回来,但商榷在这件事中受到的打击不言而喻。
他并不是个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梁少渠这一年的表现太过真诚,再加上他是戚缘的父亲,这才让商榷爱屋及乌,对梁少渠产生信赖,而对方蛰伏一年,最终狠狠摆他一道,这一手格外致命,几乎令商榷失去一切。
梁少渠的确十分守信,他承诺戚缘不会让华瑞产生任何变动,并且会注资令华瑞度过眼前难关,但股份转让书已经签了出去,即便一切回到正轨,这也不再是完全属于商家的华瑞。
而他又不舍得在戚缘面前表现出失意与丧气,小缘不喜欢软弱的男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一蹶不振,她是否会离自己而去,他只能拼命让自己振作,不要成为会令她厌恶的那种人。
所以破天荒的,商榷主动约卫乘风跟段浦河出来喝酒,这让两人十分意外,自打商榷婚后,他就把酒给戒了,滴酒不沾不是开玩笑,这回居然主动找他们喝?
兄弟相邀,岂有拒绝之理,商榷怕自己借酒浇愁喝醉了之后惹出什么事,所以根本不去酒吧,约在了段浦河家里。
段浦河是个爱酒之人,但今天晚上注定他的酒柜将被两个土匪洗劫一空,你说借酒浇愁喝这么好的干什么,随便在超市买点二锅头不行吗?醉得又快还不糟蹋他珍藏着舍不得喝的好酒。
问商榷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但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段浦河与卫乘风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询问,也不再阻止,任由商榷跟不要命一样一杯又一杯的喝,一开始还知道用杯子,到后来直接对瓶吹,这下看得两人愈发担心不解。
什么时候见过老商这样颓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只能借酒浇愁?该不会真出什么大事了吧?
卫乘风嘴欠,他实在是忍不住,小声询问:“……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了?”
商榷都醉了,听到这话还立马维护戚缘,怒视卫乘风:“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看样子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但商榷的嘴就跟蚌壳一样,哪怕喝醉了也还保有理智,卫乘风跟段浦河便陪着他喝,喝到最后,两人也有了醉意,商榷醉得那就更厉害了,说话都大舌头,在卫乘风的又一次询问下,他终于透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小缘……”
“果然还是跟坏女人有关!”卫乘风立马激动起来,“我就说过她不是好人,你迟早栽她身上你还不信!”
商榷又开始怒视卫乘风:“跟小缘没关系!都是梁少渠的错!”
卫乘风跟段浦河顿时满头雾水,这怎么还牵扯到梁少渠了?跟梁少渠有什么关系?
原以为商榷还会继续当个锯嘴葫芦,谁知道他却突然开始说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从戚缘跟梁少渠是父女,到梁少渠花了这么久时间获取他跟戚缘的信任,又挖了坑给他跳,并且逼迫他签订股份转让书……一股脑儿说了个干干净净,酒意上头,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卫乘风跟段浦河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点时间,华瑞便易主了?!
商榷说到最后,手里握着酒瓶子,人已经醉倒过去,卫乘风对段浦河说:“我不信!这里头肯定戚缘搞鬼了,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她爸不是别人,是梁少渠?能把老商骗成这样,说戚缘没帮忙我不信!肯定是他们父女俩联合起来勾结在一起谋求华瑞!”
段浦河眉头紧蹙:“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戚缘,商榷不会这么信任梁少渠,戚缘得负大半责任。”
“老段,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戚缘跟梁少渠其实早就相认了,只是一直骗着老商,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华瑞来的?”
段浦河倒吸一口凉气:“不能够吧?”
“怎么不能够?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好端端的从洛城跑来首都说要当演员,然后那么巧就跟老商认识了,之后还勾的老商跟她结婚,她嫁进商家能拿的有限,可要是她爸得到华瑞,你想想看她能从中获利多少!”
从头到尾,只有戚缘一人不停地得到好处,资源、剧本、金钱……一切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曾失去,没有任何损失,空手套白狼让所有人为她付出,这个女人未免心机也太深沉了!
平时说她拜金说她捞女,可现在卫乘风觉得,拜金、捞女这样的词,形容戚缘太轻了!她根本就是个贪婪、恶毒的骗子!
“那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得告诉商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