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转身进了卧室。
一切都那样平静。
但都市里向来不缺乏失眠的人。
半夜两点,白素再次起身偷翻陈焕庭的电话,却发现他的微信里,苏然的名字消失地彻彻底底。
第19章
曹跃飞帮苏然将大黄接下车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苏然的脚好了之后,孙强开车将大黄送了过来。孙强起初是苏淩霆的司机,看着苏然长大,离职前是公司中层。苏淩霆去世后,公司内部动荡不堪,他不肯站队,现在在B市另外一个外贸公司就职。他知道苏然来A市,这次送大黄也查考了她住的地方和环境——也不是不好,啥啥都有、样样不缺,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唏嘘。
他问:“上次给你的那几个地址,去看了没有?”
苏然答:“只来得及看一个,因为就在公司旁。但是那个地方已经拆迁了,找不到你说的那个人。再后来脚崴了,就搁置了下来。”
孙强道:“你也别急,你现在在A市工作,可以慢慢来。我微信又发了你几个,里面也有详情,你看了就知道了。”
苏然点点头。
离别时,孙强说自己的车留给苏然开,但是苏然拒绝了。孙强欲言又止,苏然安慰他道,说自己腿伤刚好,不适合开车;其他事情也不用担心,她的社保马上就到半年,也在准备买房了。
孙强问:“你是真的打算不回B市了”?
苏然笑了笑:“孙叔,我现在已经真的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被你们保护的很好的小女孩儿了,爸爸在我这个年纪,我都已经满地跑了。现在我做的事情和爱恨胜负都无关,苏式药业也和我无关。我只想遵循爸爸对我的期望,过真心幸福的生活。”
苏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可孙强却听红了眼。他摆摆手,不再多说,拉开车门与苏然作别。
苏然这番话不是在安慰孙强,她是真的在认真执行,包括对待与曹跃飞的感情。
人总是要往前走,不要回头看。
她反复对自己说。
那次相亲之后,苏然与曹跃飞又吃了几次饭,还看了一场电影。曹跃飞的工作比较繁忙,又有昼夜颠倒,他们的信息经常会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但是苏然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已经过了为不漏掉爱人的信息连洗澡都带手机的年纪;倒是曹跃飞比较在意,有空就会过来找苏然。
比如,今晚下了手术,他还开了半小时的车过来,同苏然将大黄送去宠物店做美容。苏然住的老小区楼下没有宠物店,最近的一家大概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做完美容之后,曹跃飞陪着苏然,牵着大黄,一路懒懒散散地走到小区楼下。在曹跃飞即将拉开车门的时候,苏然忽然说道:“今天天气有点冷,要不要上去喝杯热咖啡?”
曹跃飞慢慢收回手,转过头,苏然的脸蛋被冬夜的晚风吹得有些红。他笑起来有弯弯的眉眼,说:“好啊。”
两人一并上楼。曹跃飞是第一次到苏然家,房间虽小,但布置得井井有条。在苏然给他煮咖啡的时候,两人随口谈起最近的房租房价,说什么都不涨,就房价增增直涨。苏然说自己在A市的社保已经半年了,也在准备买房的事情。
曹跃飞问道:“你要买房?”
“是啊,我现在在A市工作也比较稳定,一直租房也没有意义。”苏然说道,“晚买不如早买,就算是投资也好。你对这方面了解吗?”
“不算很了解,但也能给你一些建议。你是想买期房还是现房,有什么要求?”
“最好是现房,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种。期房要等,而且入住还有一两年的装修期,有些麻烦。”
“那就是看看次新的二手房了。”
“是的,最好是配套成熟的那种,能带学区最好,”苏然笑道,“不是我看得长远,我是觉得这样比较保值。过完年我们公司会搬到长新街那边,如果能离公司近会更好。”
“这么说来,我本来想告诉你我家三室两厅、我一个人住很空,但又怕太唐突,可能要退而求其次,有点私心地给你推荐一下我们小区了。”
苏然笑起来,问道:“你住哪个小区?”
“风华金都。离长新街就两站地铁的距离。”
苏然手一顿,咖啡粉一下撒了出来。
“A大那边?”她抬头问。
“你知道这个小区?”
“知道,”苏然将多余的粉擦掉,旋上小茶壶,将摩卡壶放置电磁炉上,才说道,“我研究生在A大念的。那个小区在我念书时候便有了,周边配套是很成熟,但小区不算新了。”
“你说的是一期吧,”曹跃飞说道,“前两年在一期挨着的地块又开发了二期和三期。三期是期房,年底才交付。我买的是二期,现在已经差不多两年,交易也没有税。因为楼下是地铁,周边学校、医院、商场都有,我们小区的二手房很火的。”
“是吗……”
摩卡壶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咖啡的香味隐约飘散。
“前两天我看我们业主群里有人在张罗卖房,110方的三室,价格还算公道,要不要去看看——哦,对了,忘了问你的预算?”
曹跃飞还在介绍,苏然已经打开了百度地图,搜了到了风华金都的二期。虽然与一期同叫一个名字,但是两个楼盘之间还是隔了一个街区,不过二期的地段更好,有几栋直接临江,是名副其实的江景房。
苏然点开下面的点评,看到了单价。
“我……应该可以接受。”她关掉电磁炉,给倒了一杯给曹跃飞。大黄闻到熟悉的香味,摇着尾巴在她腿边蹭来蹭去。
“那我在翻翻群里的聊天记录,帮你问问。有消息了就告诉你。”
-
曹跃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就告诉苏然,他联系了户主,户主因不住这里,将房子挂到了链家,找链家可以随时看房。曹跃飞连着几天都上了夜间急诊,可调休半天,约了苏然中午过来看房。
接待他们的人叫小王,穿着职业西装,二十多岁,勤快利索。他一边领着苏然往小区里面走,一边热情地跟她介绍这个小区的情况。
“您看这小区,规划设计、物业管理、绿化美化,都没得说,毕竟是知名房企的A档系列,品质您是大可放心。当初一手盘卖的时候,这个小区的房价也算贵的,但区划很快,市场的认可度说明这个小区确实不错。您瞧瞧,小区北门左拐二十米就是地铁口,前面又是一个大型商场,学区也是好学区,所以就算是现在房价大涨一轮,几乎翻了个倍,但这里的二手房还是很火热,基本上是出来一套秒一套。这事儿您可以问问曹先生,他是这里的业主,他肯定比我清楚。”
曹跃飞在一旁笑:“小王你口才太好,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不过我补充一下,因为小区自住的多,二手房市场上房源少,才会出来一套秒一套。”
说话间,三人已经上了电梯。一共18层,小王按了16。苏然问:“我们看的这一套是自住还是投资?”
“这套比较特别,没住过人,但是也不算投资,因为房东还装修过。要是投资的话,一般都是清水房,毕竟二手人家买去了还得砸了重新装,麻烦嘛。房东提起过说是最初有居家办公的打算,简装了一下,但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空置了,租都没有租过。我之前还问过房东,要不要出租,小区这110方的整租一个月差不多能有6000,但房东一直没音。直到前两天忽然联系我,让我挂出来,看看能不能卖掉。”
苏然与曹跃飞对视一眼,这个房东还挺特别。
苏然又问:“房东怎么现在又肯卖了?”
小王道:“说是准备结婚换房。”
这时,电梯到了16楼,出来是一个开场的前厅,左右各一户。右边一户贴着对联,门外放着鞋架;左边一户门前什么都没有。
“就这户了。”小王用钥匙开门,三人走了进去。
方正的户型,三室两厅两卫。装修是简约的黑白系列风格,不算太花钱但很出效果。因长期无人、门窗紧闭,进屋有一股灰尘味道。小王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回头对苏然说道:“姐,你过来看,外面就是江景。我们所在的三单元是小区江景最好的一栋,不但是一线江景,前后左右还都没有遮挡。”
苏然走过去,果然,窗前视野开阔,一江冬水泛着蓝青,缓缓向东流去。对面是才建好的A市大剧院,江面上有艘运煤的轮渡在缓缓航行。
“那是什么,是索道吗?”苏然指着远处一个黑点。
“您真是好眼神,是的,那是长江索道。”小王说道,“不过这条线今年初被取消了,您看到的那个地方只是留下来的索道基站,现在是一个纪念馆。您以前坐过吗?”
还未等苏然回答,曹跃飞走过来,说道:“原来三单元的景色是这样的。”
苏然回头问:“你家窗外不是这样?”
“不是,”曹跃飞答道,“我家是六单元,在后面,从阳台上看到的是小区的中央花园,当然也能看到一线江景,但那是竖着的一线。我们小区就一、二、三,三个单元直接临江,但是因为地块有角度,所以三单元最靠近江面,景色真还不错。”
“是的,三单元前面是江景,后面是小区中央花园,属于我们小区的楼王。小区种了很多银杏和樱花,春天我带客户来,满小区的樱花,那粉色的落英缤纷,真是漂亮,”小王领着苏然往里走,“姐您再看看这户型,南北通透,相当方正。而且我们小区当初还有不少赠送面积,得房率都快超100%了。”
苏然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风华金都的一期和二期,都是一个开发商吗?”
小王愣了愣,说道:“是的,但是一期比较早,楼间距近,户型也没这好。”
“我知道了。”
小王摸摸脑袋,“怎么了,姐?”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苏然笑了笑。
小王很会察言观色,整个过程他能感觉出来苏然对这套房源很满意,于是很有技巧地问道:“姐,您要是喜欢,就得尽快下手。要是全款直接付掉的话,还能有一定的讲价空间,手续也会办得特别快。您这边付款方式倾向于……”
“全款。”苏然说。
此话一出,小王喜逐颜开,曹跃飞却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但是我没说就买这套,”苏然又立刻浇灭了小王的喜悦小火苗,“买房也不是买白菜。我还想多看看。”
“那是那是,”小王连连点头,“我这边还有附近好几个房源,包括一期也有,都带您看看去?”
-
这边前脚刚走,后面又来了一对新婚夫妻看房。下午曹跃飞要去上班,苏然随着小王独自看了几套房源。走到风华金都一期的大门口时,苏然忽然停滞不前。
“一期就不看了。”她说。
“不看了?”小王擦擦头上的汗,“看房是挺累,要不我给您买杯橙汁去?咱歇歇。”
“不用了,”苏然凝视小区大门,米白色的大理石已经有些暗沉了,门口站着一位保安,进门需要单向刷卡。再往里,四季常青的植物掩盖住一个一层坡屋顶的小房,那是小区的物业快递房。
苏然曾对那里无比熟悉。
“我比较中意上午看的第一套,风华金都二期的三单元16-2。”苏然说。
“您这意思是……?”
“我想定那一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方便的话,帮我联系一下房东。”
第20章
苏然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在听一个公益的讲座,听着听着就有些瞌睡,情不自禁地往身边的人肩膀靠去。旁边这个人也很自觉,调整姿势让苏然睡得更舒服。梦里苏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但是睡意朦胧的她变得很放纵,就想这样靠着,直到有人问她:苏然,你手上是什么?
苏然睡得舒坦,蹭了蹭旁人的肩膀,没理。
有人握住她的左手,用大拇指划过她无名指,继续问:这是什么?
苏然心中一悸,慌忙睁开眼,只见他大拇指覆盖的地方,是一圈闪耀的戒指。
她一下醒了过来。
梦境陡然消失,只有闹钟奋力地响着着,苏然摸过手机——
2014年9月6日9:07。
她叹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暑期里在家天天都是睡到12点自然醒,忽然这么早起来还真是需要些毅力。
今天她与陈焕庭约好去临江大厦帮他们弄公众号的事情。前几天回到回校,陈焕庭问她上次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她这才想起来公众号的事情。等她磨磨蹭蹭地到了临江大厦,已经快11点了。
“哎哟大小姐总算来了。”刘景明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笑着揶揄她,“今天听说苏大小姐要来,我们陈总早上八点就起来梳洗打扮了。”
“你们来很早吗?”苏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