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和李慕珍弄的是一整颗树。
昨天炖鸡蒸包子,今天做凉粉用的都是树枝。第二天早上又用大锅炒一次凉粉,树枝树皮就用完了。
早饭后,杜春分主动收拾碗筷,“邵耀宗,木头劈一下,我再蒸锅包子。”
邵耀宗楞了一下,确定他没听错:“我不吃包子。”
第18章 水煮虾
杜春分看他,说啥玩意?
“我不吃包子。”邵耀宗重复一遍。
杜春分双手叉腰:“那你想吃啥?”
邵耀宗头疼:“春分,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不算话,咋了?”杜春分理直气壮。邵耀宗不敢信,“你,还讲不讲理?”
杜春分双手抱臂,抬起下巴,“我不讲理,咋了?”
世上居然有,有这么无赖的女人!
邵耀宗真心服了。
“你说过,甜儿她们这个年纪最喜欢有样学样。”邵耀宗朝堂屋努一下嘴,“你看,她们看你呢。”
杜春分:“她们能学的跟我一样还好了呢。省得我担心。”顿了顿,“甭跟我七扯八扯,劈不劈?”
“我得去部队。”
杜春分朝隔壁看一下,“廖政委还没走。你比廖政委忙?”
隔壁听得正热闹的廖政委赶紧大声说:“我这就走。”
“听见了吧。”邵耀宗去换鞋。
杜春分悠悠道:“廖政委家俩孩子,你也俩孩子?”
邵耀宗不由地停下。
“小邵,自个看着办吧。”
邵耀宗没好气:“要你提醒?别幸灾乐祸!赶紧走。”
“活该!”廖政委从大门口露出头来,吐出两个字走人。
杜春分看着邵耀宗。
邵耀宗叹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十分钟!”
“你的体力我知道,十分钟够了。”
邵耀宗无奈地摇头叹气。
“不是我说话不算话,也不是我不讲理,你我两口子,木头是我从山上弄下来的,我做饭洗衣服,盯着四个孩子,于情于理,你都得帮我分担一下。”杜春分说着,把木头挨个摆好,“我对你好吧。”
邵耀宗:“那你还说有了锯和斧头,其他不用我管?”
“我不那样说,你能给我买吗?”杜春分不待他开口,“你那么穷,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
不能提钱,一提钱邵耀宗就心虚气短,“我不给你买,不是因为没钱。”
“给我一百块,我自己劈。”
邵耀宗抡起斧头,圆形的木头四分五裂。
杜春分后退两步,以免飞到身上,“说正经的。”
邵耀宗淡淡地瞥她一眼,你也有正经的时候。
杜春分撑着双膝,身体前倾,小声问:“早上的凉粉好吃不?”
今早炒的凉粉油极少,也没葱花提味。杜春分打了一个鸡蛋,凉粉炒的很碎,在锅里多煎一会儿,至少有两面微微焦黄。
杜春分考虑到邵耀宗饭量大,就把两盆全煎了。
四个孩子一人小半碗,杜春分大半碗,邵耀宗满满一碗。邵耀宗爷仨第一次吃,甜儿和小美不是,但她俩太小不记事,也以为第一次吃。
爷几个恨不得把碗舔干净。
邵耀宗瞥她一眼,废话不是吗。
“要是在滨海,我天天做给你吃。炒凉粉费油,这里是部队,不像滨海,没有油票,只要有钱就可以去乡下,去黑市买。”
邵耀宗又看她一下,你还知道黑市啊。
“我还知道你爹娘整天吃香喝辣。”杜春分的话说完,收到一记白眼,“你说,你爹娘那么有钱,是天天去黑市,还是天天下乡买鸡买鸡蛋?”
邵耀宗:“十分钟快到了。”
“你爹娘现在能走能动能做事,别再给他们钱了。现在给钱,等他们老了,钱被你弟弟花光用尽,你我没钱,拿啥给他们治病养老?”杜春分问,“给他们不如存起来。你我工作没空,以后用这个钱请保姆伺候,给他们买好吃的。你说呢?”
邵耀宗很意外,她居然能想到保姆。
“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贼拉聪明?”
邵耀宗:“你哪天不聪明?”
突然让他一个子不给,他肯定不同意。
杜春分最不缺时间,慢慢蚕食,让他不知不觉地妥协退让:“以后每月从你工资里拿三十块钱,我帮你存着。”
邵耀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
“我怕你心软。你娘写信一哭,你全给了。你弟也是他们的儿子。你前妻和我都是你自个找的。你弟媳妇,你爹娘出钱娶的。孩子也是你爹娘照顾。真论起来,一年十二个月,你养三个月,你弟弟应当养九个月。”
邵耀宗不禁皱眉:“哪能这么算?”
“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杜春分怕邻居听见,小声问:“以后他们没钱要你养,再赶上四个孩子上大学,拿啥供孩子上学?借钱还是卖血?”
邵耀宗回答不上来。
“你可不止一次说过,不用我的钱。”杜春分瞥他一眼,“又不是让你抛弃爹娘。瞧你,好像我是恶毒儿媳妇。”
邵耀宗忙说:“我没那么想。”
“听不听我的?”
邵耀宗想想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钱给她,还跟她打个赌,后面几个月的钱可能也得给她,“听,听你的。”
半年后再说。反正杜春分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工资。
杜春分是不知道。
邵耀宗一走,杜春分去门口,等十来分钟,等到邮递员,“以后邵营长老家的信都送我这儿。多是找我的。”
邮递员不疑有他:“好的,嫂子。以后你要是不在家——”
“塞门缝里。”杜春分小声说。
邮递员以为她怕别人听见,也没回答,点头表示知道。
杜春分佯装好奇:“你们部队下月啥时候发工资?我怕我公公婆婆写信要钱,不知道咋回。”
“月初。”
“一号?”
“七号。”
杜春分想一下:“每月都是七号?”
邮递员仔细回忆:“不出意外是这样。”
“谢谢。”
邮递员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嫂子忙。”骑车继续送信。
杜春分朝部队方向看一眼,小样,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回屋把邵耀宗劈的木柴堆到厨房里。
路上的木屑打扫干净,杜春分就去挑水。
水缸打满,又挑两桶水洗衣服。
孩子太调皮,杜春分就在她们棉衣外面套上裤子和倒褂。棉衣不用每天换,裤子和倒褂一天一洗。
洗完孩子的衣服,杜春分揉揉腰把四个孩子叫出来。
甜儿和小美前面走,平平和安安后面跟。
“娘,干嘛呀?”甜儿蹦蹦跳跳到她跟前就问。
杜春分有个布袋子,从老家过来的时候装各种零食。到了这里零食放柜子里,布袋空出来就变成买菜的袋子。
到厨房拿起这个袋子,甜儿就知道去副食厂。
“娘,我想吃肉。”甜儿拉住她的手,“猪肉。”
杜春分瞥她一眼:“你娘我也想吃。”
“我们买吧。”甜儿松开她的手,准备前面开路。
平平弱弱地说:“没票……”
杜春分不禁转向小孩。
小孩吓得一跐溜躲到小美身后。
杜春分好笑:“娘想夸夸你,躲啥?甜儿,听见没?买肉要钱还要票。票是单位发的,一个月一张。”
“啊?”甜儿苦着小脸,“单位咋那么坏啊。”
杜春分:“不可以这样说。所有人都一样。除了肉其他随便选。”
“鸡肉!”
杜春分摇了摇头:“你爹说不可以天天上山。野鸡被咱们吃绝种,以后就没得吃了。过些日子山上的鸡长大再吃。”
“我好想吃肉啊。”甜儿不甘心地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