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愣愣地目送,等到门口,见他又回过头,看向她这边。
玄关光线微弱,莫名衬得他眸色有些深。
空气安静了会。
严北承忽然出声喊她名字:“季宁。”
季宁不确定是不是在他眼中看出了不舍,她没让自己多想,随意地移开视线,应了句:“干什么?”
“过来。”
季宁咬了咬唇,没动,坚持问:“过去干什么?”
“亲我一下。”
“???!!”
季宁简直怀疑自己听错,这男人是间歇性自作多情症又发作了?
大概她此刻的表情过于类似被雷劈到,严北承顿了顿,又改口:“或者过来抱我一下。”
“……”
那你也想得美!
季宁动也未动,倒是严北承忽然抬步走过去,不等她反应过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那让我抱一下。”他说。
空气里清冷的风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心理学上有个拆屋效应,大意是指:假如你嫌房子太暗了,想要开一扇窗,你直接提出来,大家会反对你;但如果你先说把整个屋顶都拆掉,他们就会过来协调说,不如开一扇窗吧。
或许是前两个要求太过惊悚,此刻面对严北承的第三个要求,季宁一时竟觉得——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我今晚飞加拿大,谈一个合作,要待上两周左右。”
“有事给我打电话。”
严北承没有贴得很近,语气也是清冷正经的交代叮嘱。
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传到季宁反应过来抵着他推拒的掌心,她指尖一缩,竟没再动。
两人相处以来,或许是因为季宁自己本身目的不纯,所以总觉得严北承对她也隔着一层什么,真真假假揉在一起。
还从未像这一刻,有种落了地的真实感。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有重量,真真切切砸在她心上。
她没再往外挣,微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严北承默然垂眼看她,还是没忍住,手臂缓缓收紧,低头埋在她柔软的发间,克制地深深浅浅呼吸,有椰奶糖的清甜融入身体。
季宁感受到有温热的气息摩挲,拂动耳侧发丝。
心跳激烈得像是在敲鼓,不争气地在胸口作乱,声响几乎将她淹没。
四下寂静。
季宁忽然不敢动,呼吸也不自觉地放得极轻。
生怕泄露自己的什么一样。
冲破耳膜的心跳声中,严北承微微哑着嗓子,贴在她耳边又加了一句:“没事也可以。”
第29章 吃醋
严北承已经离开好一会儿, 季宁还静站在原地,手心轻轻压在胸口心脏位置。
外面暮色沉沉,房间静得有些空落落的。
又出了会神,她细细呼出一口气, 往房间走, 经过门口那双男士灰色拖鞋时, 似乎有一瞬间的微顿。
但没停, 继续迈步去了卧室。
整间房子沉寂了约半分钟,突然有抹身影窜出来, 直接将那双拖鞋拎起,扔进了鞋柜里。
正月初八过后,各大公司陆陆续续结束年假, 恢复上班。
与此同时,各路甲方对审计的吐槽纷纷飘落——
【不开心,审计今天来了。】
【半夜被审计的消息吵醒,然后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要我提供三年前的资料,拜托,那时候我还没到这家公司上班好吧,我这里有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空的资料你要不要?】
同事们将这些朋友圈吐槽截图发到群里, 并进行各式反吐槽。
因着和严北承的一层同学关系,这些消息倒没出现在季宁的朋友圈,她默默做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挣钱机器。
向严北承同学逐步靠拢。
再回到东格总部, 季宁没见到严北承, 倒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大严总。
隔着几米的距离, 男人长相气质出挑,正听身边人汇报,不知听到什么有趣味的事, 一侧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倒是不比严北承冷漠,但不知怎么,季宁总觉得他眉眼间藏着一股阴恻恻的邪气,不像什么正派人。
想到这男人和严北承那势如水火的“夺嫡”之争,季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脑回路不知怎么就拐到上次严北承怼英世利董事长的那一幕,民族气节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严家责难……
算起来,距离和严北承上次分开已经近十天,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加拿大,虽然他走的时候说了给他打电话,但季宁觉得自己没什么事需要给他打电话,也没什么没事的时候……
思绪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游移了会,等季宁回过神,很快就收回视线,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严礼征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时,略顿,眼底有了些变化。
这天晚上,季宁收到一条来自东格财务人员的微信推送。
推过来一张东格财务总监的名片。
季宁有些意外,正常工作上沟通,财务总监对接的是事务所经理级别人物,完全不会需要加到她一个刚刚转正的初级审计的微信。
财务总监微信加上,对方没有寒暄,直接又推了张名片过来。
下面附有一条微信消息:【大严总】
简单到猜不出背后情绪的三个字。
季宁视线在上面稍稍定了两秒,没再加。
不管对方意图是什么,她只是单纯觉得……她和严礼征有什么牵扯的话,严北承可能会不高兴。
季宁收了手机,继续加班,完全不知道同一片夜幕下的一家会所内,有人盯着空荡荡的通讯录第一行,忽地轻哂。
下午得知严北承在吉隆坡怼英世利董事长,严礼征迫不及待地将这事报告给严怀威,却只换来老爷子意味不明一句——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严礼征愣了,至少不会跟英世利董事长硬刚啊,那样并购还有什么希望。
没想到老爷子面色一冷,扔给他一句:“如果是我,我会直接拿手杖抡他脑袋!”
——严怀威一生的心血都凝聚在东格里,他见不得有人对东格半分不敬。
这一点,严北承显然更了解严怀威。
包间半遮半掩的屏风后面,严礼征扯了扯领带,眉心带起一抹躁意。
这家会所是他除了东格股份分成外,额外的一份小收入。
位于湖中心,外头水面波光微澜,悄然无声,丝毫窥探不出里面藏着什么。
怀里女伴见他盯着手机,伸手去夺,顺便撒了个娇,“严少爷,别总盯着手机了,手机能比希希好看嘛——”
话未说完,对上男人的眼神,戛然而止。
手机捧在手心,小心翼翼还回去。
男人却没伸手接,目光向上挑着,瞳仁里压着沉沉的黑,手指停在半空,还保持着捏手机的动作。
一旁手下踌躇片刻,垂着眉眼低声解释:“新来的,不懂规矩,少爷……”
话没说完,严礼征突然攥住女人的手。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指骨捏碎,女人却不敢挣扎,惨白着一张脸眼圈通红,呼吸都在颤。
手下微微闭眼。
会所朦胧幽暗的灯光下,严礼征忽地松了手,嘴边也扬起一抹弧度,轻抚了抚女人的手,语气不阴不阳:“这么好看的手指,掰断的话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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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语那长长的美丽指甲到底是打计算器不方便,算账的时候一不小心,多按了一个小数点。
原始数据出错,审计之前一个星期的工作白费,全部推翻重来。
整个项目组为此忙到人仰马翻。
直到今晚,才终于彻底告一段落,SIC拖着底稿箱回了百思,留下几个同事瘫在办公位。
季宁倒还好,就是困,困到似乎站着都能睡着,她准备先在办公室眯一会再回家。
趴到桌上时,隐约听到同事们的抱怨。
“出了这样的错,姜语竟然还好端端地待在东格财务,这后台得有多硬。”
“可不是嘛,听说是跃印的千金,放在东格历练来的。”
“我看是冲着严总来的吧,经常能看到她捧着小蛋糕往顶层跑呢……”
季宁眼皮缓慢地掀动了几下,沉沉阖上。
迷迷糊糊转醒时,脑袋依旧昏沉,她闭了闭眼,不想动。
趴在桌上又缓了好一会儿,换了个姿势。
刚转过头,恍惚中看到视野里的严北承,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慢慢从桌上直起身,揉了揉眼睛,顿时清醒大半。
第一反应竟然是——连日熬夜,她脸色一定很差。为了省时间,她今早甚至妆都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