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另一边,会所里严礼征愤而走向何学新,直接一脚狠狠踹上去。
“没用的东西!”
上次一百七十万没换回严北承丁点儿不痛快不说,何学新这小子还敢跑来借钱,说再借五十万,严礼征当时简直气笑,漫不经心道:“借钱可以,会所里有的是有钱的小姐姐,你可以来陪她们喝喝酒什么,没准她们一高兴,就借给你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一声不吭进来了。
“还不肯打电话,人电话都不接你的了,还在这里深情维护你妈呢!”
“说,还能怎么联系到她,她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朋友?”严礼征又捡起甩在地上的手机,扔何学新脸上,“电话号码调出来!”
刚刚那一下,何学新撞到大理石茶几上,额角鲜红的血往下淌,温热的液体流过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
恍恍惚惚中,他仿佛看到大学操场上那个干净温柔的侧脸。
他没动,缓缓闭上眼。
从会议室出来时,季宁看到手机里的未接数量,怔了一下。
打这么多电话一定有事,季宁只犹豫片刻,便回了过去。
电话响到第二声就被接起,接通后,那头却奇怪地安静了几秒。
“何学新?”季宁又出声唤。
这才听到对方应:“宁宁。”
两个字,透着嘶哑,很轻很轻。
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胸腔挤出。
季宁微微蹙眉。
此刻的何学新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中,他蜷缩着身子,气息十分微弱,意识也只余一线。
严北承提醒过他,不要招惹严礼征,可他还是来了。
自那天季宁亲口承认喜欢严北承,生活对他来说好像就没了什么意义。
他想,不过是一份工作,而且是薪水很高的工作。
何学新不知道自己有多了解季宁,他只知道,还不了严北承的钱,她不会开心。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
话没说完,声音骤断,似乎是手机被人突然夺去,接着传来一道陌生的沉沉男声:“他现在在我们手上,还想再见到他的话,按我们说的做。”
季宁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怔怔地抬头望向严北承。
严北承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似有感应般,视线朝她望过来,眸光幽深,又遥远。
S市昨夜下了场雨,天没完全放晴,远处高楼树木萦绕着飘渺雾气。
历时十五个小时,季宁赶到医院,看到何学新的那一刻,眼眶瞬间红了。
与此同时,一条老旧深幽的巷子里,车门猛地打开,严北承直接将人从车里拽出来,掼在地上。
刚下雨的地面湿漉漉的,严礼征身上名贵西装瞬间蹭上湿泥,脸上也是,他强装镇定,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退缩。
“怎么,我帮你解决前男友,你就这么感谢我……”
“还记得这个巷子吗?”严北承声音很静。
严礼征左右环顾,瞳孔骤然一缩。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如梦靥般在耳边猝然响起。
曾经的恐惧,穿越十年时光铺天盖地而来。
“你想干什么?”小腿神经性地隐隐泛痛,严礼征声音都打颤。
严北承用脚尖轻碰了碰他小腿某个位置,“是这儿吧?”
“我记得当年医生说过,如果再骨折一次,恐怕要……”声音顿了下,才继续道:“瘸?”
严礼征额角青筋暴起,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惧,“你,你敢——啊!”
一声惨叫回荡在整条巷子。
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淅淅沥沥的,严北承没打伞,身上落了细密水珠。
他浑然不觉地走在雨幕中。
回到住处时,上楼,打开门,昏暗的屋里不止一个人。
严怀威依旧坐得威严端正,身边站着保镖和秘书。
“还敢回来。”
“不错,不愧是我严怀威的孙子。”声音散在昏暗的空间,意味不明。
“阿征已经被送去市里最好的骨科医院,医生说,那条腿有60%的几率会瘸。”
严北承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淡淡的,有些倦怠地站在原地。
严老爷子定定盯着他,“不管你是为了女人也好,纯粹为解当年之恨也罢,你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孩子,赔他一条腿吧。”
手杖轻点了点严北承右腿,“我记得是这条腿。”
说着,示意旁边保镖动手。
保镖上前,严北承动也未动,
就在这时,一旁秘书收了电话,附在严怀威耳边说了句什么。
严怀威神色一凛,眸光直直射向他。
秘书迟疑两秒,垂眼继续道:“不过康伦梭指明要和严北承谈。”
第51章 分手
何学新是在两天后的傍晚醒来的。
恍惚的视野里, 脸庞轮廓渐渐清晰,何学新在季宁的眼睛里看到许多红血丝。
不知是疲累,还是刚哭过。
他手指动了动,轻轻触碰她眼角。
“你……”他想开口说句什么, 却发现喉间涩哑。
季宁忙递了杯水给他, 温温的, 刚好入口。
“本来我是想着, 等你醒了就给你一巴掌的,不过你现在太虚弱, 这一巴掌先欠着。”
季宁这话说得平静,但没看何学新。
何学新看着她,沉默片刻:“宁宁, 你也知道,我工作一直没找到,家里又缺钱,所以我去会所跟你没关系。”
何学新家里情况本就不乐观,姥姥卧病在床,何母一直在旁照顾,眼下突遭这种横祸, 家里更是不堪重负。
季宁主动提出留下照顾何学新,何母握住她的手,含泪感谢。
季宁半垂着头, 没与她对视。
何学新没和家里人多说, 只说是自己在外面与人起了争执。
窗外, 夕阳将斜未斜,烫伤层云。
东格常务副总裁办公室,严北承站在落地窗前, 余晖将他的轮廓缀上一层细碎的光。
“停职快三个月,现在突然通知要把我派到老挝。”
严晋站在他身后几米处,表情为难:“老挝那地方穷乡僻壤,治安又不好,我这……”
他顿了顿,又叹息:“如今我在东格处境艰难,也是我自作自受,我都明白。”
“不过,我们到底父子一场,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帮衬我一把,那到时候年底董事会上你继任东格总裁这件事,我肯定站你一票!”
严礼征那个儿子八成是废了,严晋很识时务地硬着头皮转到严北承这边,自以为表了最大的决心,可严北承依旧不为所动。
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都不看他一眼。
严晋心里忐忑,安静了会儿,唇动了动,犹豫地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可——”
严北承忽地转过身。
严晋下意识噤声。
办公室静了几秒,严北承终于开口,声音散漫:“不想去老挝?”
严晋忙不迭点头。
“不去也可以,”严北承说,“那就去结扎。”
办公室一片死寂。
严晋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嘴唇发抖:“你,你……说什么?”
严北承看着他,眼神透着漫不经心的冷漠。
重复了一遍。
严晋压下心头惊慌,恨恨咬牙:“竟然让你亲爹去结扎,你个不孝子!”
严北承无动于衷。
严晋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一连点了好几下头:“你以为我不能再生了,你就能从严家多分点?做梦吧你!就是我肯,你爷爷也不可能便宜了你这个私生——”
严北承撩了撩眼皮。
严晋话音颤了颤,强撑着将最后一个“子”说完。
严北承神色不变,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听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个节育手术,又不是生理阉割,也不是取你性命,这么激动做什么。”
严晋背脊一阵发寒。
严北承:“如果你不喜欢老挝,我这里还有更好的去处,叙利亚、伊朗?”
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继续道:“还是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