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你不回!”女生抱怨,“我还以为自上次之后,你就不理我了呢!”
季宁本来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听到这话,清凌凌的眸子倏然一紧,直直望过去。
女生年纪不大,脸上有点肉肉的婴儿肥,看上去很是青春洋溢。
有点眼熟。
大概她的这一注视太过灼热,女生终于感受到,偏头对上她的视线,微怔了怔,又望向严北承:“你……女朋友?”
季宁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
不过片刻,听到严北承开口解释,似乎不想被误会:“不是,同学。”
霍灵眸子闪了闪,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问严北承:“那我可以也坐这里吗?”
严北承微微挑了下眉,态度有些可有可无,朝季宁这里淡淡掠了一眼,似乎是征询她的意见。
季宁已经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千头万绪,乱糟糟地理不清。
她抿着唇,没说话。
严北承像是当她默认,霍灵更是自来熟,当即往他身边的位置一坐,舀了一大勺冰淇淋送进嘴里。
嘴角还不小心沾到一点。
严北承很自然地将手边纸巾盒递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一种分不清是酸咸苦辣的情绪灌满心口。
季宁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醋意这么大。
严北承在这时抬眼望过来,视线在她脸上定了两秒,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要吃什么,我去点单。”
季宁这会儿还哪有什么心情吃,要吃也是把严北承生吞活剥了。
“随便。”她语气不太好。
严北承指尖微微蜷缩,察觉到时,很快又松开。
他没再多言,径直起身。
点单台前排了几个人,严北承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不大会,霍灵从旁边凑过来,悄声:“怎么感觉你有点拿我当工具人?”
“你不会是看到我前两天给你发的消息……特意来这儿守株待我的吧?”
严北承瞥她一眼,目光很静:“《消失的桃花源》门票。”
《消失的桃花源》是唐禹辰推了很多影视资源参演的一部话剧,门票开售后几乎是立刻售罄,很多粉丝都没有进到购买页面,售票就已经结束了。
霍灵最近因为这事,连不怎么敢惹的严北承都求上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听到这句,她当即挽住严北承手臂:“要在小姐姐面前贴脸比心自拍么?还是互喂冰淇淋?我都可以!”
严北承微微皱了下眉,不自觉地瞟了眼不远处座位上的季宁,不动声色将自己被挽住的手臂扯出来。
“倒也不必这么用力过猛。”
望着面前被自己挽一下胳膊上像是粘上奥利给的严北承,霍灵啧啧两声摇头。
“怕把人彻底气跑了?”
“我跟你说,这种事心疼可不行,舍不得胳膊套不住小姐姐——”
“第一排,两张,你老婆给的。”严北承面无表情打断她。
霍灵表演了个一秒换笑颜,抬手比了OK的手势,“您说怎样就怎样,我无底线配合。”
两人互动就在正前方,季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咬唇别开脸,依然压不下心底泛上来的酸涩。
她不相信严北承已经移情。
也是这个念头支撑着,让她没有夺门而出。
可那点不相信被接下来亲眼所见的一幕幕遮盖住。
严北承对别的女生有多冷漠她是见识过的,除了对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对另外一个女生露出点滴温情。
煎熬又沉默的一餐结束,严北承从座位上起身,对仍咬着冰淇淋勺的霍灵道:“你不用着急,吃饱了再回去,我和同学聊点事,待会儿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霍灵微微噘嘴,有些不高兴地撒娇:“我不喜欢助理接。”
严北承略顿,道:“我看下时间再说。”
季宁胸口憋闷得已经无法顺畅呼吸,没办法再多看多听一秒,率先大步往外走去。
出了餐厅,她脑仁还突突直跳,胀得疼,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严北承拉开她面前一辆车的副驾车门。
“上车。”
“我自己可以走。”季宁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在原地站了片刻,严北承大步上前,拉住她手腕。
“我说了不用你送!”季宁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忽地扬高。
七月份,已经下午六点,阳光依旧灼热,风里都带着燥意。
严北承定定望了她几秒,再次伸手,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径直将人半搂半抱强迫性塞入车里。
“你干什么?”季宁胸口起伏,瞪着他。
严北承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直直俯视着她:“你在干什么?”
语速很缓,过度压抑的声音异常平静。
对上他的眼神,季宁滞了一下。
奇异地安静下来。
沉默几秒后,避开了他的视线。
严北承还维持着倾身的姿势,距离她不足十厘米,时隔大半年再一次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气息,还能看到她细密微颤的长睫,却捕捉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由心底涌上来。
他闭了闭眼,伸手去摸抽屉里烟盒,早已空了,一如他早已空荡荡的心。
严北承绕过车头上车,没再去看右边的人。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他语气听起来已恢复淡然。
季宁下意识咬住唇,望了望他,却半响没能说出一个字。
夕阳越来越低,空气沉闷干燥。
严北承忽然没了耐心,径直发动车子。
车子朝着西沉的红日绝尘而去,仿佛在不管不顾地冲向一条不归路。
季宁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一个小时后车停下时,夜幕已经将沉未沉。
老城区居民楼依旧安静,季宁没立刻下车,犹豫着朝驾驶座男人瞟了眼,欲言又止。
严北承手撑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没有看她,也没开口赶人下车。
“你……要去接她吗?”季宁忽然问。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突然颤了颤。
安静狭小的空间,她的声音那么小,却又无比清晰。
严北承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定定锁着她,沉得像是风雨欲来。
他没说话。
空气凝滞又窒息。
季宁承受不住他眼神里的压力,仓惶要避开眼,又不甘心退回去,两难之下,生生憋得一张脸涨红,眼角也有可疑的红。
严北承皱了眉。
“哭什么?”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些。
顿了顿,又恢复冷声:“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没有!”
也不知道是没有哭,还是没有委屈。
季宁忽然很气,扔下这么一句,就要下车。
严北承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再一次伸手去抓她。
许是情绪冲击太大,季宁解安全带的手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好半天都弄不开,泄愤似的用力一拽,反而越拽越紧,她气得眼周更红。
严北承忽然倾身过来,帮她解。
季宁抬眼看他,泪意更是压不住,一下子全涌上眼眶。
严北承却不看她,留给她一张冷漠无情的侧脸。
季宁更是委屈,抽噎似的,轻轻吸了吸鼻子。
两人离得近,这个动静严北承想听不到都难,心里构筑的防线就那么塌了一块,他眉心紧蹙着偏过脸,对上她盈满水光似乎盛了无限委屈的眼睛。
车停在一棵高大香樟树下,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声清浅,挠过人心尖一样。
严北承静默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气息凑近,薄唇印上,轻轻抿去悬在她下眼眶的一滴眼泪。
再开口声音已经彻底软下来:“别哭了。”
她却完全不领情:“就哭!”
“……”
严北承刻意让声音沉了两分,充满威胁:“想哭,我可以让你停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