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拖长,说得极其认真,像要把每个字刻进她心里一样。
舒安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觉得她没有他说的那样好。
她红着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我没那么好看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陈竹青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句,焉地愣住。
正常流程不应该是回应他的喜欢再吻他吗?
舒安瘪嘴,像只小鸭子似的,害羞之余,似乎还带点埋怨。
他忍不住笑开,逗道:“如果我不好看,你会喜欢我吗?”
“我……”舒安想回答‘当然会’,可对上他眼睛的一瞬间,又没了勇气。
陈竹青的外貌是个很重要的加分项,如果没有了会怎么样?
她好像也没法预料。
舒安撇嘴,闷闷地说:“可你就是好看啊。为什么要分开问……”
陈竹青学她:“对阿。那你就是好看啊。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舒安仰头,娇嗔一声,“每次都学我!”
陈竹青抓住她的手,往身侧一扯,将人带进怀里,“安安,你听好了,我喜欢你绝对不是因为同情。所以,喜欢我吧!不要害怕也不要犹豫!”
第32章 .1983如果我老了
陈竹青睡熟后,抱着她的手自然松开,一手伸直横在她后颈作枕头,一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压着被子防止跑偏。
舒安仰面躺在那,拼命捂着嘴,不让欣喜的尖叫漏出来。
她胸口起伏几次,脑袋嗡嗡嗡的,耳边回荡的全是他的表白。
他说,重逢的第一眼就喜欢她了。
他还说,他分得很清楚,对她的从来是喜欢,与同情无关。
啊……
压抑了太久,她好想叫出来。
舒安没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其他方面也很普通,甚至是无趣。她没有好的家世,没有漂亮的新裙子,也不算聪明。那些林素一点就通的数学题,她要反复做上好几遍才能理解。大学里,同学们都羡慕她的好成绩,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在图书馆熬了多少个日夜换来的。
她不敢想,有人会这样喜欢、珍惜她,还是这样优秀的人。
睡不着,她又怕吵到陈竹青,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想去厨房冲一杯牛奶。
前一秒还将头埋在枕头里熟睡的人,这一秒忽然倾身过来,低哑的嗓音拖着长音,混着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从耳廓擦过,“去哪?”
他的动作永远比意识快一拍。
陈竹青在混沌中,缓慢地睁眼,迷茫地看向她。
他低头,又问了一次,“嗯?”
舒安小声回:“我去厨房冲一杯牛奶。”
陈竹青‘哦’了声,松开环着她的手,“去吧。”
他本来还想继续睡,犹豫了会,起身跟上,“我也想喝。”
岛上已经熄灯了,两人打着手电,一前一后地从屋内走出来。
冲牛奶时,舒安站在琉璃台边操作,他则在后面举高手电筒,照亮身前的那一片。
光线打在琉璃台上,散出一部分,又反射出一部分,照在天花板。
陈竹青忽然玩心大起,手覆在手电上,一会遮住,一会松开,天花板上跟着一闪一闪的。
舒安被他的灯晃得眼晕,喃了句:“干嘛呢?”
陈竹青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抬头。”
舒安不明所以地照做。
陈竹青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有事还闪过几个手影。
“你看像不像忽明忽暗的星空?”
舒安拧眉在那看了半天,没觉得像在那,就算打了光还是那个乌漆嘛黑的、不怎么干净的天花板,而且他这么一照,她竟然看到角落挂着一个蛛网,看来明天得拿鸡毛掸子清理了。
没得到认同,陈竹青越玩越起劲。
舒安无奈地笑笑:“幼不幼稚?”
陈竹青撇嘴,收了手,继续站在那,举着手电筒为她照亮。
“想哄你开心。好难。”
舒安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我很开心。真的。你不用特意费心思做什么,只要这样陪在我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她转身将牛奶递给他,“没睡?还是被我吵醒的?”
陈竹青接过,抿了一口,“都有。”
他将手电筒搁在柜子上,两手拢合捧住玻璃杯,氤氲的雾气蒸出甜甜的奶香,萦绕在鼻尖,随着呼吸散进心里。
很舒服。
他忍不住多吸了几口气。
陈竹青吹散面上那层雾气,“我也睡不着,刚表白完有点紧张。”
他的反应有点出乎舒安意料。
他们都结婚了,她也表白过不止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陈竹青总是不相信她的喜欢。他那么优秀,对她又这样好,她没理由不喜欢他。
舒安喝完牛奶,将玻璃杯放回琉璃台上,她有些着急,不小心磕出声脆响。
她拉着陈竹青的手,“我也是喜欢你的。”
“嗯。我知道。”
陈竹青似乎是想说什么,张张嘴,犹豫片刻后又将话吞下去了,他仰头喝完那杯牛奶,侧身去牵她要带她回房间睡觉。
转头时,他瞥见她唇上的牛奶圈,倏地笑开,“小花猫,看你喝成什么样了。”
“啊……”舒安将嘴唇绷紧,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去够那圈奶渍,舌尖在唇上扫了一圈,没扫干净,倒是把唇上润得亮晶晶的,透着些许诱人的红。
舒安为了彻底弄干净,舌尖在那扫了三四圈。
她一点没分寸感,都这副模样了,还偏要踮脚凑到他面前去问:“竹青哥哥,你帮我看看,还有吗?”
“还有。”
其实没有了。
“我帮你……”最后一个字直接吐进她嘴里。
陈竹青吻了会,到她软下脚,倒在他怀里,才松开她。
他笑了笑,轻挑地扬了下眉,“这回干净了。”
陈竹青一手牵着她,一手拿着手电往外走,“走。陪哥哥睡觉去。”
明明是一件这么正常的事,被他缠绵的咬字说得好暧昧,让人浮想联翩的。可到了床上,哪怕是她滚进他怀里,他仍像座雕塑似的,就僵在那,什么也不做。
这种事,他不提,舒安哪好意思主动开口。
她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走,心里揣摩着他奇怪的举动。
经过客厅时,舒安瞥见柜子上挂着的鱼骨风铃正微微发亮。
她怔了一下,顿住脚步,被陈竹青牵着的手忽然滑脱。
舒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又朝那仔细一瞧,真是发着亮呢。
陈竹青转身,手电往这闪了下,“怎么了?”
舒安小跑过去,一手按灭手电,一手拉着他往柜子那走。
鱼骨散出的亮太微弱,像雾似的裹着鱼骨头,在黑暗里还得仔细看才能看清,手电一照就什么都没了。
舒安想起来,以前有次家里煮鱼,那条鱼的鱼眼珠挺大的,她觉得好玩,爸爸就没扔,洗干净了留给她玩。半夜上厕所时,她看见放在桌上的鱼眼珠由白色变成黄色,细一看好像在发光。
第二天,她和爸爸提起这件事,爸爸说是因为鱼眼睛里有磷,所以会发光。
晚上刘毓敏送了三四条鹤针来,舒安将那三节蓝色鱼骨冲刷干净,放在窗台阴干时,陈竹青突然想到的。
西珊岛风大,若是能在窗边挂个风铃,时常响响还是挺好的。
他拿着剪子将鱼骨剪成差不多的大小,用细渔线穿好,编成一排小穗,接着他不知从哪找来三个铃铛坠在绳子最下面的绳结处。
陈竹青勾着那串风铃,“怎么样?还可以吧?”
舒安拍掌,“好看!你的手好巧啊!”
陈竹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窗户那还没钉钉,所以他暂时挂在了柜子上。
现在两人站在柜子旁,陈竹青用手摸了下鱼骨,当手拢过去时,鱼骨搭在他冷白色的手掌上,看得更清楚了,“真在发亮呢。可能深海鱼含磷量高吧,所以连骨头都会发光?”
舒安正沉浸于这个惊奇的小发现里,却听见头顶传来个颇为严肃的声音,“这鱼磷含量这么高,还是别吃太多了。磷高食物吃多了不好吧?”
舒安以为是他的自说自话,并没有理会,专注于摆弄那个鱼骨风铃。
陈竹青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压了些,“问你话呢。”
“啊?”舒安后知后觉地仰头,眼里除了迷惑外,还有些许委屈。
陈竹青嘴角有笑漾开。
她只要看他一眼,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就是这么拿她没办法。
陈竹青摸了摸她的头,换了个轻松的口吻问:“舒医生,磷高食物吃多了会怎么样?”
舒安照着课本上的回答:“倒是没说怎么样。只是磷元素过高,一般多见于肾功能不全尿毒症的患者。还有一些有高磷血症的患者,这两类患者要少吃磷高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