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接了过来,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扭头问他:“你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去见了个客户,公司里没什么事,提前回来了。”江承看了眼她抱在胸前的档案袋,看向她,“去面试?”
温简点点头:“对啊。”
“中午出门的时候看着天气还好,就没带伞。”温简解释道,“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下雨了。”
“每天都在面试?”江承问,重新发动了车子。
温简微微摇头:“没有,投了很多简历,但是通知面试的不多,有就过去。”
江承:“面试什么工作?”
温简:“财务啊。”
江承扭头看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财务类工作?以你的条件,去应聘个前台,当个花瓶也够了。”
温简:“……”
“花瓶能当几年啊?”她说,“财务的话好歹是有点技术含量的。”
“既然知道当花瓶没用,这么多年怎么尽想着混日子了?”江承淡声问。
温简抿了抿唇:“学生时代哪懂什么社会残酷啊,毕业后才被现实狠狠打了脸的。”
江承嘴角牵了下,没说话。
车子驶入车库,停稳,两人一块下的车。
江承声控锁锁了车,看向她:“先去楼上拿把伞吧。”
温简微微点头,一块进的电梯。
电梯门关上,江承站在电梯口边,没怎么理她。
温简站在他身后,静默不语。
回到屋里,江承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进房间拿了条大毛巾递给她。
“擦一下头发。”他说,“毛巾全新的。”
而后回厨房切了几片姜,扔进开水壶里,烧了小半壶水,端出来,弯身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温简正在擦头发,目光在那杯冒着热气的姜茶上定了定,顺着松开的那只手往上,看向江承。
他上身只穿了件黑色衬衫,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胸前的布料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起了一层小褶皱,有种凌乱与禁欲糅杂在一起的性感。
江承刚好也看向她,目光一相撞,温简不太自在地撇开了目光,轻道了声“谢谢”。
江承往她还凝着水珠的大衣看了眼:“里面衣服没湿吧?”
温简摇头:“没湿。”
“衣服也顺便擦一下。”江承提醒,目光移向她搁在茶几上的档案,而后看向她,“方便看看吗?”
温简迟疑了下,点点头。
江承转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取出她的简历,翻了翻,和周席远发他的调查结果没什么不同。
“这么多年都在国外?”江承翻阅着她的简历,随口问道。
温简轻轻点头:“读书的时候才出去的。”
江承:“怎么隔了两年才去读大学?”
温简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第一年变故太大,心理有点调整不过来,不想读书了。第二年才重新振作回去复读的。”
声音里的低落让江承不觉看了她一眼,她面色很平静,特别的平静,一种压抑挣扎过后看淡一切的平静感,骨子里透着的释然,完全不是演出来的。
江承手中拿着的简历缓缓放了下来,他手臂伸向她,落在她肩上,拨开了她垂落在肩上的头发。
温简微怔,看向他。
江承并没有说话,只是任由那几缕垂下的头发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穿梭。
“林简简,你这几年真的过得这么落魄吗?”他问。
温简微微摇头,圆眸看向他:“没有啊,我这几年过得不落魄啊,你看我还去留学了呢,就是过得混了点,其实之前工作还是不错的,虽然公司比较一般,但公司环境和同事都很好的,我只是觉得晋升空间不大才跳槽何健集团的,就是……”
她偷偷观察了眼他的脸色:“就是遇到你才开始倒霉的,最近找工作也不顺。”
江承收回了手。
“别和我卖惨。”他说,站起身,“公司有公司的要求,你能力不够就是能力不够。”
“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江承瞥了眼厨房,“我这里还缺个保姆,你可以考虑暂时顶上,待遇不会比你在何建集团差。”
温简:“……”
她站了起身:“那我还不如去做花瓶呢。”
“靠脸就能吃饭我为什么还要靠手。”
江承点头:“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在何健集团上班呢?”
温简微微抿唇:“我是找不到才退而求其次的,毕竟你在那里,我以为你会稍稍照顾的。”
江承回头看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特别照顾你?”
温简不吭声了。
江承转过身,静默了会儿,进了厨房,拉开冰箱,扭头问她:“晚餐想吃什么?”
温简看他要留她吃饭的意思,赶紧摇头道:“我不用了,晚点我还得出去的。”
江承抬腕看了眼表,才四点。
“晚点我也得出去。”他说,从冰箱里取出了腊肉,冬笋,菜椒等一堆东西,然后回头问她,“吃辣吗?”
温简点点头。
江承拿着菜的手冲她晃了晃:“过来帮忙。”
“我七点得出门。”他说,把她这个客人奴役得很是理所当然。
温简不得不过去帮忙。
江承在一边切菜,把洗菜摘菜的活交给她。
他刀工很好,快速流畅,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
江承边切菜,边问她:“几点要出去?”
温简:“七点多,约了朋友。”
江承:“不是说在这边没朋友了?”
温简:“总会交一些新朋友的。”
江承:“比如刘小伟吗?”
温简倏地看向他。
江承刚好切完最后一段腊肉,菜刀放平,一只手将切得整齐的腊肉推入刀面上,搁到一边的碟子里,这才看向她。
“看我做什么?”
温简移开了目光:“没有。”
把洗完的冬笋交给他。
江承接过,边切着,边闲聊般:“春节时和何邵他们去班主任那里坐了会儿,大家还聊起了你。”
温简不觉笑笑:“聊我什么啊。”
江承:“没什么,当年你没参加高考,校长和班主任惋惜了很久,白浪费了一颗好苗子。”
温简:“不是还有你吗?”
江承没接话,几下便切好了冬笋,把冬笋装盘时,他才继续道:“我在班主任那里看到了她儿子,当年那个机灵可爱的小胖子长大了,身体一下抽高了,也不胖了。”
温简记得他,那年他还小,晚自习时会跟着班主任一块去教室,人也不胖,只是长得有点圆,结实,可爱机灵,班里同学都爱叫他小胖子,他也爱和大家闹,有次还跑到她面前,睁着双滴溜溜的眼睛对她说,“姐姐,你好漂亮。”
温简不觉看向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承:“不好,班主任这几年忙,顾不上管他,整个人走歪了,整天沉迷于网络直播和游戏,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染上了毒品,听说现在戒毒所。”
温简动作一顿,看向江承。
江承面色始终平静,正切着菜椒,边道:“前一阵新闻不知道你关注了没有,网络主播直播吸毒被捕的事,听班主任说他沉迷的就是这类型直播,被朋友带进去的,也是他们老家的一个堂哥,小时候他还总爱跟在他屁股后打转。”
温简目光重新回到水槽里洗着的蔬菜上,轻声回他:“嗯,那天有看到过新闻,但没怎么留意。”
江承继续切着他的菜:“他是被他堂哥劝着尝试的,看着主播吸,自己好奇,也经不住劝,尝试了,根本没意识到吸毒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温简轻吐了口气:“很多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染上毒品都是出于好奇,或者追求新鲜和个性,要么就是叛逆,为了爱情盲目追随,也有单纯受骗的,那些把手伸向他们的毒贩子,为了钱连人性都不要了。”
江承扭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话,将切完菜的砧板竖起,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
温简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他先忙。
切洗完的江承洗了锅,热锅,热油,“滋滋”的热气窜起时,腊肉也跟着入了锅,动作流畅自然。
温简看没她什么事了,转身就想出去,突然被江承拽住了手臂。
她奇怪回头看他。
江承并没有看她,握着锅铲的手正娴熟地翻炒着,指使她也指使得很是自然:“酱油。”
“……”温简看了眼他和酱油的距离,她小短手都拿得到,但江承似乎没意识到,松开了握着她手臂的手,手掌平伸向她,就是要当伸手党。
温简被迫陪着他在厨房做完了这顿饭,然后一起吃了个饭。
餐桌前的江承面色始终清淡而平静,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动作极其优雅。
温简也一点点地喝着汤,问他:“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吗?”
江承看了她一眼:“看情况。”
“一般情况下不会。”
温简微微抿唇,小心看向他:“所以……今晚是因为我才做的吗?”
刚问完便见江承淡淡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不是。”
然后碗里被塞进一大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