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屏住呼吸往那边走。
果然有个将近两米的深坑。
边缘的土还是新鲜的,他蹲下身捏了一块指尖用力缓缓抿散。
气温太低,土已经冻起来藏着冰茬。
坑里还有一片布料碎片,狼狈地混在土里。
他认识,是安锦的戏服。
静默一瞬,傅寒时拳头狠狠凿击地面,硌到石子上瞬间鲜血淋漓。
他目光森然,整个人紧绷如弓。
他知道是谁干的了。
深吸一口气吐出腹腔里翻腾烧灼的滔天怒气,拿出手机给梁以晴打电话。
“傅正在怀城的住址给我。”
“怎么了?你去找他干嘛?”
傅寒时森然冷笑,“我能干嘛?我去宰了他。”
“傅寒时你别冲动……”
他干净利落挂断,将要抬步走的时候,凝神回头看向山里。
思忖两秒,最终还是掉头继续往山里寻找。
疾速跑着,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迅速派人去梁以晴给的地址。
他不敢心存侥幸。
时间这么短,傅正应该还没来得及将她转移。
疾速又跑出去约莫一公里之后,他看到一处低矮破旧的小木屋,心不觉拧紧。屏住一口气奋力加速与逆流的寒风对抗。
待靠近时,他小心翼翼收声,如矫健的猎豹一样弓着身子绕过去。
小木屋门大咧咧地敞着,他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能看清里面之后,他重重闭上眼。
傅寒时目眦欲裂,双眸被恨意熏烤得通红。
离她这么近,地上还有她刻出来的痕迹,他过去红着眼垂首摸了摸。
傅寒时咬紧下颚咽下喉咙涌上来的血腥。
他又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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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锦醒来时,睁开眼一片朦胧。
她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眼睛被蒙住了。
她竖起耳朵听,周围非常安静好像就她自己,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走路说话。
安锦佝偻着身体侧躺在地板上,手臂被反剪到身后,绳索耷拉在她手心里,她一摸就能摸到绳索的头。
她心念微动,指尖擦过粗糙的绳子仿佛没有察觉。
又躺回原地闭上眼睛。
心里不禁在想傅寒时在哪呢?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她没想到在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下意识笃定他会来救她。
这里好冷,她还穿着单薄的戏服,被冻的不禁吸了吸鼻子。
突然有脚步声,她屏住呼吸。
有人在她面前停住,饶有兴致地哼了两声。
“你说要是傅寒时顺从我,不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是道苍老黏腻的陌生嗓音,不是刚刚那个男人。
安锦浑身汗毛炸开。
傅正啧啧两声,摇头感叹,“真是个标志的人儿啊,这样狼狈不堪还能让人心生怜爱。”
这白皙的脸蛋,凌乱的发丝,即使看不到她眼睛也能看出她坚韧的模样。
傅正摸着下巴,“那狗崽子居然喜欢这样的人,跟他妈一点都不像。”
他弯着腰病态地吸了吸安锦身上的香气,倍加惋惜,“如果你能像他妈一样,我说不定还能把你放了。”
“可惜哟。”
“你啊,到那边去要没好果子吃也别赖我,都是傅寒时造的孽哟。”
她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好像抬手过来了。
安锦头皮发麻,往后躲了躲。
然后就听傅正的痴淫的嘲笑,“都到这了,你能躲到哪去啊?”
突然,一道清凉的嗓音。
“诶老东西,那边来电话了。”
“有没有正事啊,快去接啊。”
傅正冷着脸唾骂一句,然后看安锦缩成一团柔弱不堪的模样又笑了。
“等我一会儿啊。”
脚步声渐远。
安锦不敢动,身后都是冷汗,冷得她想打颤。
然后又是一阵轻巧跳脱的脚步,是那个年轻男人。
他在她面前蹲下,解开蒙着她眼睛的布条,懒洋洋往旁边随意一愣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聊聊天啊?”
安锦松口气,眯眼适应一下。
不经意打量周围,是个很暗的地下室,只有头顶一个灯泡在亮。
靠墙的楼梯脏污长满苔藓,通往外面的那扇防盗门关得紧紧的。
暂时无法逃跑。
安锦心下了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觉得这人总比刚刚那个垃圾强。
“你想聊什么?”
“你不觉得我跟你老公长得像吗?”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挤在她身边想了想扶正她的身子让她靠在墙壁上。
墙壁潮湿阴冷,很凉的水汽透过薄衣料,一下把安锦冻得打了个哆嗦。
他过去挨着她坐好,跟她聊天之前察觉到她好像冷,他又颠颠跑出去拿过来一个黑色羽绒服罩在她身上。
看到安锦略有些排斥嫌恶的神情男人哈哈大笑,“不是他的衣服,是我的,凑合披一下吧。”
说着跟感同身受似的跟安锦使使眼色,“我也烦他。”
然后话题一转,“你是不是看出来啦?我跟傅寒时?”
这个问题突兀,但安锦知道是什么意思。
安锦犹豫一瞬,想了想点点头。
“嗯,你们两个眉眼长得很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顺心。
听到这句话这人好像很开心,抱着膝盖扭头看她兴冲冲地说,“要不然你给我起个名字吧?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好叫什么。”
“我不记得我叫什么啦。”
从刚刚把她砍晕开始,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那别人怎么叫你啊?”她不禁好奇。
这人啧一声不耐地撇撇嘴,“你说傅正啊?现在平时就我俩,他就叫我诶。”
想了想他又欢快地说,“我好像以前是有名字的,可是我忘啦。”
傅正?
安锦心紧了紧,是傅寒时的生父叫傅正吗?
之前梁以晴特意嘱咐她,让她小心防备的人。
饶是安锦有心理准备,她也没想到傅正居然能这么疯。
居然是他把她给绑走了?
“但是我记得傅寒时的名字,你是他老婆吧?”
“我看他对你可好了。”
一提到傅寒时,这个人一直很跳跃高昂的情绪就低落下来。
“凭什么他能在阳光里长大,我只能跟老鼠似的躲在阴暗里替傅正做脏事呢?”他大咧咧地伸开长腿在地上皱眉不满地抠地板上被虫蛀空的小洞。
“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她不着痕迹转开话题。
这人想了想,“好听的,酷酷的,最好跟傅寒时特别不一样的。”
安锦闻言凝神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在心里琢磨了几个字然后问他。
“傅焰好吗?”
“焰火的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