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车里有助理守着,后来我也出去找你了,我当时的确在气头上不冷静,但是真没不顾你不管。”
他嗓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
“对不起。”他垂首低声道歉。
他以为说清楚就会好。
之前她一直生气冷着自己,是因为她不知道实际情况。
傅寒时此时说不清楚自己对安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她走出他的生活,更不愿意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的人生。
她给他带来舒适、温暖,让他知道家这个字是带着融融暖意的。
他觉得她是不一样的,她跟这个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所以在她“反叛”时,他才知晓自己居然有滚他的占有欲。
他想像过去每一次一样站在高位令他人妥协臣服。
但是没想到,他的行为更加惹怒她。
甚至将她推远。
“呵。”一声冷淡至极格外刺耳的嗤笑。
安锦抬眸瞥他一眼,“你也说是后来,当时没有反应,后来再感动自己有什么用呢?”
她嫌恶地瞥开眼,好像多看他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听他开口似乎还想辩驳,她嗓音更冷继续嘲讽他,“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已经被捅死了,你再来有用吗?”
“来了捧着尸体哭感动自己啊?”
那个软乎温暖的女孩已经被她自己杀死了。
那个在外面凶巴巴的在外面砸完车回家只能躲在浴缸里自己哭,在人前用尖刺保护自己,实际柔软的她已经不见了。
如今她最后的软糯被割去之后,已经用铁汁将自己浇成铜墙铁壁。
过程极其痛苦,但是之后不会再受伤了不是吗?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傅寒时,你当时不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长长记性吗?”安锦轻笑,将拢起打印好的文件在桌上磕两下弄整齐递给他,“你做的很成功,我受益匪浅,这是我的学习成果,你过过目吧傅总。”
白色A4纸上离婚协议四个打字格外刺目。
“先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安锦说着将第一页翻到后面,一副真要跟他一页一页过一遍的架势,生怕傅“我没什么要求,尽快让我净身出户就行。”
离婚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安锦不主张要赡养费,婚后傅寒时的收入她不要,同样她美肤店的收入也无需分给他。
挺简单明了的一份离婚协议,就是经律师用专业语言格外严谨的润色之后显得字数有点多。
莫名的情绪冲撞着他的胸口,让他忍不住蹙眉。
这副模样落在安锦眼里,安锦倒是笑了,嗓音凉凉,“怎么着?傅总还想分我美肤店的收入吗?之前不是看不上?现在觉得苍蝇腿也是肉啦?”
“……我不是。”
安锦知道傅寒时不会,但她现在就是忍不住刺他。
从那件事之后,两个人关系急转直下,情势颠倒,他不再是强势一方,现在也不是她离不开自己。
“那就签吧。”安锦说着从身旁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贴着桌面滑到他面前,“银行卡还给你。”
黑色的银行卡刺得傅寒时眼皮一跳,他收敛心神绷着脸抬眸看向她,“我不同意离婚。”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签它。”
“之前是我不对,你别一棒子把我打死。”
一字一句诚恳极了,一点没有婚礼初见时的潇洒余裕。
可是安锦不信。
于是她冷冷地看他,问,“你非要逼我起诉离婚吗?”
“当初结婚时我没有选择,现在我想离婚,但是我也没有选择是吗?”
“安锦,我们的婚姻不是那么简单……”
听到这,安锦蓦地站起身,胸口起伏激动道,“因为我们是联姻,后背有公司,一举一动都牵扯深远,你要跟我讲道理,让我有大局观是不是?”
“你不是就仗着这个原因才敢那样对我吗?以为我离不开你?”
她静默一瞬,然后猛地侧头凶狠得盯着他,眼周通红,“傅寒时我告诉你!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就是不想跟你过了!”
傅寒时没动,仰头望着她瞬间红起来的眼睛和鼻头,闭了闭眼睛咽下涌到喉咙的酸涩才哑声跟她商量,“再给我次机会好吗?”
“之前是我不对,卡你也继续收着,你拍电影也需要用钱……”
高贵的、心狠手辣的傅总,终于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听到这句话,安锦愣了一下,怔愣间一滴泪砸落,她眨眨眼垂头很复杂的眨眨眼,怅然若失地开口,似乎在自言自语,“所以也不是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拍电影,而是之前她没受到伤害,她没有资格得到这个“赏赐”。
这个前后鲜明对比的现实比他坚持拒绝更令她难过失望,他的歉意他的补偿让安锦觉得在这里无法呼吸,无法容忍与他再继续待在一个空间里,越过他夺路而出。
她想得到什么,一定要先遍体鳞伤,然后才能获得补偿。
都有标价,她不值得一开始就拥有最好的。
她泪眼朦胧自嘲着摇头,他果然跟安弼怀岳梦没什么不同。
这个惨烈的现实让安锦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抹掉泪水,拿起外套和包对谢衍道歉之后大步的往外跑。
连电梯都不想等,推开楼梯间的门就往下冲。
空旷的楼梯间,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咚咚不停。
傅寒时起身追出去,在推开楼梯间沉重的铁门时,手臂突然被攥住,他脚步一顿蹙眉回首,就看刚刚那个阴阳怪气讨人厌的男人正拎着棒球棒对他假笑。
“松开。”他沉声催促。
“要是我就不松呢?你看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还带工具了呢。”说着谢衍举起棒球棒动作娴熟的绕腕抡了两圈。
-=-
安锦一路跑到办公楼后面的花园长廊里才停住脚步。
已经冷下来,这几天降温厉害,盘在长廊石柱上的葡萄藤已经褪去最后一点绿色和水分,变得枯黄而没有生机。
就像她的婚姻一样。
她坐在石阶上冷静一会儿,咽下肿胀的酸涩,等眼睛不再潮热之后才起身去另一边路边打了一辆车直奔拳馆。
自从她回滨城之后,跟新事业一同开始的就是学习拳击自保。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考察多种“武力”方式后,选择了看起来最激烈的。
在第一节 课结束她浑身是汗筋疲力竭的倒在拳击台上时,她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就想,这就是她要的感觉。
她不再需要保护,她更喜欢这样不留余地的痛苦。
只有自己挨过它们,以后才能保护自己。
从今往后,她只相信自己,只倚靠自己。
她永远,再也不会,愚蠢地、天真地祈求被爱被呵护。
当安锦又大汗淋漓地倒下时,她侧身将自己身体屈起来团成一个团。
手疼、脚背也疼。
可她现在喜欢这种感觉。
重新洗漱,换好衣服后,穿上大衣往外走时才看到手机上的新信息。
简析约她晚上喝酒,她想了想直接回了个电话,两个人约五点在上次去过的酒吧见面。
等安锦到时,酒吧才开始营业。
不一会儿简析就到了,两个人找了一个靠角落的卡座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之前的复仇大计怎么样了?”安锦问。
“我做的账本被郁清河发现了。”简析言简意赅回答。
简析是被郁清河母亲收养,虽然是以童养媳的名义,但是郁母对她很好,在她身上花的钱不比给亲儿子花的少。她也知道,所以从小就会记着。
一个一个数字垒在一起,激励她加倍努力,以后回报阿姨和郁清河。
现在既然郁清河不屑于她,那她童养媳的身份作废,她没有留在郁家的理由,那她理所应当将钱还给郁母。
虽然郁母付出时没想这些,但是她觉得一码归一码。
“那他发现之后什么反应?”安锦有点好奇。
说到这,简析神情很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波澜,她唇角微微扬起,“他有些暴躁。”
暴躁到,原来赶她,不愿意让她跟着。
今天却臭着脸主动问她要去哪。
“我觉得我的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所以我准备进行第二步计划。”
这个酒吧氛围好,不大不喧闹,来的都是熟客。
随着下班时间,酒吧里人越来越多。
简析回眸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安锦,然后冷静道,“我知道用什么能忘记旧爱。”
她抿一小口长岛冰茶后,坐得板板正正环视一圈后视线定在右后方,安静看一会儿之后才扭头继续对安锦说道,“是新欢。”
“我刚才给咱俩挑了两个男人,看起来挺斯文,我们离近观察一下。”
安锦:“???观察之后呢?”
话音落,简析已经端着酒杯起身,眼眸中的火种跃出,直落入安锦眼里点燃一片光亮。
“当然是,尝尝其他男人的滋味。”
“怎么样,来不来?”
安锦闻言安静数秒,短暂时间里她想到过去又想到现在。
最后苦涩的眼底燃起光亮,重重点头,“来!”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