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柔情蜜意地看着,乐言不禁红了脸,加微信的时候,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谈笑间,乐言不经意撞上他老板靳先生的视线。
他抱臂站在他们身后,脸色有那么一丝的难以名状,总之,看着不太友好。
单纯的乐言以为,老板嫌他动作太慢太磨蹭,时间不等人,他们得赶紧赶下一个行程了。
老板身份贵重,辞别的话肯定由他来说比较好。
乐言逮着柯桓又吹了几句彩虹屁,话锋极其自然地转到——我们该走了,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处不相逢,大家后会有期。
柯桓说要送送他们,乐言连忙婉拒“这怎么好意思”,手拦得严严实实不要他送。
转头看到,他老板却一点要走的样子也没有。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听到靳泽低低地冒出一句:“你等会儿去哪?”
云娆抬起眼。
要不是看到靳泽在看自己,都不知道他在问谁。
她很不争气地放弃对视:“去朋友家。”
“嗯。”
靳泽单手插在衣兜里,语气有些懒散,
“走吧。”
“啊?”
如果云娆没听错,“走吧”两个字也是对她说的,而且是个陈述句,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靳泽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淡然地解释说:
“送你去你朋友家。柯桓等会还要训练吧?”
柯桓点头说“是”,云娆也跟着点头。
其实她不用人送的,没那么娇贵。
但是她也可以娇贵一下。
礼貌的小姑娘此时应该要推拒一句,表示谦虚和不好意思。
但是她也可以不那么礼貌。
总之,云娆一个字也没说,生怕靳泽的“走吧”两个字发出两分钟之内撤回,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一应物品,乖乖地跟在了靳泽和乐言身旁。
今天大清早飞抵米兰之后,云娆赶去围观靳泽拍广告,中午吃了顿饭就来了球场,一直待到现在。
所以,她的行李还随身携带着,一个粉色的拉杆箱,一个粉色的双肩包,拉杆箱上面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纸袋,Logo正是靳泽代言的奢牌。
靳泽说要帮她拿行李的时候,云娆想了想,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拒绝。
然后,她把三个行李中最宝贝的——那个重达半斤的纸袋递给他。
靳泽:?
乐言也提出帮她拿行李。
因为乐言肩上背了一个包,云娆犹豫了下,想起自己现在的娇贵人设,最终还是把最重的行李箱推了过去,甜甜地说了句“谢谢”。
靳泽:???
云娆觉得这样分配非常合理。
还剩一个背包由她自己负责。
她稍稍弯腰,单手勾住背包的一边包带,然后把腰直起来,另一只手去够另一边包带。
捞了一下,捞不到。
她身体扭过去一些,再捞,还是捞不到。
奇了怪了。
云娆转向另一边,动作幅度有点大,差点撞到靳泽的胸口。
他身上沉稳的木质香调一瞬间笼了过来,明明很淡,却好似铺天盖地。
云娆身体过电似的僵了下,然后感觉自己肩上一轻。
原来这人一直拎着她的背包,仗着自己身高手长,把她当小孩逗。
这个小插曲过后,云娆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有点儿小不爽,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心口发热。
直到她看见靳泽背着她那个粉艳艳的、少女心十足的背包往外走,男人黑衣黑裤,身材高瘦挺括,她的背包在他清冷矜贵的背影里突兀到了极点。
云娆找到了自己心口莫名其妙发热的原因。
因为靳泽待她一点也不生疏。
他人看着冷淡了不少,内敛沉稳,浑身的生人勿近气质,和九年前轻狂又张扬的少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他还和从前一样热心肠,还会和她开玩笑。
用云深的话说,就是“眼热别人有亲妹”,所以把兄弟的亲妹当成自己的。
时隔九年,他对她依然像高中时候那样,很亲切。
云娆特别高兴。
可是她不确定,如果自己也像从前一样和他相处,会不会很傻很天真。
上车之后,她和靳泽一起坐在后排。
靳泽终于脱掉鸭舌帽,略显凌乱的短发上,跳跃着车内微末的浮光。
救命。
这种近距离蛊粉画报是我能看的吗?
云娆很不争气地冒出一个嗝。
临到嘴边的“学长”两个字,也在柯桓的影响下,突变成了“靳泽老师”。
“靳泽老师。”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不对劲,然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为了前后连贯,还把“你”也换成了尊师重道的“您”,
“听说您晚上还有别的行程?我朋友家住的很远,您如果赶时间的话,把我送到附近的车站就行了。”
靳泽扭头看向她,动作幅度很小:
“你朋友家在哪?”
云娆老实答:“拉马达莱区,靠近罗镇了。”
“那是很远啊。”
司机师傅用手指划拉几下地图,提议,
“要不这样,我先送老师们回酒店,然后再送这位小姐去她朋友家?”
乐言点头:“正好,早点回酒店让泽哥歇会儿......”
“先送她去朋友家。”
靳泽平静地打断他。
车内静默一瞬,他又问云娆:“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云娆:“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班。”
靳泽倏地抬起眼帘:“据我所知,你朋友家所在的区,离机场很远。”
“嗯......”
靳泽顿了顿:“乐言,你帮她在我们住的酒店订一间房。”
乐言答得干脆:“没问题。”
“不用不用!”
云娆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人家,“朋友家确实有点远,那个,我自己订房间就行了。”
一眨眼的功夫,乐言朝她扬了扬手机,憨笑道:“已经订好了。”
手速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他俩要是组个绑架团伙,一个帅得天崩地裂在前面勾引,一个绑架手法干脆利落在后面动手,估计没几个小姑娘能逃出他们的魔掌。
说不定还有一些个憨傻的姑娘,被绑架了,还乐颠颠地帮人数钱。
云娆以为,自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她搓了搓手,按捺着激动之情:
“靳泽老师,谢谢您......”
“云娆同学。”
靳泽翘着腿,左手搭在膝盖上,食指规律地轻敲,薄唇轻启,
“我怎么得罪你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汉语文学深奥玄妙,云娆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愚钝了,所以听不出靳泽老师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现在的她不似从前胆怯,遇到不懂就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泽额上的青筋蓦地跳了跳。
要不是他熟悉云娆的性格品行,换做别人,能说出上面那句话,绝对是皮太痒,来找抽的。
靳泽忽然扯松自己的安全带,单手撑上车座,猝不及防地凑过去。
他靠得并不太近。
琥珀色的眸子半敛,双眼皮内折,露出一道细褶,唇线抿直了,语气轻描淡写:
“云娆同学,你看着我。”
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