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夜阑人静时,言聿卿才有空回复简柠的微信。
她从飞机上降落,从海南回到帝都,和他絮絮叨叨旅途上的见闻,那天Kate去编发之后,居然被当地人勒索,一条辫子几百块,吓得她魂飞魄散,给了几千块才走出店里。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那烦躁的心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简柠快睡着时,收到言聿卿的信息。
Archer:【后来呢?】
她睡意全无,紧张得坐直身体,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好几行字,都被自己给删掉了。
言聿卿看到“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又变成了她的名字。
他等得不耐,直接打过去一个视频电话。乌漆嘛黑的房间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一个小姑娘头发凌乱坐在床头,身上穿着乳白色睡衣。
“怎么不睡?”
她说:“睡了一半。”
言聿卿心里的烦躁去掉一半:“后来呢?”
“啊?”
他颇有耐心:“你给我讲的故事,Kate。”
“哦哦,你说Kate啊。”简柠回忆了会,“那天她气不过,把事情和几个同事说,他们就真的找上去要把钱讨回来,真的打起来了,带头的Hunk还挨了几棍。”
一群人被拉到派出所解决问题,录口供的时候Kate说Hunk傻,怎么还带头打架,原来Hunk一直喜欢Kate。
一来二去地,两人好上了,Kate一直戏谑说Hunk是编发编来的男朋友。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言聿卿听得认真,嘴角勾起弧度。
“讲完了?”
“嗯。”
“柠柠,我不喜欢你一直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
“可Hunk是Kate的男朋友啊。”
“说别人的男朋友,更不行。”
简柠瞪大了眼,半晌才气鼓鼓地喊他名字:“……Archer!”
如果被那些哥儿们知道他眼下这么护食,一定会大跌眼镜的,可言聿卿也不在乎。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他见她揉了揉眼,问:“困了?”
“有点儿。”
“那睡吧。”
打完视频电话,言聿卿才把电脑打开,里面现出Jeff不坏好意的脸。
“哄完小女友了?”
“说正事。”
“钟老的笔迹鉴定是真,再加上他们那么多股东联名。Archer,你舅舅这回可是真想拉你下马。”
Jeff顿了顿,又问,“你怎么打算?”
如果不是因为外公的嘱托,言聿卿还懒得淌这趟浑水。
他认真想了想,“……做个闲散人也不错。”
第38章 驰骋 还不够。……
不久后, Ostrich就发布上市公司公告,将言聿卿的代履职董事长换成了舅舅钟兴。
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司的高层也陡然换了人, 像是重新洗牌般。
高层又势必会影响到底下的人, 公司里人心惶惶,完全没有了干活的动力。
而让简柠不懂的是,这个让整个公司都动荡的男人,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她旁边慢条斯理地剥虾。
又是在老陈的小木屋,天气渐次热起来, 湖面上的荷花开了好几朵, 远远看着, 花骨朵儿珊珊可爱。
有风轻吹拂, 叶子随风摇摆,景色美不胜收。
见简柠只顾着看花,不注意吃饭, 言聿卿又哄着她吃了几道虾, 这才作罢。
Jeff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言聿卿刚给小女友剥完虾, 用茶水洗干净手的情景。
他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不是吧, Archer,Ostrich那头掀了地毯地找你, 你就在这给Jane剥虾?”
原来是股东里也有明事理、知内情的人, 知道钟兴父子掌控公司靠不住,闹着要见Archer,只想让他来主持大局。
公司分化为两派,谁也不想让, 经营自然推进得尤为艰难。
更别提钟兴那个半吊子,要是当时经营得好,钟老也不必费劲把公司让给言聿卿去把持。
言聿卿用软毛巾擦手,眼皮都不抬:“谁让你来说这些的?”
原来Ostrich的股东有一个是Jeff的远方亲戚,为了这事好不容易和他搭上线,说要是Archer不回去公司,就要撤回投资。
股票回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当事人还在这儿不当一回事。
不仅如此,言聿卿还要从车尾拿出钓鱼竿,像模像样地在湖边垂钓。
Jeff见他不为所动,气急败坏地走了,一边还要说:“你就等吧,你不回去,公司迟早被钟兴两父子败光!”
简柠不明就里:“Jeff在气什么?”
“他气他的。”
言聿卿坐在那儿心平气和,不久后就钓起了三两只鳌虾。
他把诱饵抽出来,又把鳌虾放生,笑晒:“别把老陈辛辛苦苦养的虾苗给祸害了。”
“敢情是钓了个寂寞,”老陈走过来,“你说你好端端的董事长不做,在这儿钓虾是什么意思?”
言聿卿勾着唇,想来是Jeff让老陈来当说客。
“怎么,怕我祸害了你的鱼塘?”说完,又抛出一只鳌虾。
老陈哪里会不知道言聿卿的性格,索性不再说什么,只是人还是坐在那儿,看来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就有点奇怪了。
言聿卿一针见血地问:“和英子吵架了?”
老陈说:“前几天和前妻见了面,她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给我使小性子。”
他想了想,又点燃一只烟,十分愁苦道:“她年纪比我小那么多,我哪儿能让她跟着我呢……”
另一边,简柠拍完荷花往回廊上走,路上被两只赤色小狗热情地围住了。
英子躲在木屋里,以为小狗要去冲撞简柠,赶紧走出来阻止,又说:“它们平时很乖,不会咬人。”
简柠见她两眼发红,问她是怎么了。
英子扭扭捏捏不肯说,最后还是按捺不住。
“老陈的前妻来了,我看他们有点要复合的意思。”
“……你喜欢他?”
英子看她一眼,涩然道:“我喜欢他,有什么奇怪的呢,只是他不喜欢我而已。”
简柠没想到原来只是英子一头热,回去的路上,就把这事给言聿卿说了。
他一手开车,一手握着她。
“老陈故意的,他不想让英子待在那里,会耽误她。”
“那英子怎么办?”
他又安抚般拍拍她手背:“放心,老陈会妥善解决的。”
车子开到近郊一处别墅,言聿卿拉着简柠进屋。
Nancy等候在屋里,看到简柠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言聿卿卸任后,作为总助,她又过来这里守着钟老。Nancy恭敬汇报:“今天医生来看过一次,说身体恢复得不错,情况比昨天好多了。”
言聿卿嗯了一声:“中药呢?”
“钟老不太肯喝,说太苦。”
Nancy说话的时候,简柠看了她几眼,突然发觉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曾经在画展上见过Nancy,她还要和自己买画。
还没回过神,言聿卿就拉着她的手:“柠柠,你跟我来。”
简柠见到了传闻中病入膏肓、昏迷不醒的钟老先生。他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苍白,手上插了留置针,正在缓慢地吸氧。
言聿卿拉着简柠到他跟前:“外公,我带柠柠过来看你。”
简柠低头去瞧,呐呐:“钟老先生。”
老人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床边。
言聿卿说:“外公让你坐下来说。”
钟老戴着呼吸机,说话不利索,只说了几句就心累了。言聿卿帮他掖了掖被子:“Nancy说你今天的中药又没吃了。”
钟老皱眉,吐出一个字:“……苦。”
“今天柠柠过来,怎么也应该喝了不是。”
等到钟老把药喝完,言聿卿才拉着简柠走出来。
外头的花园种了芍药,开得猛烈灿烂。简柠问:“钟老先生的身体……”
“刚做了手术,大病初愈,还需要时间养着。”他轻轻捏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腕处摩挲着,“柠柠,外公挺喜欢你的。”
“是么?”
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他平常都不愿意吃中药的。”
两人在花园里手拉手走了一段,言聿卿指着那一大片开得璀璨的芍药花:“这是我外婆年轻时候种的,我外公一直让人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