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翩道:“我来这里采风,你来看电影?”
卫然解释道:“我来拜访母亲的朋友。”
施翩点头,周末拜访,可以理解。
卫然注意到她手里的速写本,询问:“是为楼下的城市壁画采风?我听说是以年代为主题的创作。”
施翩道:“准备九十年代的主题,所以来看看。”
“是电影吗?”卫然沉吟片刻,猜测道,“如果是某一部具体的电影,应该是Titanic。”
施翩咦了声:“你怎么知道?”
卫然一笑:“当时引入的外语片并不多,称得上轰动一时的只有Titanic。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为你播放这部影片。”
施翩眨眨眼,又眨眨眼。
卫然简单解释了电影院的主人和他母亲的关系,并说是在晚上为她放映,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施翩秉着认真采风的精神,欣然同意。
卫然效率极快,很快办妥一切,时间定在明晚八点,她随时可以入场。
施翩看了眼时间,道:“我请你吃个饭?”
卫然冰川般迷人的眼睛里露出遗憾,他抱歉道:“下午我要去看画展,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施翩:“……”
她一定不会问是什么画展的。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分别。
施翩慢悠悠地转了一圈,走出色彩浓烈的影院,推开门,颜色变得清新,天色灰暗,街道边落满金黄,偶尔夹杂绿色。
不远处,她的小自行车停在那里。
施翩走进秋风里,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脖子,心想晚上回去要告诉圆圆,明天提醒她戴围巾。
-
中午,巷弄中人比早上多。
施翩骑着自行车灵活地穿梭其间,她打算去上回和陈寒丘去的面馆简单吃碗面,下午在附近转转。
但是——
“哗啦”一声响。
施翩踩着踏板,差点踩了个空,茫然地踩上两圈,没任何阻力,她的小自行车掉链子了。
“……”
她果然还是和东川八字不合。
施翩下车,把车靠在墙上,蹲下身捏着踏板转了几圈,哗啦啦响了一阵,链条完全脱离了齿轮。
她郁闷地瞧着,她不会修自行车。
会修自行车的人正在别人公司加班。
施翩蹲在地上闷了一阵,忽然想起陈寒丘上次带她去的那家修车铺,她振作起来,推着车继续前行。
路程不远,施翩到的时候,修车铺何叔正在吃饭。
阴沉沉的天,门口站了个光彩照人的小姑娘,何叔一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施翩。
“过来这里玩?”何叔热情地问。
施翩瘪瘪嘴,道:“自行车坏了。”
何叔定睛一看,果然车坏了。
他笑了一声:“两分钟就给你修好,进来坐会儿。今天寒丘没来?有一阵子没见他过来了。”
施翩道:“他加班,您先吃饭吧。”
何叔也不客气:“就几口了,吃完给你弄。”
施翩在上回的小矮凳上坐下,眼珠子转了一圈,和上次见的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差不离,就是地上分解的“自行车尸体”换了一辆。
“何叔,您开店多久了?”她问。
何叔凝眉一算:“有小二十年了,我只会修修补补,家里孩子也像我,不像寒丘那么有出息。”
施翩好奇地问:“他经常来您这里?”
何叔道:“不常来,那孩子比一般人爱惜车,很少坏。倒是高中有一次,来找我给他的车加个后座。”
施翩愣了一下,加后座,不就是……
她闭上嘴巴,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他加后座能为什么,就是为了接她上下学。
这点时间,何叔说了不少陈寒丘的事。
陈寒丘在附近长大,长得好,学习成绩好,他那时是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还是个小朋友的时候,便跟着妈妈出来一起买菜,替妈妈算钱,帮妈妈提东西。
施翩轻声道:“他和他妈妈关系一定很好。”
何叔叹了口气:“他妈去了也有六年了,他每年都过来给她过生日。这孩子,脸上冷,心里热,就是话少。”
施翩抿唇,小声道:“现在很好。”
何叔一笑:“是,别那么忙就好了,得注意身体。”
简单聊了两句,何叔果然没两分钟就给她修好了车。
施翩笑眯眯地道谢,何叔不肯收她的钱,她只好骑车转了一圈,去买了点新鲜水果,再骑回来飞快放下,朝他摆摆手。
何叔也追不上她,只好收下。
施翩从面馆出来,骑着自行车到处走走停停,晃了一下午,问了一下午,在降温之前躲进了车里。
“天冷得也太快了。”
她看着车窗前昏暗的天色,嘀咕了句。
趁着这个时间不堵车,施翩提速回了施家。
-
外面凄风苦雨,别墅内温暖明亮。
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互相汇报这阵子的成果。这是他们家的传统,隔阵子便聚一餐,聊聊最近。
施富诚老实汇报工作,奶奶皱眉。
施文翰老实汇报工作,奶奶嫌弃。
到了施翩,三双眼睛一起看过来。
施翩:“……”
她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饭,道:“我也在工作?”
奶奶朝她挤眉弄眼,问:“听说你爸给你找了个大帅哥?要不是奶奶老了……咳,感觉怎么样?”
施翩老实回答:“各方面都好,但我没感觉。”
奶奶眉头一皱:“不够帅?”
施翩冥思苦想:“有可能我不喜欢混血?”
奶奶陷入沉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一大家子艰难吃完饭,奶奶去花园散步,三个被逼问的人齐齐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施翩踢踢施文翰,小声问:“哥,上回你和我爸去商场干什么,大晚上去考察?我不信。”
施文翰提醒道:“你想想这个月是什么日子。”
施翩略一思索,恍然:“我妈生日。”
原来是去挑礼物了,还不敢和她说实话。
施翩悄悄看了眼正在刷小视频的施富诚,不知道刷到什么,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变态的微笑。
她凑过去一看,在看小鸟洗澡。
施翩:“……”
她继续问:“这些年我爸就没遇见过喜欢的人啊?”
怎么一个个都和陈寒丘一样。
不是木头,就是死心眼。
施文翰:“你遇见过?”
施翩瞪他一眼。
施文翰慢悠悠道:“三个相亲对象,一个不合适,一个干脆不见,这一个没感觉。”
施翩:“是你水平不行。”
施文翰哼笑:“再找几个都一样,你和你爸一样,死心眼。”
施翩:“……”
施翩不想和他继续交流,打算维系一下父女情谊。
她仔细看了眼施富诚,问:“爸,你最近没睡好啊?瞧你这黑眼圈。”
施富诚咕哝:“最近和国外公司合作,总半夜开会。”
施翩装模作样地叹气:“唉,本来年纪就大,再睡不好觉,我妈可不喜欢长白头发的老头。”
施富诚一瞪眼:“爸爸长白头发了?!不可能!”
施翩哈哈大笑。
一家子闹了一阵,施翩准备回去。
施富诚怼着镜子照白头发,施文翰送施翩出门。
走进凉夜,寒意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