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读会结束后,傅西池临时有事,宵夜只能改天再约。
林绵从饭店出来时,助理跑过来迎接,身后那辆黑色轿车分外惹眼,黑色漆身闪着薄光。
助理接过林绵手里厚厚的剧本,小声说:“江总来等很久了。”
哪位江总?
头脑风暴一晚上,无论哪位,她都没精力对付。
“你让他回去吧。说我改天再款待。”
林绵扶着车门,刚要抬脚跨上车,听见男声唤她,“林绵”。
幸好是江玦,林绵悄悄吐了口气。
她扭头看向江玦,他本来就身量颀长,今天穿了一套灰色正装,鼻梁上悬着金丝眼眶,嘴角噙着笑,整个人儒雅清朗走来。
“收工了?”他见林绵要走,很浅地笑了下,“方便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林绵看他。
他牵动薄唇,好似真的很重要,“你能陪我去吃点夜宵吗?”
林绵顺势脱口:“我不吃夜宵。”
江玦并不意外林绵拒绝,所以,他又说:“航班刚落地,我就过来了。”
言外之意,他还饿着,温柔语调,却也是另外一种无法抗拒的强势。
谁叫对方是资本家呢。
林绵思索再三,“走吧。”
江玦亲自开车的情况并不多见,他解开袖扣,袖子叠了几折,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骨骼分明的手指握住方向盘,手背皮下青筋凸显。
江玦带着她来了一家杭帮菜。
在林绵表示不吃时,他仍旧点了不少菜,杭菊鸡丝,八宝豆腐,干炸响铃,宋嫂鱼羹,云耳西芹炒肉片逐一被呈上桌。
江玦绅士地再次邀请林绵用餐。
林绵想想手机上实时监测的体重,咬牙狠心拒绝。
陪伴江玦进餐的分秒,犹如对意志力的凌迟,漫长且无趣。
尽管江玦将用餐都做得优雅从容,赏心悦目。
但她无心欣赏。
托着腮等着,甚至在江玦尝了一勺鱼羹后,捂着嘴悄悄打呵欠。
江玦放下餐具,纸巾对叠擦了擦嘴,捞起外套起身,“辛苦了,送你回去吧。”
终于得以解脱,林绵起身踩着高跟鞋,从容地走了出去。
到了地库,林绵下车,俯身跟江玦道别。
她现在满脑子只想回家泡澡,然后睡觉。
车窗降下,江玦忽然叫住林绵,从置物箱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她。
林绵没接,她客客气气说:“今天恰巧有空陪江总吃饭,以后恐怕没时间了。”
想必江玦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听懂。
江玦表情没什么变化,亦或者说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他没再坚持,将礼物放回原位。
倏地,一道白的刺眼的灯光直直照射过来。
刺的睁不开眼,似要将最后一点气氛破坏个彻底。
林绵下意识挡眼,灯光可恶地闪了闪,也就短短一瞬熄灭,四周重新陷入黑暗。
她的本能告诉她
——可能是狗仔
江玦先一步下车,朝那辆车走过去,当看清车牌,脸色稍顿,眼底划过一抹情绪。
“哥!”黑色SUV上,江聿从车窗探出半张脸,冲他挥手,婚戒尤为亮眼。
目光越过江玦,深深看向林绵。
他眼神轻佻,抬了抬下巴,“她就是林绵?”
江玦回头,林绵早离开了,他想到刚闪灯吓到了林绵,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聿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漫不经心的嗓音很是玩味:就准你来送女朋友,不准我找人约会?”
第4章 心跳陷阱
江聿英年早婚早不是秘密。
只不过结婚对象被他藏得很好,就连亲哥江玦也没见过。
当江聿直言找人约会,他先是震惊,很快又坦然接受,这群公子哥在外面玩的花,更是常事。
江聿刚回来也难免受影响,江玦指尖推了下眼镜儿,用兄长的口吻叮嘱:“悠着点,别让弟妹知道。”
江聿眉头轻挑,忽地扯唇笑了,“哥,林绵知道你对这种事的态度吗?”
这种事指的是什么,心知肚明。
江玦没什么情绪似的,但也很显然不想继续聊下去,他垂眸看了眼腕表,“你玩吧,我先回公司。”
江聿手肘支在车窗,笑着跟江玦挥手,“路上慢点。”
江玦坐回车上,重重带上门靠向座椅,摘掉眼镜闭上眼,露出与江聿轮廓相似的脸,只不过他的面部线条柔和些许。
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机查看短信。
助理发来的。
宋助理:【江总,林绵的定位和发展计划已经发到邮箱,请查收。】
江玦把手机扔在附加上,启动车子驶离。
江聿指尖夹了支烟悬在窗口,任由烟燃烧着,耐着性子目送车灯消失在视野内。
他手搭着门跨下车,将烟踩灭,抖了抖衣服,侧头嗅了嗅。
烟味不浓,很快就散了。
林绵惊魂未定,先去接了杯水喝下,心情刚平复一些,就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
她放下水杯,轻手轻脚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看不到人,电子监控倒是能照到靠在门口男人的半张侧脸,即使画质模糊,他的面部轮廓也是极好看的。
林绵没想出江聿出现的可能性,男人好看的手指再次轻叩,他的耐心即将耗尽时,打开一道门缝,探出半张漂亮的脸。
林绵表情疏离,“你有什么事情?”
江聿被她“不熟”的眼神气笑了,用稍扬的嗓音揶揄:不邀请我进屋坐坐?”
林绵如遇到危险的猫,清冷眼里写满了防备。
江聿似笑非笑,语气不善,“当初留我的时候不是挺熟练的吗?”
林绵抿直唇瓣,往旁边退开些,让江聿进门。
他打量着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简单,客厅地摆放着一座真皮沙发,一张地毯,地毯上随意丢着几沓剧本,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比酒店还没人情味。
他甚至想象不出,林绵在家靠什么消遣。转念又想,根本不需要消遣,似乎总有睡不醒的觉,一张床就够了。
“我哥上来过吗?”
“没有——”
林绵只当他是怕江玦被她骗了,没有深想,转身去厨房接水。
江聿跟在身后,手肘往后撑在流理台,懒懒侧头看她。
她还穿着及膝长裙,漂亮的锁骨凹凸分明,头发用抓夹随意收起,射灯映照,衬得脖颈修长瓷白。
纤细手指搭在饮水机上,指甲修剪整洁,涂着浅色甲油,慢条斯理地按键。
她自认为跟江聿没有平心静气叙旧的立场。
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不说点什么的话,气氛实在是古怪。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江聿轻哂,“你的合同我签的字,你说呢?”
林绵眼皮重重跳了跳,“你签字?”
她表情让江聿很受用,但他并不想解释怎么要他签字,他话锋一转,沉沉目光落在林绵身上,“你跟江玦说清楚了吗?”
林绵问:“说什么?”
江聿嘴角勾起弧度,不咸不淡地说:“告诉他你已婚了,像当初甩我那样做。”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绵的眉头皱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生出愠怒,“你在胡说什么?”
“林绵,你不光玩弄我的感情,还骗我跟你结婚。”
江聿从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慢条斯理展开,林绵心脏轻轻颤抖,伸手去碰那张纸,像是要一验真假,可江聿动作很快,轻巧收了回去,浅褐色的眸里浮着不明情绪。
——似讥似讽
而他现在更像是来讨债的,那张纸分明嘲讽她:罪加一等。
“我……”她确实没办法否认,那些醉酒行为真实发生过,他们在某个傍晚,喝醉后跑去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
又将申请材料随意丢在教堂。
这也是她后来回国后,一直没能去解决的。
“想起来了?”江聿看着她清冷的表情分崩离析,有种前所未有的爽快感,“隐婚三年,始乱终弃。”
如噩梦降临,林绵没办法开脱,凭借江聿身份,此时来追究,想必也不是为了缅怀过去,往深了想,若是他将证据摆到媒体面前更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