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江晚橘答应他提出的恋爱请求。
只不过,同公司恋爱毕竟有些不太好,多少需要一些顾忌,两个人便谈起隐密的地下恋。
交往的第二周,江晚橘见到白擎的家人。
喔,还有阔别已久、静静躺在她微信联系人中的陈昼仁。
白擎的其他表姐妹、兄弟对待江晚橘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礼貌,不冷漠也不亲近,江晚橘吃的东西不多,她微笑着跟着白擎的要求向他的家人举杯,轻轻碰盏。喝多了酒,才有些热闹,只是白擎不怎么喝酒,最后被表弟故意为难,要求他要么喝酒,要么亲江晚橘一口。
白擎侧了侧脸,这个吻就落在江晚橘的脸颊上,很轻。
表弟叫嚣着不满意,要重新吻,还是陈昼仁出面,笑着制止。
江晚橘正在用纸巾擦脸上的痕迹,听到陈昼仁说话,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中间隔着餐食袅袅的烟,他在笑着问白擎:“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江晚橘低头,没留意听白擎说了什么,纸巾压在脸颊上,被白擎亲吻过的那个地方。
刚才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
江晚橘喝酒也喝得有些多。
她平时不怎么碰酒,唯独今晚是个意外。白擎订了附近的酒店,江晚橘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对此并没有抗拒,毕竟这是顺利自然的事情,恋爱,牵手,接吻,拥抱,上/床,很正常,食色性也,江晚橘不排斥。
更何况,今天是圣诞节,江晚橘也做好了不回学校的准备。
或许酒精能够暂时麻痹一下神经,让人不要想太多。
晚餐结束,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离开,调皮活泼的小表弟走之前神神秘秘地往白擎手中塞了什么,向来冷面的白擎笑了一下,手握成拳,轻轻地锤在对方肩膀上。
等人都走了,白擎才叫她:“Camille,你想去逛一逛吗?还是现在休息?”
江晚橘想了想:“休息吧。”
白擎显然很喜欢这个答案,他拿起江晚橘的衣服,江晚橘只穿了外套,没有戴围巾,白擎自然地挽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搂着江晚橘的肩膀。
他们走出四合院,这是一条深深、长长的胡同,周围都是原居民,不远处,陈昼仁在和小表弟聊天,灯光昏黄,男人身形高大,在地面上映衬出一个绵延的影子,盖在白擎和江晚橘的身影上。
胡同窄,车子进不来,得出去才能开车。
意外也在这时候出现。
白擎的前女友就守在白擎的车前,这个和白擎谈过一年恋爱、分手长达15次的昔日爱侣红着眼睛,问他:“你确定真的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她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初春河里的冰,脆弱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江晚橘没说话,在察觉到白擎身体紧绷的同时,她主动松开挽住对方的胳膊,让开几步,礼貌地对白擎说:“你们继续,我去那边等你。”
白擎没有挽留。
江晚橘不喜欢吵吵闹闹,也不喜欢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她喜欢体面,也喜欢让别人保持一份体面。
留出让他们俩人沟通的距离,江晚橘走到一普通民居下,这里有个路灯坏掉了,她站在黑暗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今日穿的高跟鞋,脚踝处磨得有些发痛,看来昂贵并不意味着舒适,鞋子还是得看合不合脚。
江晚橘有些懊恼刚才忘记将围巾要回来,现在冷风一吹,脖子上没有东西遮蔽,凉飕飕的往身体上钻,冷到想要有杯热水来取暖,可惜附近完全没有其他店铺。
一只手递了根烟过来,江晚橘抬头,看到陈昼仁熟悉的脸。
他问:“抽烟吗?”
江晚橘裹紧衣服,她说:“不会。”
陈昼仁笑了起来,他收好烟盒,告诉江晚橘:“白擎今晚可能无法继续约会了,我先送你回学校。”
江晚橘沉默两秒,问:“现在能给我一根烟抽吗?”
陈昼仁说:“不是不会抽?”
“我可以学。”
陈昼仁将烟递到江晚橘唇边,她微微倾身,咬住过滤嘴,唇不经意地触碰过陈昼仁的手指,陈昼仁一言未发,垂眼只看到江晚橘浓而美的发,冷风将她发间淡淡的话梅气味渡过来,袅袅入肺。
教江晚橘咬住烟嘴,陈昼仁打火机点了几次,她不会吸,终于点燃后,江晚橘猛烈地吸了一口,呛得直咳,眼泪都冒了出来,拿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昼仁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走剩下没抽的烟,咬着刚才她抽过的部位,吸了一口。
江晚橘不喜欢的东西,在他这里如此惬意,悠哉悠哉。
陈昼仁低头,看呛到掉泪的江晚橘,笑了,唯一的酒窝浅浅:“别勉强,不适合就别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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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港岛(一)
江晚橘说:“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晚风萧瑟,她的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起一点红,像是入秋的柿子落了第一层秋霜。
在冬天站在户外交谈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至少江晚橘的手脚都开始泛起微微的寒意,她受不了冷风吹,但不远处的那对男女显然还没有就此打住的意味。
像是不准备避讳旁人,他们争吵的声音渐渐提高,白擎克制着压低声音,零星的字眼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不远处的清洁工阿姨正在归拢落叶,这应该是深夜的最后一次工作。
女声的声音哀哀戚戚:“我们都快要订婚了,你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我分手……”
江晚橘有些尴尬。
她不自然地挪开步子,听到陈昼仁说:“我送你回校,大冷天,别冻着。”
后面那句话他说的亲切又自然,江晚橘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影子被月光映照着渐渐拖长。
陈昼仁完全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和其他站在男方亲友角度的人不同,他并没有为白擎说好话,当然,也没有说坏话,他面色自若地和江晚橘聊了些工作上的问题。
江晚橘这次没有隐瞒对方。
她隐约记起来了公司里面的一些悄悄八卦,比如白擎的背景,他有位不可说的姑父,位高权重,鲜少在人前露脸。而那位姑父,似乎就是姓……
江晚橘侧着脸,手撑着,视线中是陈昼仁沉静的侧脸,对方拥有着极其优渥的骨相,皮相也美。不过,相较于美人这种中性化的词汇,对方更适合“英俊”这种具备雄性气质的形容。
车子最终停在江晚橘的校门口,外来车辆不许进去校区,而陈昼仁也无意要去打破这个规矩。有这个能力,也的确不需要浪费在表弟的女友身上。他倚着车门,微笑着和江晚橘告别,她的身影纤细到像顺着飞溅出去的一点墨汁,拖着长长的斜影。
冬日季,圣诞降至,即使学校层面上不会过节,但拦不住商家和学生、情侣,不远处的圣诞树光泽将洁白的雪地营造出氤氲的暖黄,她伶仃背影似一只形影孤单的小鹤。
陈昼仁眯起眼睛,他看到江晚橘脚踝上磨出的一点红,如同雪地朱果。
半晌,他打开烟盒,取一支,放在唇上,吸了一口。
-
白擎在第二天发来消息,向江晚橘道歉。
江晚橘很平静地接受了,她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圣诞节已经过去,而哭闹似乎完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她设身处地地想想,一个是分分合合好几年的前女友,另外一个是认识以来、所有相处时间加起来还不够CPA考试时间的女友。撇去其他因素不谈,仅仅是这两点,高下就分得清清楚楚。
白擎为此给予了江晚橘一些补偿,他工作忙,鲜少能抽出时间陪伴江晚橘约会,不过送她了一双更合脚的高跟鞋,某品牌最经典款的包。不过江晚橘没怎么拿出来背,毕竟是个实习生,就算是背个真的也会被怀疑是高仿。
可惜两个人的恋情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元旦前两天,白擎的前女友吞了二十多片安眠药,大半夜送去医院洗胃。江晚橘原本在策划去香港的跨年之旅,听到这消息,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是——机票还能不能退?
退倒是能退,只是江晚橘可惜为此损耗的那百分之十手续费。犹豫间,白擎又打来电话,声音中蛮是疲惫。
“晚橘,”他说,“有件事——”
“我明白,”江晚橘说,“我知道。”
打电话的时候正是深夜,江晚橘躲在卫生间中,空间狭小,她不想惊醒了舍友,轻声细语:“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陪伴她,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白先生。”
她表现的过于识大体,一时间,白擎竟没有反应过来,怔怔不言。
“那就这样?”江晚橘说,“我们分手,您认为怎么样?”
白擎慢慢醒过神,他苦笑:“你说得太过正式,我还以为是述职报告。”
江晚橘说:“这和工作一样,讲究缘分和合适。”
宿舍建设的时间久了,卫生间中并没有暖气,江晚橘有些冷了,她礼貌地说了再见,就这么结束了第二段感情。
倘若仔细回顾,第一段感情提醒江晚橘别浪费时间,而第二段则是警告她别去找有白月光的男人。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白擎出于愧疚和补偿心理,暗地里让人多帮助了一下江晚橘——她最近再没有被挑剔的上司针对,对方的态度明显客气许多。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江晚橘穿着白擎送她的鞋子、衣服,背着包,泰然自若地踏上前往香港的航班。
左右签注下来了,机票也买了,酒店订好了——而且无法退,江晚橘不喜欢浪费钱,索性一个人过去跨年。
只是在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不确定是不是系统问题,还是预定名字有误,在前台多等了一会儿,江晚橘就遇到陈昼仁。
对方明显也是来此地放松,身侧跟着两个丽人,一个是助理装扮,黑色职业套裙,沉静如墨;另外一位年纪尚轻,金色卷发,手臂上哗哗啦啦戴了一长串的饰品,不太乐意地对陈昼仁说着英文,语速飞快。
陈昼仁在低头确认签字,看也没看她:“讲中文。”
女孩子更暴躁了,她大声说:“我就不!”
她转身就走,助理紧跟其后,急切叫她:“兰小姐。”
“随她去,”陈昼仁放下笔,前台中光芒沉静,他说,“不用理——小林,给阿坤和老张打电话,明天十点过来。”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那个愤怒之下离开的少女。只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悦地说:“惯出来这一身脾气——嗯?”
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肥皂泡沫撞到青翠的松针。
陈昼仁看到了坐在深色沙发上的江晚橘,肩膀瘦削,小小一个。
江晚橘站起来,她礼貌地说:“表哥好。”
“表哥?”陈昼仁笑了,“你这称呼跟谁学的?”
江晚橘说:“白擎。”
“白擎?”陈昼仁重新拿起笔,点了点桌子,笑,“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江晚橘感觉这谈话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陈昼仁却又问前台:“头先嗰位小姐系有乜嘢问题?”
江晚橘听不懂粤语,她站在一旁,听着前台和陈昼仁交流,不知道陈昼仁说了什么,前台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