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好笑?说的不是你自己的事吗。”怀野单手夹烟,给自个儿打开一罐儿可乐。
他又这么一件单薄的背心,落落坐在楼顶吹冷风,打开了也没喝,看她笑成那样,觉得她也太神经了,一五一十地说:“我知道啊,我爸妈带我回港城的第二天我就听说了。”
不过当年的他年纪太小,实在对一栋房子烧死人没什么概念。
那条街上房子那么多,他到底也没和她联想起来,离开加州回国后,那个夏天就像是一个隐秘的角落,沉睡在他记忆的一隅,后来他连她的名字是什么都快想不起来。
直到之前去她家帮她捎东西,随手翻看了下杂志,有过只言片语提起了加州那个度假区的火灾还有音乐家的事情,他上网查了查,发现居然是他童年记忆中的那个Joanna。
乔稚晚怎么都没想到,他就是小时候那个趴在她家外面的栏杆儿偷窥,后来总追着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喊姐姐的小屁孩儿。
那时候的他奶白奶白的,长不大的小不点,还有点儿胖,虽他现在皮肤也白,总晒不黑似的,但小时候的他的脸蛋儿可是像棉花糖一样。
乔稚晚想到这里,便眯着眼睛去捏他现在瘦巴巴的脸,手感竟然意外很好,她不禁又笑:“想不到,你小时候就是个小偷啊,嗯?小时候偷偷来我家看我,现还在偷我的狗。”
怀野刚才跟来面试的那个鼓手说话说到嗓子冒烟儿,几番喝不到东西,他便皱了皱眉头,一边去躲她的手。
乔稚晚便又揉他的头发。
他真是有脾气没处发,下午和她去买衣服他还说她这动作像逗她家那只狗,躲不开,他也就不躲了。
乔稚晚一直揉到他身后去,她真是有点醉了,人往下一栽,就软绵绵地趴在了他的后背。
怀野一口水差点呛到。
“起来。”他说。
她纹丝不动。
“起来啊,趴我身上干什么。”
他口气冷硬几分。
“喂——”
他有点烦躁了。
“你真的醉了?喂……”
怀野终是放下手里的东西,无奈地,就让她这么趴着他了。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响了,让他去骑车了。
“——小老板,你带不带女孩儿来?”对方是之前来车铺里修过车的那个机车族,他那天为他们忙到半夜,于是他们就这么称呼他了,“今晚的帅哥们都带女孩儿,你不带?”
怀野侧头去看身后的女人,下午逛街太累,她就这么趴着他,没了动静,眉眼垂下来,娴静又温柔,面颊泛起酡红,真的有了些许的醉意。
她那会儿说担心他。
他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的。
算了。
怀野不知道自己这股悲观劲儿怎么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这么活着了,他到底也不好打扰她。
只朝空气中吐了个闷闷地烟圈儿,嗓音很低:“不带,就我一个。”
“——真的假的,我听人说你不是认识的女孩子很多吗?听说,你不是喜欢年纪比你大点的吗?”
此言一出,那边的哄笑连连,显然很多人在听他们讲电话,就好像在看一个莫大的笑话。
还有人大咧咧地说:“你别跟人开玩笑了,没听梁桁说吗,他朋友之前骑摩托摔死了,还跟人开玩笑。”
“人家是来赚钱的!谁跟你一样泡姑娘啊!”
“闭嘴吧闭嘴——”
“你再提梁桁,小老板不来了,以后也不给你修车了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的调笑,让怀野浑身不适。一晃眼,好像回到了在港城,被以梁桁为首的这样的哄笑声一个个地赶场子,四处奔逃的日子。
怀兴炜曾经评价他的那段日子:
混账。
无法无天。
浑浑噩噩。
堕落至极。
而他们的确提到了梁桁的名字。
是了,他也听说了。
梁桁今晚会去的。
怀野的视线再次落在身后的乔稚晚,她明明大他四五岁,却没长几斤肉,这么靠着他,轻飘飘的。
他知道叫她醒来也不是不可。
让她去,她最近那股子愈发无法无天的疯劲儿来了,肯定会和他一起,梁桁看到了还会咬牙切齿。
但他忍了忍,还是没叫醒她。
“带人吗?小老板?”
电话对面又问。
怀野掐了烟,转身,单手揽住乔稚晚的腰,把她从地上这么拦腰打横抱了起来,他自然没手腾出来接电话了。
就只冷冰冰地撂下一句:
“说了不带。”
“行行行——那等你啊!”
“地址发你,今晚下雨,骑车出来前好好保养检查一下!”
说着挂了电话。
怀野抱着乔稚晚下楼。
连接丁满家的那条楼梯又窄又陡,他走得小心翼翼,她微酣的脸颊靠在他的胸口,泛起一抹异样的潮色。
让他想到了无数个她。
门虚掩,怀野单腿一脚带开,抱着她进去。
Louis睡醒了,绕着他汪汪直叫,打起了转儿,怀野很严厉地“嘘——”了声,到底是别人家的狗,一点话不听他的,置若罔闻,吠声更烈。
怀野将她放到卧室去穿外套,她不安地翻了个身。
醒了。
她睁开一双迷蒙的,略带酒意的漂亮眼睛,瞧着他离开她房间的背影,在他身后问了句:“你……要去骑车?”
怀野回眸看她一眼,继续往外走,“你睡吧,别管了。”
又是这样的口气。
乔稚晚笑了笑,兀自撑着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吊带裙的肩带落在肩以下,滑开一片骨感的莹白。
她清澈的眼睛中满是笑意,有点儿素来的居高临下。
“带我,我也要去。”
第47章 Chapter.46
怀野听到她的话, 停下了脚步。
房间外,Louis的吠声不止,在这样的嘈杂中, 她那么安静的一声落下,让他以为自己几乎听错了。
怀野双手落在口袋,便转了身过来, 好笑地, “你都喝醉了, 算了吧。”
“你也太小瞧我了,”乔稚晚说着,从床上撑着自己起来,她的脚步虚软一下, 摇摇晃晃。
怀野一步上前, 下意识要扶她,她半个人已经落在了他的臂弯。
稳稳当当地站住。
好像很调皮地诈了他一下似的, 她面带微微笑意, 房内昏昧的光线下, 她淡金色的头发显得皮肤更白,五官好看的不像话, 眸光盈盈。
“……”
“我没事儿啊, ”乔稚晚笑吟吟的, 看起来今天的心情很不错——他也有一阵没在她的眼中看到过那样迷茫且易碎的神情了——她就这么半仰起脸, 看着他, “走吧, 我穿衣服, 跟你一起。”
怀野松开她, 眉眼压了压, 瞧住她,仔细地观察:“真没醉?”
“没有。”
“你脸红了。”
“是吗。”乔稚晚用自己的脸颊挨了下他肩头的皮肤。
怀野立刻向后躲她一步,“——干嘛。”
“烫吗。”她问。
“……”
原来是要试试烫不烫,他还以为她要干什么。
怀野懒得理她了,乜她一眼,折身走出房间,散漫的嗓音吊儿郎当地飘荡着,“快点,别耽误我时间。不等你。”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还不是都等她。
也不知道他的嘴巴怎么这么坏。
乔稚晚抚了下自己的脸颊,不烫。
她这种酒闷子,最清楚自己什么情况下,喝多少才会醉,脸不烫就是人正常。她见他那副模样,心想亲她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突然那么害羞,笑了笑,遥遥地接他句话:“宝贝弟弟,等我化个妆。”
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声音迟迟传来:“——多久。”
“很快啦。”她轻快地说。
“……”
什么啊,他跟她有那么亲密吗。
他也不是非要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