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们捏在手心里,无论是周楠申,还是许长寻,他们才是那个下棋的人,而她现在不具备翻出棋盘的能力,就只能做一枚棋子。
果然,这个世界是谁横谁说了算的。
……
许长寻在家中会见程崎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集团的高层和股东都知道了。
自然程崎的名声,他们近日也有听说,也知道几家企业都在争夺,许长寻原本是没有动静的,更没有派人加入争夺战,众人便以为许长寻根本不在意这条线。
谁知才过了一天,就听说许长寻的准儿媳妇周珩,亲自把人带到他的面前,据说周珩已经秘密找这个人一段时间了。
如今再仔细回想,周珩数日前就离开公关部,说是外派到招聘会一线……
这听上去就是贬职,当时谁都没在意,高管和股东们平日里也和周珩没什么来往,谁也不会冲出去为她求情,更不会没事找事的掺和姚总和周家的争斗中。
但眼下再回头一看,周珩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暗中操作,趁着所有人都忽略她的时候,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把事情给办了。
若是再往深一层去想,这件事要不是许长寻的授意,周珩会擅作主张吗?或许林明娇将周珩的工作排开,也是为了帮她打烟|雾|弹?
奇怪,自从周楠申病重,再加上这一年来许景枫不成器,没办成一件事,反而还屡屡碰壁,早已被许景烨比了下去,而这周家受到这一连串的影响,也逐渐式微。
姚家那个姚心语打压周珩,这件事许家从没表过态,就放任着大儿子的未婚妻受人挤兑。
可如今一看,莫非以上这些都是假象,莫非许长寻早就暗中重用起周珩了,只是缺一个将她扶上位的机会?
眼下周珩已经亲自用实力证明,许长寻还发下话来,要求各部门与周珩配合,无论她要了解哪部分的运作,都不能藏着掖着。
此言一出,众人难免心惊。
也不知道现在再去巴结周珩,还来不来得及?
……
集团内的消息在私底下传开了,就连许久不曾有人打过的周家大宅的电话,也相继接到好几个。
过去“人走茶凉”的小人,今天一个个找了回来,蒋从芸一边假笑着虚应,连腮帮子都笑僵了,一边还忙不迭的要和周楠申汇报。
周楠申已经可以下床,甚至能到屋子外走动了。
这个早上,周楠申吃过早餐,就在院子里坐了一小会儿,还喝了口热茶。
蒋从芸出来时,顺便将康雨馨笼络、试探周珩的小插曲告知,只等周楠申的意思。
周楠申安静片刻,第一个问题便是:“下一批药什么时候送过来?”
蒋从芸说:“按照约定就是今天下午。”
周楠申眯了眯眼睛,又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如今逐渐好转,对生命就有了额外的理解。
只是他心里清楚,康雨馨送的东西,既是药,也是毒。
有它在,他能好。
没了它,他只会完蛋的更快。
蒋从芸见周楠申半晌没言语,只是神色有异,便知道他有吩咐。
果然,周楠申很快抛出这样一句:“这种救命的东西,如果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那我的命岂不是她说了算了?”
蒋从芸立刻心领神会,坐下来,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柔声说道:“像她这种小人,要收拾她轻而易举。她能上蹿下跳的和你谈条件,无非就是仗着手里还拿着一张底牌。咱们想办法把底牌拿过来便是了。”
周楠申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因气色好转,看上去仿佛比过去这两年还年轻些。
“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万一给她逼急了,药断了,再把她知道的秘密抖了出去,不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的确是个问题。
蒋从芸皱着眉想了片刻,随即说:“要让她交出配方,一定要先得到她的信任,满足她的条件,这才有可能交换。”
周楠申向前倾身,说:“她要的是金钱、地位,是在长丰集团背后那些大佬面前有一席之地,要把她父亲应得的东西都拿回来。”
蒋从芸冷笑着:“康尧过去是帮了集团不少忙,可他是因为制毒被抓的,前些年这事儿还上过新闻呢。这样的人就算侥幸活逃脱,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就和袁生、黄彬、高征一样,永远只能在台底下处理见不得人的勾当。连他都做不到的事,他的女儿又凭什么站出来分一杯羹?禁毒队那些人有谁不知道康雨馨是康尧的女儿,若真是扶植她到台前,指不定连咱们周家都会被盯上。”
听到这里,周楠申的笑容深了,那里面还带了刀子。
过了半晌,他才说:“那就告诉她,从哪儿跌倒就从得哪儿爬起来。既然康尧是摔在这个坑里,她要争名争利,也得从这个坑爬出来。”
第20章 18
Chapter 18
——她要争名争利, 也得从这个坑爬出来。
蒋从芸闻言:“可是……这些年许长寻可再没碰过那玩意了,下面有几个大佬倒还是在做,许长寻最多也就是帮他们把钱洗干净罢了。若是让康雨馨去干这事, 恐怕许长寻也不敢用她啊。”
周楠申说:“他不敢,自然有人敢。”
蒋从芸越发不解:“我不懂,多一个人掺和进来, 那几个大佬就少一份利,何况还是晚辈, 他们凭什么让她加入?”
周楠申笑问:“她不是有方子么?”
“那方子是给你治病的……”蒋从芸刚要反驳,说到一半却忽然明白了, “哦,你的意思是, 就告诉他们, 她有秘方,可以将那玩意提炼的更纯, 瘾更大?”
一旦纯度提高了, 配方升级了, 那自然也就更有价值了。
周楠申点了点头:“既然她能拿出特效药, 让那些人亲眼看到我可以出来走动了,她再对外一说还有一个制毒秘方,那你说那些人会怎么想?”
多半也会相信。
听到这, 蒋从芸轻笑出声:“现在江城可是在严抓制毒, 她要是这个时候去当出头鸟,早晚得和她爸一样。”
“那就管不了了。”周楠申说:“你只管暗示给她,路怎么选, 由她自己决定。只是这件事务必小心, 别留了把柄。”
说白了, 这就是给康雨馨提供一种自取灭亡的死法。
当然她完全可以不接受,不实施,可这样一来,她就没有资本替康尧东山再起。
赌与不赌,就在一念。
蒋从芸很快应了:“她要是上赶着找死,谁都别埋怨。”
然而周楠申话锋一转,又道:“至于我的药,这件事不宜拖得太久。思路给她提供了,在一些小事上也可以为她行点方便,趁着她脚跟还没站稳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把方子套出来。”
蒋从芸跟着点头,但同时也有些发愁:“只是,如果是我出面接触她,势必会让人怀疑……”
周楠申笑了:“思路你去提点,行方便让周珩去,方子也让她来套。”
“怎么?”蒋从芸一惊,“你放心她?万一……”
周楠申说:“她是周家人,跟咱们在一条船上,我若是不行了,有她什么好。这段时间她受尽白眼冷落,心里多半也明白了。如今她把人找出来了,甜头也吃到了,自然就不希望被打回原形。只要我好了,就是她好,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能不懂么?”
到此,蒋从芸也不再有异议:“也是,有些事也只能她出面。”
周楠申却忽然响起一茬儿,又道:“至于那个许家老三么,也得留意着点,接近康雨馨的同时,也得多去探望,争取早点套好交情。只是康雨馨沾毒的事,决不能告诉周珩,就让她当一个不知情的无辜者。”
这话蒋从芸倒是不解了:“为什么,难道许家老三还有别的身份?”
周楠申却只说:“你只管照办就行了,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以后再和你细讲。”
蒋从芸一噎,满肚子疑问竟然得不到解释,心里着实不甘。
可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只是安静的点点头,随即将周楠申扶到轮椅上,将他推回大屋。
……
就如周楠申所说,周珩也确实尝到了甜头。
从早上她坐车去集团的路上,就已经听袁洋汇报了一点情况,说是集团内部已经有风声传开,得知是她替许长寻把姓程的“摇钱树”挖了出来。
现在周珩可是大功臣了,集团里已经有好几位高管先打电话给许景枫表示祝贺,还趁机靠拢。
周珩只在心中冷笑,面上倒没有特别表示。
她自小就过着与旁人不一样的生活,吃了不少苦,看了不少脸色,后来又在周家寄人篱下,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那每一天,她都要防着蒋从芸和真正的周珩害她,要表现给周楠申看,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却又不能太露锋芒。
后来她和许景枫订婚,进了集团工作,也确实风光了一段时间。
这些风光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会变成糖衣炮弹,腐蚀人的心智,麻痹人的毅力。
可她与别人不同,她自小经历的苦难历历在目,无论人前如何风光,她心里都无比清楚,她骨子里永远都不是周珩,而是那个山间长大的野丫头周琅。
再后来,周楠申一病不起,整日卧床。
许多和周楠申过去交好的股东、高管,也一个个的与周家疏远,让周家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何谓人走茶凉。
蒋从芸对此十分愤怒,整日耷拉着脸,嘴里骂骂咧咧。
周珩却无比的淡定,甚至觉得若只是疏远,那还是好的,起码不是落井下石。
过去种种周珩都一笔笔记在心里,从不敢忘,如今才得了一点彩头,又怎么会轻易发飘呢?
反倒是集团里那些人待会儿见到她,也不知道会如何变脸,如何展现演技,她倒是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果不其然,中午刚过,周珩就已经接到三位主管太太的电话,私下里也有几位股东递过来消息,想和她以及许景枫约个饭局,更有人直接送上小礼物。
周珩笑而不语的看着这一切,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礼物也收在抽屉里,并在本子上记下来。
再一转身,周珩将记录发到林明娇的手机上,算是通过她跟许长寻报备了。
当然,周珩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态,如今和她拉拢关系,再修复过去的冷眼相待,其实已经晚了,他们心里明明很慌,却不得不亡羊补牢,明知道她是周珩,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却还是病急乱投医的约饭局,送礼物。
恐怕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些东西都是小玩意,若非在实际利益上给予方便,她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转眼到了下午,周珩在公关部的休息区给许景枫去了个电话。
许景枫虽然声音带笑,却还是责备了两句,怪她藏着掖着,既然已经把人找到了,怎么连他都没告诉。
周珩温言软语的应了:“我只怕这其中会有变数。你身边的人虽然都是亲信,可这段时间你在工作上接连不顺,保不齐会有人暗中挖角,从他们那里套出你的消息。我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嘛。”
许景枫正笑想说周珩太过多虑,随即电话里就出现了于真的声音:“许总,咖啡。”
“放下吧。”许景枫说。
周珩眉梢一挑,问:“对了,这两天修养的怎么样,检查做了么,于真的工作表现还满意么?”
许景枫笑道:“你选的人,我当然是满意的。”
接着他把手机递给于真:“你自己说。”
于真显然没料到这一手,接过电话还有点忐忑:“周,周小姐,我是于真……许总他这几天挺好的,检查也做了,只是有几项数据偏高,但廖医生说不会担心,调养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