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沉重压抑,叫人食不知味,她微微拧着眉头,隐隐耐住性子。
关老太太的饭量不大,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但却没有离桌,只是闭目养神地端坐在桌首,时不时地睁开眼看他们一样。
穆瑶觉得自己吃的不是饭菜,是毒药。
三两筷子之后,便再也吃不下,她放下筷子,清脆的玉筷碰到瓷盘,发出清越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关老太太果然睁开眼,穆瑶随口道:“抱歉。”
她没说什么,蹒跚着步子起身,“吃完饭,穆瑶跟我来一趟书房。”
话音一落,显然最意外的是陆昝明,他当即就说:“祖母有什么话,当面一起说。”
关老太太停下脚步,转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连我也提防起来了。”
陆昝明说:“没有,以后是一家人,祖母有话不用单独叫开来谈。”
关老太太笑笑:“我找了个有本事的人,想给穆瑶把把脉,看身子底怎么样,适不适合怀孕,怎么?这你也要听?”
陆昝明面色淡淡,却丝毫不退让:“既然是有本事的人,就麻烦祖母让人也给我看看,怀孕这事,不是她一人努力就能成了。”
穆瑶知道关老太太大抵是有话跟她说,而且两人确实有必要谈一谈。
“我去去就来。”穆瑶起身,双手在陆昝明的肩膀上轻轻摁了摁。
她跟着老太太来到书房,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墨香味,不同于一般屋子里熏的香,味道很特别。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对宽大的实木桌椅,老太太坐上去,轻轻地抵着拐杖,眼神半垂着,穆瑶站在一旁,四处打量观赏。
“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关老太太睁开眼,鹰隼般的目光,毫无混沌。
穆瑶放下手里拿着的玩意儿,缓缓转身:“有个问题,一年期满,你怎么能保证陆昝明一定会同意跟我离婚?”
关老太太笑了笑:“这个孙子,我比你了解,只要他知道你跟我做了这笔交易,他不会挽留你。”
她从小抚养陆昝明长大,将他培养成了眼里揉不进一颗沙子的性格,陆昝明对婚姻态度,保守古板,如果到时知道这份协议,不亚于在他心口扎下一刀,他那般心气甚高,不会容忍穆瑶对婚姻的背叛。
所以关老太太并不担心这个。
穆瑶听了她的分析,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不再有,“好,我答应签。”
关老太太点点头:“我那孙子心思深重,我每次过来,大到行李箱里有什么,小到药匣子里的药片,都逃不过别墅里他的人,这份协议届时我会让人送到你的公司,当面签好后,会让人送回一份。”
这段婚姻的枷锁,虽然是她自愿带上的,但好在期限只有一年。
“没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穆瑶准备转身。
“等等。”
关老太太挥手,角落的隔间里出来一个老妇人,年纪不小,两鬓斑白,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长褂。
“麻烦大夫替我这孙媳妇瞧瞧。”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给她把脉,待穆瑶反应过来后,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手腕处被人把在指尖。
过了大约有半刻钟,眼前的大夫才睁开眼,表□□言又止,说了几句气血不足,阴盛内虚,需要好好调理的场面话。
穆瑶觉得自己身体好得很,不太相信她说的话,面上又不太好推辞,“需要吃药?”
孙大夫说:“用几贴试试看。”
她是没什么耐心去煎药的,而且觉得麻烦:“要不您写个方子给我,我自己去买。”
孙大夫看了关老太太一眼,两相对视,后者点点头。
——
从书房出来,穆瑶没走多远,就在走廊的传遍看到陆昝明。
半弧形的墙外,种着一片暗色的蔷薇花,深郁暗茂的枝叶从那弧窗中悄然探进,一枝明媚的花枝幽静地伫立在陆昝明的耳畔,悄然摆动着枝梢,晃得墙上的阴影上暗香浮动。
穆瑶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人,在感情上渣的明明白白,但却莫名地觉得,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一定不会选择骗陆昝明。
她明白,她对婚姻有多轻视,陆昝明就有多虔诚。
这种极大的反差,让这场看似悬殊的交易里,往往最后,强者才是输得一塌糊涂的那一方。
穆瑶隐隐在心底觉得这事做的不对,可一想起许芝鸢临终的话,她那点愧疚又很快淡了。
许芝鸢已经用她的下场,告诉了穆瑶,婚姻这座坟墓,踏入是没有好下场的。
似乎是在他身后站得太久,陆昝明有所察觉,转身。
鬓边的风带着枝头上的蔷薇花翘颤,冷白的面庞,深幽的眸色,只瞬间,穆瑶就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的倒影。
陆昝明上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看完了?”
“嗯。”
“怎么说?”
“气血不足之类的,反正没看出什么大毛病。”
陆昝明点点头,“到时让孙姨留下个方子,我让人每天煎药,给你送过去。”
穆瑶心思不在这里,“你要进去吗?”
陆昝明摇摇头,“老孙新培育的蔷薇花开了,出去看看?”
穆瑶刚答应老太太协议的事情,这会儿心里正内疚着,“好,我陪你走走。”
陆昝明眼神瞥过来,手下却握的更紧:“今天这么好说话?”
穆瑶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陆昝明提的什么要求,或者让穆瑶配合什么,要么威逼利诱,要么循循设计,每一次像这么成功的。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穆瑶心里惊叹陆昝明简直是会读心术,一面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哪有,我这几天有点空闲时间都跟你在一起,哪有机会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虽然谈了不少男朋友,但每一个分手后都撇的干干净净,几乎都没什么联系。
陆昝明兀然地谈起婚姻来,“夫妻之间,彼此坦诚忠诚,是最基本的。”
说起坦诚,还没结婚,她就已经瞒住了他个大秘密,含糊道:“好,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
两人步入中庭院子里,陆家的花园在别墅的南侧,地势向阳,前无遮挡,四处无风,孕养一大片名贵娇艳的花朵,穆瑶刚才从悬窗内看到的蔷薇花只是一小片,粉白的郁金香,皓白皎美的白玫瑰,还有一棵时节正盛开的晚樱。
穆瑶第一次见到这么一大片的玫瑰园,来了兴致,想要剪几株回去插瓶,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很快一把剪刀递到她的跟前。
“谢谢。”脱了长外套,丢到陆昝明的手边,她一头栽进花园地里。
往里面走,发现院子里的玫瑰品种着实是多,颜色、形态、还有枝叶都不一样。
两人分工配合,穆瑶负责剪下喜欢的玫瑰,陆昝明负责拿着,粉嫩的花瓣躺在他白色衬衫胸前,映衬的夜色仿佛都开了柔光。
穆瑶一回过头,就看到这一幕,陆昝明唇色殊淡,眸色浅浅,正垂眉拨弄着她递过来的花束,领口微开,露出的一小快皮肤,正好与一小朵玫瑰相抵,姿容绝妙。
她轻轻地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陆昝明将一大片的玫瑰拢好,修剪完多余的根部和枝叶,用浅色的牛皮纸包裹好后,只露出那一大束艳放的俏色。
穆瑶上手,摸了摸嫩柔的花朵,随后顺着修长的枝叶,捏住了抵扣在他喉咙的那一朵,轻轻拨开,露出了陆昝明光洁白皙的皮肤。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儿,直到下巴被一束花枝轻轻地勾起,陆昝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什么?”
穆瑶移开目光,由衷地感叹:“花,好看啊。”
陆昝明闷声笑了片刻,胸前的玫瑰花也跟着颤动。
“只要你喜欢就好。”
穆瑶觉得,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了,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眼前的美色。
心有灵犀的两个人,一个轻轻低下头,继而另一个人踮起脚尖。
一个混合着玫瑰花香味的吻轻轻落下,清冽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地低开唇瓣,伸出舌尖想要汲取更多。
当陆昝明的唇瓣感受到穆瑶的湿滑舌头的□□时,她感受到,他身体僵了一下,像是一种没有演练过的突然和震惊。
她缓缓定分开,似乎也不太确定地问:“陆总,初吻?”
陆昝明先是反应了片刻,随即耳边激起一片薄薄的绯意,“不行?”
穆瑶也忍不住,笑意从心底生出催生后,荡漾在唇边:“行,你可太行了陆总。”
陆昝明任她取笑,袒落大方,也不动怒。
直到穆瑶笑够了,他才沉着声音,抵着她的额间开口:“再来一次,刚才不算。”
穆瑶满心满眼都沉浸在陆昝明的色相里,也不忸怩,“要不先把花放下?”
花被放在一边,陆昝明阔正的胸膛显得更加挺拔,他朝穆瑶看过来,清明朗月,清风绰绰下,穆瑶听到自己内心的鼓点声,在这寂静的月色里,犹如万马越缰,久久不能平静。
穆瑶走过去,陆昝明的手顺其自然地掐在她的腰上,不重,却贴的很近,清雅的玫瑰花香消失后,来自男性热烈而又滚烫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清冷寡欲如陆昝明,动情时也是这般炙热。
第二个吻,双方都显得有准备许多,陆昝明不疾不徐,在徜流的月色下,他的爱意像是铺天盖地的月色潮汐,先是轻曼而有节奏,逐渐变得急促而有掌控,穆瑶一开始堪堪还觉得这个吻点到为止,直到腰间的大手越来越紧,胸前里的呼吸被极尽掠夺后,她才在这般啸涌而来的□□里稍稍获得清醒。
她浑身无力地跌落在他的胸前,低声道:“去卧室.....”
脚下悬空便到了眼前人的怀里,横起打抱后,陆昝明脸不红心不快地说:“好,听你的。”
穆瑶后知后觉地有点羞愤,于是想转移注意力,指了指:“花,别忘了。”
他靠过去,穆瑶拿起,放进怀里。
一路上都没遇到其他人,整个中庭院子里,还有别墅,直至上了二楼,去都静悄悄的。
“人呢?”
“有眼力见的,都走了。”
穆瑶佯装没听懂他话里有话:“那老太太那里?”
陆昝明说:“待会儿你先洗澡,我去送送。”
穆瑶:“不好吧,你不是特地带我来见她吗?”
陆昝明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是她特地要来见你的。”
穆瑶听出其中话的区别,反过来想,只要跟老太太事情谈成了,见不见也不太重要。
陆昝明的卧房在二楼东南角,最大的一间,进了卧室,他将人放下,大概指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