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工作对我一样很重要,可我从来没有想过用任何卑劣的方式和你竞争。我说会养你不是哄骗你,我和爷爷说好了,如果最后是你从盛来离职,就安排你到我们家公司,你想继续待在总裁办,还是想进客户部,随你挑。我们家虽然快破产了,只要还能维持一天,就能养你一天。”
唐乐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彻底愣住。
梁橙有点难过:“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她朋友不多,所以每一个都拿真心对待。
她不擅长交朋友,但很珍惜每一份主动向她表达的善意。
“橙橙……”唐乐忽然有点慌了,方才的满腔愤懑,已经被错愕和一种后知后觉弥漫上来的懊悔取代。
“其实我也是把你当朋友的,我就是因为试用期快结束了,害怕丢工作,一下被猪油蒙了心……”
梁橙忽然说:“上一次饭局,你私下去找了徐晏驰。你不是考虑我不会喝酒,担心我应付不来,只是想代替我去,对吧。”
唐乐眼神躲闪一瞬:“我……”
“还有再早之前,五洲的财务审批单被漏掉那次。你不是怕我赶不及,顺手帮我整理办公室,你那天早早来公司,故意支开我给你买东西,想要借这个机会表现,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出了纰漏,对吧。”
桩桩件件,梁橙摊开来摆在面前。
唐乐已经抬不起头来,她甚至因为愧疚和后悔红了眼睛:“对不起橙橙,你原谅我吧。”
她没有一句话可以辩解,上前一步,想拉梁橙。
好像这样就能弥补已经劈裂的关系。
梁橙身体微侧,避开了她的手。
“我觉得,你配不上朋友这两个字。”
她说完,越过唐乐走进办公室,没回头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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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里需要整理的材料,眼神聚焦之后又总是不自觉散掉。
心里到底是挺难受的。
梁橙发了好一会呆,桌子上内线电话乍然作响,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接起来,“喂”了一声。
“过来我办公室。”
穿过听筒的嗓音有点和平日不同的质感。
梁橙开始感到紧张了,现在,他是要开始清算上午的账了吗?
老实说,她自己知道是谁做的,并没任何用处,没有证据,唐乐的性格,应该也不会承认。
总之今天,她和唐乐,大概率是要走一个的。
结局取决于,徐晏驰会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去他办公室的短短一段路,梁橙脚步不免沉重几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徐晏驰会相信她吗?
一面焦虑,一面不由自主想起他上午沉着的样子,跟她说:“慢慢走路。”
应该会的吧。
在办公室门口,梁橙深吸一口气,敲门进去,站到每天都经由她手整理的办公桌前,微垂眼,等待宣判。
预想之中的责问没有到来,徐晏驰说:“头埋那么低做什么?”
梁橙把眼神往上抬,先进入视野的便是他指节匀长的手。
在桌上放下一个包装盒。
梁橙看看熟悉的Royce生巧,继续抬头,徐晏驰坐在桌后,指尖在蓝色盒子上轻点两下。
眼神越过桌子和她可以站远的距离,在她脸上仔细端量,片刻后,将盒子往前推移几寸。
“过来拿。”
给她巧克力?
梁橙感到莫名,乖乖上前伸手去拿,徐晏驰却没放,手指压着。
“想什么呢?”他问。
为拿东西,梁橙稍稍弯了点腰,上身前倾。
他手肘撑在桌面,距离靠得近,眼神仍在她脸上细究。
近距离看,他睫毛真长啊。
怎么长的?
“没啊。”梁橙说。
徐晏驰松了手,往后靠到椅子上,端起老板的姿态说:“专心工作。我付你薪水,不是让你带薪发呆的。”
瞧瞧这现世周扒皮,上班发会呆都不行了。
梁橙拖长声调说:“知道了。”
她拿起巧克力,又听他道:“好了,回去吧。”
梁橙愣了一下,举着手里的巧克力问:“你叫我进来,就是要给我一盒生巧?”
徐晏驰看向她,似乎解读错了这句话的含义,挑眉反问:“嫌少?梁秘书的胃口,被谁养的这么大了。”
“……不是。”梁橙只是有点意外,“你朋友又去日本了吗?”
“是啊。”他一本正经地,“大老远去给你带一盒生巧回来。”
梁橙本能觉得这句话不对,他肯定在耍她。
不过管他呢。只要不是算她的账追她的责,一切好说。
出办公室,和进去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松快许多,还拿着一盒巧克力,张秘书眼尖先看见:“徐总又送生巧啦?”
刷刷几道视线从各个方向投来,梁橙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觊觎的东西。
“我们的呢?”
“徐总偏心啊!”
“怎么能这样!”
梁橙一手抱巧克力,一手回指办公室:“你们可以自己进去要。”
众人立刻歇菜:“算了算了。为了一盒巧克力不值当冒这么大风险。”
梁橙走到座位,谭珍珠瞟了两眼,伸出魔爪:“你要不吃的话……”
梁橙一秒把生巧塞进抽屉里:“你不能吃。吃一块,你中午的减脂餐就白吃了。”
“靠!”谭珍珠恨恨收回手,恨恨戳键盘,“那比屎还难吃的沙拉我可不能白吃。”
梁橙笑了两声,想起唐乐,又有点笑不出来。
不敢再带薪发呆了,她打开生巧包装盒,吃了两颗,提起精神专心做事。
没多久,听见唐主管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唐乐,你给我过来!”
抬眼,只看见唐乐跟着她走向办公室的身影。
办公室。
徐晏驰坐在办公桌后。
天气热,他脱去西服外套,摘掉领带,只穿着白衬衫,样子比西装革履时少一些距离感。
从桌后投来的那道目光,冷厉却一分不减。
如果人的眼神能做刀子,徐晏驰一定是最锋利的那种。
唐乐平常一口一个天仙,最喜欢他的颜,像个十足的脑残粉,此刻却连他的眼神都难以承受。
这种让人窒息一般的压力。
她求救地看向自己姑姑,唐主管的脸色却比徐晏驰更冷,根本不搭理她。
时间漫长得如刀割,终于,徐晏驰在这种死寂之中开口。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叫你进来。”
肯定句。
唐乐怎么不知道?但知道也只能硬撑着说:“不知道。”
她否认,徐晏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你不知道,我不介意帮助你回忆一下。今天上午九点三十九分,你从一份合约里偷走了第十七页。”
时间与页码都说得如此精准,唐乐霎时脸色一变。
只听徐晏驰接着说道:“这种行为属于偷盗,还是窃取商业机密,我暂时不清楚,因为从未有人做过如此无聊的事。具体要交给律师去判定了。”
唐乐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吓得猛地抬头,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神色,更加心慌意乱。
她强装镇定给自己辩解:“合同丢页,可能是打印机程序出错了,也可能是梁橙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又没有监控拍到是我偷的,为什么就说是我?我偷那个又没用。”
“确实没有监控拍到。”徐晏驰靠在椅子上,右手闲闲把玩着一支钢笔,“不过——”
他抬起眼:“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那份合约,是梁秘书负责的。”
唐乐脸色一白,整个人像被丢进冰窖里,僵硬几秒才想起辩解的话:“刚刚她告诉我这件事了,所以我才知道。合同全程在她手里,应该是她自己弄丢的吧。”
“她有强迫症,从合同打印出来反复检查过四遍,在发现丢失的十分钟之前,刚刚确认过。那十分钟里,除了我,她的办公桌没有人经过,只有你有机会做这件事。”
“也许是她推卸责任说谎了呢。”
徐晏驰发出一声哂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她,还是相信你。”
唐乐垂死挣扎半天的心终于认清现实。
没有证据又怎样,徐晏驰还是相信梁橙。
徐晏驰冷眼扫过她,最后宣判:“只丢了一页合同,没有造成实质损失,所以不能起诉你,不是我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你需要清楚这一点。盛来容不下心术不正之辈,你会收到人资部的开除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