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指着两人介绍道:“这是办公室新来的秘书助理。唐乐。梁橙。”
夕阳颜色渐浓,橘中带粉,像画家调色盘晕染出的春日色调,浓墨重彩地折进窗内。
徐晏驰接过报告低头翻阅,眼睫垂下阴影,梁橙这才发现他睫毛竟然长得很漂亮。
盖住那双漫不经心又锋利的眼,确实赏心悦目。
听见介绍,徐晏驰眼皮微抬。
唐乐有一个下意识的挺胸抬头的动作,身体透出些僵硬。但她不愧是社牛症,即便紧张,依然不影响发挥,对着徐晏驰慷慨激昂表决心。
“我叫唐乐。徐总,我仰慕您很久了,一直很想进总裁办,现在终于如愿了。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习,用心辅佐您的工作!”
徐晏驰的视线从她身上轻扫而过,声线起伏不大,听着便有些不近人情:“你是秘书助理,要辅佐的不是我。”
一点都不给面子。
甚至让人怀疑,他那不走心地一扫,可能都没看清人长什么样。
社牛症都牛不下去了,唐乐有些讪讪。
那道视线这时又朝梁橙瞥扫过来。
梁橙觉得自己当下好像不说点什么,有点不合适。
为免他也当众给自己一个打脸,她想了想,非常乖巧本分地自我介绍:“徐总你好,我叫梁橙。”
徐晏驰看着她,没声音。
嫌她说得少?
梁橙又加多一句:“很荣幸能进盛来工作,我会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总助瞅她一眼,心想这会儿装得倒是挺乖。
徐晏驰眼睫半垂,寡淡的眼神盯了她两秒,终于开了金口:“你的本职工作,应该不包括泼我咖啡吧。”
梁橙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刻,两道目光如箭唰地朝自己射来。
分别来自惊讶的唐主管,和非常惊讶的唐乐。
果然不能对徐晏驰的心胸抱有希望。
这个世界上因为直径太小而不能用尺子来测量的东西,除了分子、原子、离子,还有徐晏驰的心眼子。
梁橙一脸诚挚,仿佛与泼咖啡三个字毫无关系,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的工作职责是协助几位秘书完成总裁办的日常事务工作。”
“那就好。”徐晏驰把报告一合拿在手里,单手插进口袋,正面睇她一眼,“不然我还挺害怕的。”
梁橙:“……”
害怕的应该是我吧。
气氛逐渐往古怪的方向走,所有人都安静着,好像在等她回话。
那两道目光已经快要把她穿透,梁橙搜肠刮肚,硬着头皮接上一句:“那……你别怕?”
作者有话说:
徐晏驰:她安慰我。她好爱我。
第五章
直到徐晏驰离去,唐乐震惊得溜圆的眼睛都没从梁橙脸上移开。
唐主管到底久经职场,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若无其事叫两人回去。唐乐早就按捺不住,拉着梁橙走慢几步,拿手遮着小声一连串追问。
“他认识你?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还是不是朋友了,你竟然有小秘密不告诉我。”
这算什么小秘密?
真正的秘密说出来害怕吓到你。
梁橙想她果然还是低估了徐晏驰小肚鸡肠的程度,一个“徒有其表”都能让他耿耿于怀,非要揪出幕后黑口,“泼咖啡”不得把他气得半夜辗转反侧,狠狠记她一笔。
寄人篱下,果然是生存不易。
唐乐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梁橙忧郁叹息,长话短说:“培训的时候在电梯碰见了。”
“然后你泼他咖啡了?”唐乐根据已知条件大胆猜想。
“我泼他干嘛,不想干了吗?”
就徐晏驰那肉眼看不见的心眼子,梁橙想她要是真泼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活埋在咖啡豆里。
“那他为什么那么说?”
问完不等梁橙回答,唐乐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并且成功说服了自己:“肯定是之前有人用这种方法制造偶遇,他PTSD了。”
梁橙咋舌:“这种PTSD的名字难道叫全世界的女人都想引起我的注意?”
唐乐一愣,靠在她身上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有你这么吐槽老板的吗?我确定了,你就是他的黑粉!”
“当然不是,我对老板忠心耿耿。”梁橙信口雌黄,心想她不仅是黑粉,怎么着也得是个黑粉头子。
临下班前,有人拎着包行色匆匆从外面回来,办公室几人都短暂放下工作,抬头关心。
“吕姐,今天怎么样?”
“都正常吧?医生怎么说?”
被称作吕姐的人穿黑色套裙和细跟鞋,快步走到办公位把皮包放下:“正常得很,比我还健康。”
“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就是累了。”
唐主管关心几句,介绍她和还没见过面的两位秘书助理认识:“这是吕秘书,你们叫吕姐就好。”
梁橙和唐乐乖乖认人,吕秘书冲两人笑了笑,便忙碌起因为离开几小时而堆积的工作。
第二天开始,唐主管开始给梁橙和唐乐布置一些整理资料、撰写报告等简单事情,偶尔指派两人去旁听会议,学习如何做会议安排和纪要。
唐乐像是刚放完暑假尚未进入学习状态的学生,刚开始还认真做一做记录,有次在会上打了瞌睡,结束后赶紧照着梁橙的记录一抄糊弄过关,之后便越来越频繁地走起这条捷径。
至于徐晏驰——
那日傍晚被唐主管带到她跟前认了脸之后,梁橙就没再跟他说上话。
他行踪不定,有时整个白天不见人,有时会在办公室一待几个小时。但凡他在公司,只要他人没走,总裁办所有人就不能下班,不管手头有事没事,都需要留下待命。
梁橙对此感到颇不合理。
那间办公室时常有人造访,有时是约见部门高层,有时是秘书汇报工作送文件。
梁橙借以在短时间内熟悉了盛来集团的许多高层。
门开开合合之间,从她的座位稍稍偏头,角度可以看到他办公室内一隅。
那应该是一个边柜,上面摆放一台岩石灰色直饮净水器。
梁橙对那间神秘的办公室满怀探索欲,可惜作为一个小秘书助理,暂未有合理的借口容她接近。
-
周五下班前梁橙收到爷爷的微信,说家里煮了她最喜欢的鸡肉羹,派司机来接她回去。
她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没让司机来接。
为了捂住梁崇英孙女的小马甲,梁橙这阵子没住在家里。爷爷在外面给她安置了一套公寓,挺不错的地段,各项软装都是他亲自盯着人准备的,担心不如家里舒适,她住着不舒坦。
梁橙的幼年生活算不上幸福,但从小在吃穿上从未短缺过,没为钱发过愁。越长大之后,爷爷反而越来越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宠惯。
摸不准她现在口味,晚餐让厨房做了好些道菜。
“你打小就挑食,怕你吃惯了西餐,回来不适应,西式的也做了些。不过家里的厨师不擅长西式,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你尝尝。”
梁橙有点挑食,还有些恋旧,在某些事物上会有过分的、但总也改不掉的执着。
譬如鸡肉羹,只吃得惯家里厨师做的,除此之外,再好的餐厅做出来的都觉得味道不对。
抱着美味的鸡肉羹喝了几口,梁橙又想起家里如今境况,顿觉惭愧:“中餐西餐我都可以凑合的,由奢入俭难,爷爷,咱们家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这么铺张了。”
梁爷爷接受批评的态度总是很端正:“你说得对,是应该改改铺张浪费的不良习惯。不过咱们家还没穷到那份上,吃个早餐还是吃得起的,你那点小猫胃,能吃多少。”
饭后,梁爷爷又端来一碗甜汤:“这几天又降温了,喝点姜枣汤,驱驱寒。”
梁橙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很好,今天吃的一顿够我消化一周了。”
梁爷爷嘿笑一声:“那可给咱们家省钱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梁橙哼唧道,“一会儿给我爸说你。”
“你跟他说有什么用,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还敢跟他老子叫板不成。”梁爷爷笑起来,又哄她,“咱们家少什么,也不能少你一口吃的。”
“你知道就好,我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制霸盛来”群聊里叮叮咚咚消息不断,梁橙端着碗,拿起手机查看。
起因是有个女生发了条朋友圈:【职业生涯到此结束[再见][再见]】
众人担心,在群里慰问,随后有人提议干脆出来聚一聚喝酒唱歌,收到热烈响应。
大家在群里询问谁要去,梁橙从小就不擅长类似场合,打算说一声时间太晚准备休息,字打一半,唐乐的视频通话蹦出来。
她正打字的手收回不及戳到按钮,猝不及防接通。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迅速把手机屏幕往上一翻,朝向天花板。
唐乐正往眼皮上抹闪片,手机支在桌子一侧:“橙!群里他们在喊去喝酒,你来吗?”
趁她没看手机,梁橙飞快扭头看看欧式风格华丽奢靡的巨大客厅,抬脚走去楼梯,打算找一个不那么显眼的背景,边拿出刚才准备的婉拒理由:“你们玩吧,我已经洗过澡准备睡了。”
“没事啊,你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好看。”唐乐闻言睁着一只眼瞥过来,忽地又瞪大:“我去,你家这么大,竟然还有楼梯!”
“……”
梁橙干脆停在楼梯上,模糊过去重点:“嗯,我在爷爷家,老房子。”
“哦。”唐乐成功被糊弄过去,注意力没在这里停留,一个劲儿想拉她出门:“一块出来放松一下嘛。好不容易休息,这几天在公司都快憋死了。”
梁橙推辞的话没等出口,她抹好口红背上黑色小挎包,弯腰拿起手机:“你家在哪儿,我过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