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弹簧床垫的工艺相对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等轮完王山上工的几天,他也就都学会了。
只是刚学会却发现程樘家的床垫积攒了一屋子跟着卖不出去,他就有些动摇了迟迟没行动。
谁知道后来程樘和陈茶进了一趟京,回来就成了暴发户,连汽车都买上了。
王山便又动了心思。
只是这弹簧床垫技术门槛不高,但是成本不低。他们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投入到做床垫上。
倾家荡产倒是也能做一张床垫。可是又怕卖不出去砸手里到时候王山可就真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想了半天,王山只能从省本钱上下手。
他走街串巷,几分钱一斤收了些烂棉花套子回来。
又去市里的小区转悠着回收了一些破弹簧床垫。
早些年受技术限制,弹簧床垫使用寿命很短,两三年就塌陷不能用。人们只能把坏掉的床垫扔掉。
住楼房的人在经济上往往比较优越也不愿意干体力活,所以王山就拿个喇叭挨着小区喊免费帮忙往下搬运废旧床垫。
这样还真被他收到了几张破床垫。
他把里面的弹簧拆了出来,能用的破海绵就用上,不能用的就用泡沫代替。
他做弹簧床垫最大的成本就是买包表布料,床垫上也只有裥棉那一层棉花是好棉花。
外出收破烂床垫的时候,他还发现一件事,床垫虽然不太好卖了但还是能卖出去的。
之前程樘家的床垫滞销卖不动,是因为量太大太集中,油城这么小的城市一下子消化不动那么大批量的床垫。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家里新分房子的新娶媳妇的,或者旧床垫坏掉的人家又需要新的床垫了。
而这时,程樘家已经主打批发,根本不再去市里叫卖零售。王山就抓住这个机会,学程樘他们曾经那样,赶着牛车挨个小区叫卖。
但卖东西这件事,就跟学习一样,都是一个老师教,有人学习好有人学习差。
王山没陈茶那般卖东西的本事,去了几次都没卖出去。
一直到在刘先生这个小区,那个他上次跟程樘送床垫见过的赵姐认出来他,以为他跟程樘是一家,就把刘先生推荐来买床垫了。
王山好不容易卖出一张床垫,自然也不会去解释这只是个误会。
之后,他光明正大打着华樘家具的幌子四处叫卖,还真让他卖出去几张床垫。而且上次送货他装了陈茶家一本收据,后来没还回去,也派上用场了。
他只想蹭程樘的名气倒不是故意陷害他们。因为他压根没想到就睡觉用的床垫,床垫上面一般还会铺床单什么的,就这样还能让人过敏。
老百姓睡土炕,草席子上面也是铺烂棉花套子做的褥子,也没听说谁过敏。若不是时候不对,王山都想骂刘先生一句就是城里人毛病多。
听完前因后果,陈茶算是松了口气。她外公说做生意最重信誉,信用不行,根基就毁了。
还好王山卖出去的床垫不多。
王山冒名卖床垫这事可以慢慢跟他算账。因为陈茶他们能等,刘先生却等不了。
一听完王山的话,刘先生嘴里不干不净一顿骂,揪着王山的衣领就往外拖,说是去报案。
陈茶觉得,如果这不是在钱榆村,刘先生大约会直接动手揍王山,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只身来钱榆村心里不底实。
王山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是有些小聪明也没见过大世面,一听刘先生要报案以为自己会坐牢,当场面如土色,动都不会动了。
王山父母更是大字不识一个,这辈子都没去过几次市里,一听儿子要坐牢,王母当场晕了过去。
陈茶一看乱成这样,当场拉着程樘离开了。
她这人素来小气,没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妄想她出面帮忙,门都没有。
就陈茶跟刘先生打交道这一天来看,以刘先生的个性,绝对不会轻饶王山。
陈茶回到家,一股暖意迎面而来。
今年跟去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买的起炭炉子也烧的起炭。整天烧的房间里暖洋洋的,虽然跟城里的暖气房不能比,但是比去年可强太多了。
陈茶把笨重的军大衣脱下来往大火炕上一扔,问程樘:“你今天还走吗?”
见程樘眉头一皱,往炕边抢过去,陈茶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她刚才扔的军大衣里面掉出两张火车票正慢慢悠悠地飘落。
陈茶离得近,抢在程樘前面一把抄过了其中一张火车票。
第83章 、不残就行
陈茶低头看了眼, 这是一张硬卧车票。
始发地和终点站所属的城市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一手拿着火车票另外一只手掌心朝上伸在程樘面前,手指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程樘抿了抿唇, 把另外一张车票也放在了她洁白的掌心上。
陈茶仔细研究了一番,两张车票的始发地和终点站都一样, 区别只是一张是卧铺车票一张是硬座票。
陈茶狐疑地看了程樘一眼, “你要出远门?跟谁?干嘛还怕我知道?”
程樘抬手抠抠眼角, “原本想着能成的话给你个惊喜来着。”
现在惊喜没了反倒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什么惊喜?”
“不是说好跟你一起到外公家过年?”
陈茶啊了一声, 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 “那这终点也不是我家乡的火车站啊?另外,你北镇不是还得忙几天?”
不能装修一半就跑吧?
程樘嗯了一声, “所以没告诉你,怕回不去你失望。”
陈茶扑进程樘怀里,“程樘, 你真好。”
他一直这样,说的少做的多。
除了因为李芳芳吵架那一次,程樘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他对她的好, 得用心品。
程樘圈住她,屈指在她头顶轻敲了一下,皱眉训她:“以后别一个人出门!出事怎么办?”
张晓萌跟他说完, 他扔下活就一路飙车往回赶。
买家那么生气,陈茶一个姑娘家家的送上门,被打了怎么办?
要再出点别的什么事, 后果更不堪设想。
陈茶:“……”
好好的气氛, 满心的感动, 被他训没了。
“我带着孙志远一起去的, 不是一个人。”陈茶反驳。
“我没在,你就是一个人!”程樘语气不容反驳。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
陈茶咂摸了下,感觉自己有点想哭。
这男人呀!真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我这不是没事嘛!”陈茶撒娇,捏着手里的火车票追问他:“你这火车票怎么还一张卧铺一张硬座?”
他们现在不缺钱了,不至于还这么省。
“买不到票。”程樘淡淡的开口。
一句话轻飘飘揭过了这些日子为这两张票耗费的心血。
临近春节,站票都不好买更别提硬座和硬卧了。
软卧票倒是有,但是普通人还没资格购买。
这年头能坐软卧的大部分都是“公家人”。
程樘往火车站跑了几回都没抢到票。
因为他晚上无论多晚都要回家,要不然陈茶会惦记。他不想她知道又不想耽误干活,他只能趁中午吃饭那会儿去。来回开两个小时车,就为到火车站问一句:“同志,有火车票吗?”
后来还是杨春凯知道了托关系给他弄来两张票。
因为没有直达的火车,所以半路还需要转车。
陈茶扬起头,看见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心里除了暖意还有心疼,“不差这一个春节的。”
“我着急娶你。”程樘认真道,其实他知道陈茶想家。
陈茶头埋进他怀里。
不一会儿,程樘感觉胸.前一片温温的湿意。
他低头下意识想扶正她看怎么回事,陈茶不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抬头,也不出声。
程樘顿了下,一手搭在陈茶腰上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另外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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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姐。”
这天早晨,张晓萌人未到声先至,清脆的嗓音里透着显而易见得喜悦。
陈茶扒着门往外探头,“怎么了?”
“我要请假。请一周,也或许年前就不来了。”
陈茶:“……”
“出什么事了?怎么请这么久?”离过年还一个多月呢。
张晓萌进门抖掉身上的雪打了个哆嗦,摘下棉手套挂在门后的钉子上,走到炉子前烤手,闻言看了陈茶一眼,十分委屈:“茶茶姐,你好没良心!我跟谭新建过两天就要办婚礼了,你不会忘了吧?”
她怀孕都四个月了,穿厚衣服虽然看不出来,一脱衣服都显怀了,再不结婚出门得被唾沫淹死。
现在钱榆村也没少说她闲话的。
只是钱榆村的人都喜欢在冬天结婚,加上看得黄道吉日也在腊月初,这才拖到现在的。
陈茶一拍脑门,难得有点愧疚:“不好意思,太忙,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