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导自演的戏码,你玩够了吗?”
柏寒知不是个傻子,杨岁既然能这么问,那么肯定是Alice故意发了什么误导她的内容,不然不会忽然问他关于染头发的事情,也不会知道他去找了Alice,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杨岁脾气那么好一姑娘,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对一个人产生反感的心理。
“我妈已经不在了,我们就更谈不上是一家人,所有的事情都出于情分,你这么自轻自贱以后也别再去给我妈扫墓,我都替她失望。”柏寒知的语气格外恶劣,嘴上丝毫不留情面,“你最好把你微博发的东西删干净,自己去跟我女朋友解释和道歉。别再来烦我。”
他挂了电话。
愤怒的回音久久散不去。吵得震耳欲聋。
也将他震得稍微清醒。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被杨岁给误导了,因为她提分手的最先切入点是Alice,他便咬着这一点一直深究。她突如其来的分手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当时的他没有理智来深度分析,他只想追上去解释。
可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味了一番她说的那句“所以你也是为了气你爸爸才跟我这样一个在你爸爸眼里哪里都不达标的人在一起吗?”
她怎么知道她在柏振兴眼里哪里都不达标。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柏振兴找过杨岁了。
只是他倒霉,Alice和柏振兴的这两件事巧合的撞在一起了。
正当他想给柏振兴打电话过去时,朱玲娟的电话却猝不及防的弹了出来,他想也没想就接听,语气急切:“阿姨,杨岁回去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往下迈阶梯。
“我说小柏,你们怎么回事儿啊,是分手了还是怎么样啊?我闺女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今天还有个男人来家里送银行卡,说是你的人,你让人给我们送钱了吗?”朱玲娟的语气听上去很是不爽,嗓音格外尖锐,斥责道:“你们小年轻儿谈恋爱三分钟热度我其实也理解,分不分手的我不管。我也知道你家里有钱,可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女儿啊,我问过她了,她不跟我说,我就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不喜欢了不想谈了那就利利索索的分手,我女儿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朱玲娟的话,犹如给他当头一棒。
朱玲娟不知道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柏寒知好似一句都听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玲娟挂断了电话。
他手里紧握着手机,力度大到手指关节泛起了白。
他闭上眼,牙关碾磨,咬肌明显鼓起。
所有的情绪全都堆积在胸腔处,直到超出负荷,在血液里沸腾、翻滚,将他快要逼到绝境。
他终于忍无可忍,抬起腿,用力一脚踹上了楼梯栏杆,“操。”
.....
柏寒知走进了集团大门,乘坐专属电梯直达柏振兴办公室所在的顶层。
一进门,前台便恭敬的朝他弯了弯腰。
“我爸呢。”柏寒知面若冷霜。
前台被他的气场镇住了,僵硬的说:“董事长正在开会。”
柏寒知没再回应,朝会议室走去。
路过助理办公室时,柏振兴的特助看到了柏寒知,他连忙走了出来,笑着问:“寒知来了啊,找董事长吧?他正开会呢。”
特助看了眼手表,“估计离结束还有一会儿了,你要不坐着等一等?”
柏寒知置若罔闻,脚步未停,径直朝会议室走。
特助见状,暗叫不好,追上去,为难的说:“寒知啊,等几分钟就好,马上就结束了,这个会议很重要......”
“滚。”柏寒知一把拂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特助,走过去,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砰的一声,厚重的门撞上墙壁,发出剧烈声响。
会议桌坐满了人,柏振兴坐在首位的老板椅上,正在看投影幕布上的ppt。
他突然的出现,将会议被迫终止,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看过来,会议室里光线很暗,只有投影仪上的一点晦暗蓝光。
他不紧不慢朝柏振兴走过去,投影仪的光从身上扫过,侧颜投射在幕布上,面部线条越发冷峻凌厉。
柏振兴愣了会儿神,板着脸孔呵斥:“有没有一点规矩!”
柏寒知未曾有只言片语,沉默的走到柏振兴的面前,将他所有的卡和车钥匙全都扔到了柏振兴的面前。
柏振兴扫了眼桌上的七八张银行卡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车钥匙,站起身,瞪着柏寒知:“什么意思。”
“还给您。”
柏寒知毫无畏惧的迎上柏振兴的目光,黑眸里烧着怒火与戾气,一字一顿:“从现在开始,我不是您的儿子。”
这是柏振兴给柏寒知的所有东西,黑卡、白金卡、附属卡,豪车。
从小到大,柏振兴体现父爱的方式,除了钱,还是钱。
而这些东西,是他作为柏家大公子,拥有的所有财富。
如今悉数还给柏振兴,什么商业帝国,也统统跟他没有关系。
他转身离去。
少年人的背脊挺得笔直,他没有任何狼狈,浑身是掩不住的锋芒与桀骜不驯。
他的一鸣惊人,掀起了一片汹涌激烈的唏嘘。
“柏寒知,你给我站住!”
柏振兴似乎砸碎了手边的电脑,他的咆哮如同战火一般铺散开来,柏寒知充耳不闻,步伐坚定,从未有过片刻停顿。
他走出集团大楼。
不再是光芒万丈的柏家继承人。
他现在身无分文,却觉身轻如燕。
开来的车就被他扔在集团大门口,他没有再多看一眼。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着少年义无反顾的背影,他风驰电掣的奔跑,朝往那心之所向。
炽烈的阳光倾泻而下,干燥无风。而少年干净的衣角却在空中轻扬。
等柏寒知抵达杨岁家时,天色早已昏暗。
时间有点晚了,接近十点。这条街也仍旧不冷清。
但杨岁家的早餐店已经关门了。柏寒知的呼吸不稳,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他顺手将头发撸到脑后,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拿出手机,给杨岁打电话。
响了一声后,听筒里传来一阵冰冷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柏寒知不由皱起眉,又拨了一次,还是正在通话中。
杨岁应该是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他不死心,又给杨岁发微信:【我在你家楼下】
消息一发出,气泡旁里面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感叹号。
杨岁不仅拉黑了他的手机号,还把他微信给删了。
断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也试图断了他与她的所有念想和余地。
柏寒知自嘲的嗤笑一声。
他昂起头看了眼杨岁家的二楼,亮着昏黄温馨的光,阳台上有开得正盛的茉莉花。
晚风吹过,他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杨岁,你果然是个胆小鬼。”柏寒知的目光变得沉静,唇边掀起一丝疲惫的笑,低声呢喃:“但我不是。”
凌晨四点。
夜色朦胧,街道的灯光未灭,偶尔有一辆三轮货车经过,早点摊已经开门营业。
朱玲娟拉开卷帘门的那一刹那,吓了一大跳。
柏寒知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修长的腿横跨好几个台阶,双臂搭在膝盖上,佝偻着背,头低垂着。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站起了身。
一夜未睡,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衣服也皱皱巴巴。
向来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好像只剩下了一身的狼狈和落寞。
“阿姨。”他开口时,嗓音嘶哑得厉害。
朱玲娟有点傻了:“你....你这孩子....在这儿坐了一晚上?”
昨天杨岁跑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也不吃,只知道哭。当时朱玲娟气得要命,忍不住给柏寒知打电话过去教训他一通,想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
明明昨天还一肚子的怨怪和不平,结果现在看到柏寒知这幅样子,顿时气不起来了。
甚至还有点于心不忍。
“阿姨,对不起,那个人是我爸安排的,我替他道歉。”柏寒知真诚的致歉。
这么一说,朱玲娟就立马明白了。
“我知道你们家条件好,你爸看不上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也正常,我朱玲娟是爱钱,可我只爱我自己双手赚来的血汗钱。”朱玲娟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一次却格外的严肃。
柏寒知羞愧难当,再次道歉:“对不起。”
“也不怪你。”朱玲娟是真心喜欢柏寒知这孩子,看他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毕竟柏寒知和杨岁已经分手了,她肯定是不会再邀请柏寒知上楼了,既然他爸不满意他们杨家,那她朱玲娟也不会上赶着找羞辱。
柏寒知将手中的一个陈旧的粉色信封递给朱玲娟,“阿姨,麻烦您把这个给杨岁。”
喉咙很干,说话似乎都艰难,“我等她的答复。”
将信封给朱玲娟后,柏寒知转身迈下台阶。
缓慢的迈步,影子被路灯拖得很长。
明明即将迎来黎明破晓,而他却宛如一步步走向了那夜色最深处。
杨岁也几乎一夜没睡。
从回家就躲进了房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不想哭,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咬自己的手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