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轲行一脸莫名其妙。
虽然他没听懂这话,但不妨碍他听出这是在拐着弯骂他,坚决捍卫自己的声誉:“除了都是男的,老子哪一点和那缅甸人像了!”
孟斯礼放下水杯。
杯底和大理石台面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落在一个简洁的回答上:“瞎。”
“……???”
第21章
这回周轲行听懂了。
孟斯礼是真的在骂他。
可周轲行没急着生气, 混乱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大概整理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对于得出的结论,他又有点不敢相信, 于是先求证道:“你端吴苗伦的场子,该不会就是因为他瞎吧?因为他觉得那个女明星长得像弟妹?不会吧不会吧?”
相较于周轲行的一惊一乍,孟斯礼淡定从容得离谱。
他提步朝沙发走去, 没有把周轲行的惊怪当回事儿, 平静地用一句反问代替回答:“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周轲行:“……”
够当然是够。
这么随心所欲的做法也确实非常孟斯礼。
只是,向来感情淡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短了?
爱情终于睡醒了?
那他可也不困了啊。
把这事儿和刚才的改密码事件联系起来后,周轲行的周围开始冒粉红泡泡。
他背着双手, 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 用一种过年逗亲戚家早恋孩子的语气, 问道:“孟二,你现在对我弟妹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你老实告诉我,我绝对不和博儿说。”
孟斯礼坐在沙发上。
今天他没有再看云,视线垂落在面前的矮几上。
上面放着一根普普通通的黑色发绳, 昨晚被他从小姑娘的发间摘下。
听见周轲行莫名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话语后,孟斯礼收回视线。
阳光在他的脸上溶成一片斑斓的光晕,却无法给黝黑的眼底带来一丝色彩。
他抬起头,望向周轲行, 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嗓音疏淡地问:“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这副对世间一切事物都不太上心的模样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周轲行表情凝固, 怀揣着的那一点点小期待落空。
行吧。
亏他还以为是爱情终于发挥了力量, 创造了医学奇迹, 到头来又是他想太多。
这让周轲行忽然忧从中来。
他在孟斯礼的旁边坐下, 仰靠在沙发背上, 收起插科打诨,叹息道:“虽然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们你当初为什么突然结婚,但是你要是敢利用我弟妹,让她伤心难过的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我是说真的。”
同样是警告,可周轲行这话说得比刚才警告他出墙的时候更认真,语气也严肃不少。
孟斯礼没应,眼帘微垂。
眸底唯一一束光被挡在了外面。
“伤心”和“难过”这两个抽象的词汇在回忆里逐渐具象化。
是小姑娘在冰冷的太平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那一句没有任何留恋的冷静的“我不想再见到你”。
见孟斯礼不说话,周轲行扭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毕竟他还生着病呢,和一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想了想,周轲行又主动缓和气氛:“好了好了,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吗,不至于这么小气啊。再说了,像我弟妹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是不会轻易为男人伤心掉泪的。你想欺负她还没机会呢。”
末了,他又谈起今天找上门来的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仁愈的文翰今晚约了你?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长达百年历史的仁愈医院是国内最负盛名的全科私立医院。
拥有全球顶级的医疗水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为保密性极好,备受各界名流青睐,逐渐成为上流社会的专属医院。
虽然最近几年医院名声在少东家文翰接手后被败坏了不少,不过在业内的地位还是无法撼动。
谁知道问完这话以后,空气依然沉默。
周轲行以为自己说的话又被屏蔽了。
他正想再重复一遍,却忽然听见孟斯礼的声音,像客厅里回旋的风,平和而漠然,说:“大概是想展示他的捕鼠成果。”
“……他找到那石鹏小子了?”周轲行听懂了这比喻的意思,却没想明白,“不应该啊,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能耐了。”
“还有东瑞。”
“东瑞?”
疑惑得到解答的同时,周轲行的意外加深:“怎么连东瑞也掺和进来了,又想给你抛橄榄枝?”
近些年来,高分子材料行业里的新公司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跨国公司东瑞科技便是其中之一,最近几年风头正劲,主要针对高端医疗器械所需的医用高分子材料进行研发与生产。
不过大概从前年开始,这家公司的重点开始转向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核心——生物再生材料,一直在寻找和材料所合作的机会。
可惜不太顺利。
想到这儿,周轲行顺口问了一嘴:“ 不过,东瑞每次开的条件不挺好的吗,你怎么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合作。”
闻言,孟斯礼撩眼看他,语气稀松平常得如同和他聊天气,回道:“蓝蓝不喜欢。”
周轲行:“……???”
他吗的。
爱情又没有睡醒!那他一个劲儿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蓝蓝脑!
-
前年下半年,东瑞生产的人造血管被爆出质量问题,有患者使用后出现身体不适等症状。
当时蒋真正在电视台实习,接到了去医院采访患者的任务,而这也成为她记者生涯的第一条新闻。
节目播出当晚,正值冯问蓝一年一度履行夫妻义务的日子。
就算她人在京山公馆,也依然守在电视机前准时收看。可直到新闻结束,也没有看见蒋真的报道。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东瑞私下花钱和患者和解了,相关新闻也被撤了。
冯问蓝一听,气得一勺子插进西瓜里。
恰好这时孟斯礼从客厅路过,她气急攻心,像是把他当成了发泄对象,气势汹汹地警告:“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和这种黑心公司合作!”
这是她在婚后第一次用这种不客气到近乎命令的语气和孟斯礼说话。
当然了,健忘达人冯问蓝是不可能记得这些事的。
她压根儿不知道她只是抱怨的一句话就让一个可能价值上亿的合作泡了汤,坐在回家的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刚才怎么没多拿几块面包。
等冯问蓝回到公寓的时候,蒋真刚起床。
一见到她,蒋真第一句话就是:“哟,麻雀革命完回来啦。”
“……”
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冯问蓝趿着拖鞋,走到客厅,一头倒在沙发上,放空前回了蒋真一句:“没革命成功。昨晚吃软饭了。”
软饭?
蒋真这才看见她怀里抱了几本漫画书,想也没想,直接把金主代入了小表妹,啧啧道:“连小表妹的软饭你都吃,你还是不是人啊。”
冯问蓝:“?”
她正想解释,又听蒋真感叹道:“不过还是恭喜你,终于成功了一次,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话刺激了冯问蓝的倾诉欲。
她暂时放下放空的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泪水涟涟道:“岂止是不容易!你都不知道昨晚我过得有多惊险!”
“……又怎么了?”蒋真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就是和小表妹吃了顿晚饭吗,怎么还和惊险扯上关系了。”
冯问蓝平复了一下心情,盘起腿,开始铺垫剧情:“你猜我昨晚在餐厅撞见谁了。”
蒋真懒得想,当伸手党:“谁?”
冯问蓝:“陆巡。”
“……我靠!”蒋真震惊。
在刚结婚那会儿,冯问蓝写小说出现过一次瓶颈期,原因是孤寡限制了她的想象。
平时生活里她几乎不和异性接触,小说里的男主角写来写去也就那几种类型,这让她生出了想要多认识男人的想法。而且必须是那种知道如何取悦女人的男人,而不是现实里一抓一大把的普信男。
最后,冯问蓝想出来的解决方案是,去全市最火的鸭店“春江水暖”一掷千金寻找灵感。
偏偏她眼光独特,名单上的都没合她心意的,反倒一眼看上了当时正在大堂里发脾气的陆巡,误把他当成了头牌。
后来才知道,他是“春江水暖”的小老板,老板娘的儿子。
作为唯一一个清楚这段过往的人,蒋真这下完全理解冯问蓝为什么要用“惊险”一词了。
她捂着嘴,冲到沙发边,在冯问蓝旁边坐下,追问下文:“然后呢,没有被小表妹发现吧?”
“重点来了。”冯问蓝抛出剧情高.潮点,“小表妹还好,发现了我也能圆过去,最主要是差点被孟斯礼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