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肿的大眼睛透露着一股委屈和可怜的意味,卷翘的睫羽扑闪着,语气微微低落,“我还想喝冰沙,但是哥哥不给买。”
明摆着的撒娇和告状。
偏偏某人还真的吃这一套,虽然开始还试图劝一下:“太凉了,换别的好不好?”
鹿茗立刻表现出无比自然的委屈:“我就吃一次,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冰的了,上次我想吃肯德基的圣代你也没有给我……”声音还渐渐变低。
是啊,她都已经很久没吃了,而且今天还哭了。
瞬间心软妥协的柏翊:“好那就吃一次吧,来把手机还给你哥。”
许怀砚抱着不妙的预感接回手机。
柏翊当即对他说:“点一杯冰沙,我转钱给你。”
许怀砚:“……………”
妈的真是跟这对小情侣没法儿聊了!!
第55章 .
柏翊一大早就回了老宅那边,夏女士连公历的新年都过得如此有仪式感,除夕就更不用说了。
宅子上下里外处处都彰显着浓郁的春节氛围,对联和窗花随处可见,桌上摆的点心每一样都是有特殊寓意的,连Barry脖子上都被迫戴上一圈正红色的毛线围脖。
家里大部分佣人都放假回去过年了,只有刘管家和吴婶还留着。偌大的房子虽然人少,但绝对称不上冷清。
何况柏翊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带了只猫。
夏女士看见他怀里的白猫时很是无语:“你自己的狗丢给我养,倒是还有闲心养猫呢。”
陛下刚从太空舱里被放出来,面对陌生环境一如既往充满警惕性,扒着柏翊的胳膊不愿意从他身上下来。
柏翊缓缓顺着它的毛,边应着话:“不是您说的觉着我养不好狗,之前才不让我把Barry接走的么。”
夏女士轻“哼”了声:“就你那小户型的平层怎么养金毛,Barry要跟着你过去估计连腿都伸不开。”
“……”行吧。
安抚了一会儿,感觉白猫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开始渐渐放松了,柏翊才尝试把它放到地上。
乖乖坐在一旁的金毛好奇地看着地上的白团子,它低下头试图凑近猫咪,却被柏翊伸手推着它的脑袋挡了回去,他担心会把猫吓到。
“你也不怕狗吃醋,”此时儿子在夏女士眼里就像是个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渣男,她顿时产生怜爱,摸了摸金毛的脑袋,“对吧Barry。”
Barry吐着舌头,目光还是一刻不转地盯着地上的猫。
柏翊不以为然:“它俩说不定能相处的好。”
夏女士不置可否,随手拿起旁边盘子里已经放凉的水煮鸡胸肉,耐心地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
这是自家金毛最喜欢的肉类,只是它现在年纪有点大了,宠物医生之前来检查说它肠胃承受能力弱,像鸡胸肉之类的食物最好还是少吃。
不过今天毕竟是过年,特意让吴婶煮了一块,就算是给它的加餐了。
夏女士喂了一条肉丝给狗,在去撕第二条时顺口问:“你这猫叫什么名字?”
“陛下。”
“……陛下?”她一时不理解,拿着肉条的手悬在半空。
等了好几秒都不见肉下来的金毛催促着叫了一声。
夏女士回神,把肉喂了,又揉了揉狗头,这才继续去撕第三条。
“怎么想的取这种名字。”她口吻里的嫌弃之情不要太明显。
柏翊故意应着:“是啊,竟然取这种名字,现在小姑娘都怎么想的。”
顿觉有哪里不太对的夏女士很快捕捉关键词:“谁取的?”
“您觉着呢。”
他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谁,夏女士眼睛亮了几分:“鹿鹿取的?”
说着也不待求证,又笑:“这是她的猫啊?”
柏翊没否,但自动略去了中间一大截过程,最后只说:“她捡的。”
然后乖坐在旁边眼巴巴等待投喂的金毛就痛失了它的第三口肉条。
夏女士直接把手里的鸡胸肉凑到白猫嘴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来陛下,过来吃肉。”
Barry:“?”
柏翊:“……”
对陌生人很是防备的陛下后退了两步,连连冲着她“喵”了两声。
夏女士:“哎哟,真聪明,还知道不能随便吃东西呢。”
柏翊彻底无话可说了,拿起盘子里剩下的鸡胸肉给Barry喂完,见自家双标至极的亲妈已经恨不得把抱猫搂在怀里挼,笑了声,索性自己带狗去院子里玩飞盘了。
吃过午餐,大家又一刻不歇地开始为晚上做准备。
柏翊原本还想下午带着Barry去外面溜一圈,却被夏女士催赶着让他赶紧去把几幅春联写了,着急贴呢。
家里的春联原本都是爷爷写的,柏翊小时候跟着老爷子练了七八年的书法,写字习惯、笔锋等都和爷爷几乎无异。因而自从前几年老爷子因病走了后,这项活儿就落到了他身上。
刚写完两幅字,就收到了许怀砚打来的视频通话。
说实话,在除夕这样的日子里,隔着手机通过视频看见女友哭红的眼睛时,柏翊心里也难受。
他抱不到她,连安慰似乎都显得苍白无用。
何况小姑娘还一直睁大眼笑着说已经没事啦。
看着她的笑颜,柏翊尽力压下自己的烦躁和厌戾,最后低低叹出一口气。
关于她妈妈的事,尽管许怀砚大致和自己讲过不少,但他还是觉得情况或许比想象中困难多了。
……可那依然是生她养她的妈妈。
柏翊镜头之外的那只手握拳又松开,看着鹿茗满足地吃完一份粉色的沙冰,他最后扬起一抹轻和的笑:“晚上给你看烟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花好不好?”
鹿茗眼睛亮了几分:“你们家要放吗,和元旦那次一样?”
“比元旦的烟花更漂亮。”
“哇。”她很捧场地弯起眼,“能自己放大烟花真好啊。”
……
鹿茗吃完那份软磨硬泡才得来的沙冰后就跟着许怀砚一起回家了。
回来时情况和他们出去前没一点区别,鹿父还没回家,鹿母也一直待在主卧没出来。
兄妹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换了鞋后,又无奈地彼此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鹿茗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端着到主卧门口,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抬手敲了敲。
她连着敲了三次,房间里终于传出鹿母平淡的回应:“进。”
许怀砚坐在沙发上偏头给了她一个祝福的眼神,鹿茗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终于轻轻压下门把手。
鹿母靠躺在床头,手里正在翻着一本花艺课堂。听见女儿进门的动静,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把手头的书缓缓翻过去一页。
偷着出门一遭吃了点甜食,鹿茗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甚至对于母亲冷淡的态度也不再感到特别惴惴不安。
她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站在床边,抿着唇又软声喊了一次“妈妈”。
鹿母依旧没有看她:“反省好了?”
鹿茗忍住想要摸鼻子的冲动:“嗯……”
末了大概是觉得有点心虚,连忙加重音量又说:“您别生气了。”
“不想我生气的话为什么还要顶嘴呢?”
“……”她一时沉默。
鹿母终于抬起眼。
她把手里的书放到一旁,然后拍了拍床沿,示意女儿坐过来。
鹿茗听话地在床边坐下,随后鹿母拉过她的手,又温柔地摸着她披散的长发。
“是觉得妈妈的做法是错误的么。”鹿母边顺着女儿的头发边不紧不慢柔声道,“可是妈妈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和哥哥啊。”
鹿茗垂着眼,本想说些什么。
“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呦呦,甚至为了你,妈妈连鬼门关都走了一趟。”
“我当然是最爱你们的,这也是最不需要怀疑的。”
和之前严厉的怒声不同,鹿母说这些时总是一反常态的温和。
可听着这些话,心脏就像是被绑了一块巨石,沉得几乎要喘不上气。鹿茗嘴唇动了动,低眸看着和母亲拉在一起的两只手许久,喉咙微微发紧。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在她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时,立马又被会这份沉重的事实击碎。
因为自己,妈妈曾经差一点点就再也没办法睁开眼睛了。
鹿茗无数次在心里重复这个认知,也无数次地将那份永远无法不顾的愧疚堆叠。
最后再一次为之妥协。
……
大家心照不宣地将下午这场矛盾当作不存在,晚上一家人还是坐在一起气氛融洽地吃这顿年夜饭。
基本上一桌的鸡鸭鱼肉都是鹿父一个人做完的,鹿茗和许怀砚倒是想打下手,但都刚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最后还是鹿父看他们实在闲的没事干,这才勉强分配了个包饺子的任务。
鹿父对几乎不下厨的俩兄妹要求也不高,饺子只要收口捏紧,下锅煮时做到不露馅就可以。
最后两个人包出的成功也确实只做到了这一点,卖相来看各个歪瓜裂枣,煮完之后就跟被踩过一脚的形状差不多了。
但这一盘饺子还是被分着吃完了,连鹿母都很给面子地吃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