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白喝过一杯茶后,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主动说起了来意:“我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我跟启年……我们决定离婚了。”
霍董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了回去,显得有些严肃,甚至是严厉。
他问一旁的助理:“他人呢?”
助理低下头,“霍总出差了,现在人在国外。”
“哼,好一个人在国外!”霍董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滚回来!”
苏允白没想到霍董说生气就生气,吓了一跳。
她一直就知道霍家这对父子关系不太好,但霍董会这么不加掩饰,还是有点出乎她意料。
苏允白赶紧将人拦了下来,“爸……董事长,这件事不怪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决定。”
“你别给他遮掩!他从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张狂得不行,有了点成绩就自以为厉害,别人给他两分薄面,他就不知收敛,学不会尊重人……”
霍董的话很重。
苏允白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这会儿有点不知所措。
霍董骂过霍启年一场,又安抚苏允白:“你是个好孩子,肯定是他又在外头混账了!简直不知所谓……你别怕,这件事我能做主……”
苏允白沉默半晌,叹气道:“董事长,离婚是我提的。”
霍董顿住了。
苏允白诚恳道:“您这些年很照顾我,我心里很感激。我想着离婚这么大的事,不能让您从别人那里听到,所以过来跟您说一声……
“董事长,我是真的想离婚的。”
霍董轻声叹了口气,“是启年没做好。”
“我们私下已经商量好了离婚协议。新科决定要上市,所以一个月后,我们会正式办理手续……”
苏允白说起她跟霍启年的约定。
这些事也是霍董关注的。所以苏允白说起时,他听得很认真。
霍启年是霍氏现在的掌权人,他的婚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真的闹得很难看,对集团的形象不利。
苏允白:“我们的意思是不正式发新闻稿,但也不会刻意隐瞒,淡化这件事的影响,慢慢就过去了……”
霍董听完,又叹了口气,“好孩子,难为你了。”
“您这话就太客气了,再怎么说,这些年您也照顾了我很多……”
苏允白这话说得至少有八分真心。
别的不说,至少她外婆的病上,霍家是真的帮忙了。虽然最后没能留住人,可她外婆走得很有尊严,这已经够她感激的了。
霍董看向一旁的助理,“你帮我把李律师找来。我记得我在中心商场还有几个店面?让允白挑两个喜欢的……”
“别……”苏允白赶紧阻止,“董事长,我真不是跟您客气。离婚协议的事,我已经跟启年谈好了。”
霍董见苏允白实在不愿意收,便道:“那你可有什么为难的事?允白,就当是安一安我这个老头子的心……”
苏允白抿了下唇,“是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该不该问……”
“哦?”霍董精神一振。
苏允白道:“董事长,也许您能告诉我,当初……启年为什么愿意结婚?您知道的,我想听真话。”
霍董一怔,下意识避开了苏允白的眼神。
他叹道:“允白啊,是启年对不起你。”
苏允白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我就是好奇罢了,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
她站起身,“我下午还得去公司,就不打扰您了。”
“等一下。”霍董叫住了她,“你把手机给我一下。”
苏允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霍董将苏允白的手机递给一旁的助理。
助理笑了笑,在苏允白的通讯录上新输入了一个联系号码,又将手机还给了她。
霍董道:“老宅的电话你是有的,我现在给你的是我的私人电话。若是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你就给我打个电话。
“A市这个地界,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就当我是世叔,逢年过节,也来走动走动……”
苏允白握紧手机,“谢谢您。”
别管能不能用到,至少这是霍董的一番好意。
苏允白很快告辞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霍董这才猛地一挥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摔了个粉粹。
他难掩盛怒,“去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滚回来!澳洲那边有多大的生意,六个副总都不够他用,还要他堂堂一个集团的总裁亲自跑一趟?
“当初是他自己答应结婚的,我又没逼他。他自己惹出来的事……
“事情才刚过多久,这就翻脸不认人?
“他不要脸,我可要脸!
“简直不知所谓!”
第22章 后悔?不可能!
霍启年当然不会滚回去。霍董在电话里的咆哮, 他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敷衍得气定神闲:“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霍董一听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他不再白费口舌, 只冷笑两声:“你早晚会后悔!”
霍启年眉头一挑,连不屑的表情都懒得摆。
挂了电话后, 他该开会开会,该谈合作谈合作, 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三天后, 合同签订, 霍启年将剩余之事交给随行的副总, 自己先一步飞回国。
当天晚上, 没等他的“狐朋狗友”们喊他出去,他先接到了谭老师的电话:“启年啊, 知道你忙,但来姨妈这里吃个晚饭的时间总该有吧?”
霍启年闻言, 不由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应了下来。
谭老师自小就十分照顾霍启年。他读高中那几年, 正逢霍母病重, 霍董又不太管他。要不是谭老师压着他的脾气催他上进,他可能真就成了个只知道吃喝玩乐、逞凶斗狠的纨绔了。
也是因此,在霍启年心里, 谭老师几乎是母亲一般的存在。霍董的话他可以当耳旁风, 可谭老师那里, 他还真不愿意放肆。
霍启年早早收拾好自己,连张扬的车都不开,只挑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自己一个人开到了谭老师那里。
一进门, 他先煞有其事地上下看了看谭老师,叹道:“谭老师,又年轻了啊。您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谭老师瞪他,没瞪两秒就破功了。
她笑骂道:“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又不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了?您看我这一身打扮。这叫什么,这就叫正经。”
霍启年拥着谭老师往屋里去,“我闻到了水煮肉片的味道,是何阿姨做的吧?可馋死我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您不知道,我可是三四天没吃好饭了……”
霍启年嘴巴不停。一会儿谈他给谭老师带的礼物,一会儿谈国外突然爆发的游行,一会儿又说起当地毫无新意的美食,吐槽合作方请的中餐是多么难吃,他在餐桌上差点都要装不下去了云云。
只他一个人,就能说出十个人的热闹。
事实上,只要霍启年愿意,他就是个极能讨人欢心的人。谭老师在对上他时,即便一开始还板着张脸,很快就会转变态度。
在人际交往上,他一贯得天独厚。倘若他再用点心,那杀伤力就更大了。
所以很多事,不是他不能做,而是他根本就没上心。
只看他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从进门到现在,他一句有关小白的话都没说。
谭老师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叹气。
她不愿意饭前扫兴,就热热闹闹地顺着霍启年的话聊,把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等霍启年放下筷子,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常常在想,小白要是有你这本事就好了。也不用多,三分就行。”
霍启年就知道,今晚到底还是逃不过的。
他也忍不住想叹气了:“姨妈,我跟您天南地北绕了这么多事,您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谭老师瞪他,“我还没有老到那个份上吧?”
“您别生气呀。我看苏老师的本事不仅不差,反倒好得很。家里的老头子和您都这么喜欢她……这本事我可比不了。”霍启年似笑非笑的。
谭老师听出了他话里的锋芒,忍不住道:“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小白脾气那么好,要不是你没做好,她怎么会跟你离了?”
霍启年一摊手,“您瞧,我没乱说吧?这都没怎么呢,你们就都觉得是我的错了。苏老师这本事,果然比我高明多了。”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姨妈,离婚可是她提的。”霍启年道,“当时我朋友们都在,她的一个朋友喝醉了耍酒疯,往我这边的一个朋友身上倒了酒。
“我让她代表她朋友道歉,她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反而说要离婚……离就离呗,我还怕了怎么的?
“您评评理,这是我的错吗?”
谭老师不怎么相信,“那么多人,怎么小白的朋友就找上你朋友了?”
霍启年道:“姨妈,您这不对吧?受害者有害论?”
“你先别急着给我扣帽子。我问你,”谭老师皱起眉,“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是个女孩子吧?”
“这跟是男是女关系不大。”
谭老师却一下子就猜到了:“曲家的那个?”
霍启年顿了下。
谭老师这下子是真有点生气了,“你该不能对曲家那个丫头有什么想法吧?启年,咱们可不能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我没有。”霍启年道,“姨妈,我跟清音之间,真不是您以为的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