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简医生身材这么棒,六块腹肌。”
“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你看咨询前台的那个庄依林,感觉恨不得扑上去了。”
“听说咨询前台的那个叶繁枝就因为简医生得罪了她,一直被她整呢。”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八卦。
“怎么得罪她的?她为什么这么厉害?”
“为什么这么厉害?因为她手上客户多,业绩好。咨询前台的人拼的就是客户和业绩啊。至于为什么得罪她,不就是A喜欢B,B喜欢C啊。”
新来的小护士一脸疑惑的表情。
有人不卖关子,道出了实情:“哎呀,就是庄依林喜欢简医生,简医生喜欢别人。”
“那个别人就是叶繁枝!你知道我们医院的男医生统共就那么几个,能力又强又有型的就更少了。所谓僧多粥少,竞争激烈啊。”
新来的小护士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另一头,大伙看热闹不嫌事大:“简医生,继续脱啊。继续啊。”
简余彦脱了一件薄外套和一件T恤后,坚决不再继续了,表示剩下的要留给女朋友私享。众人起哄了一阵也不起作用,只好围绕着篝火开始跳舞。
医院里大都是年轻人,三三两两地拖着伙伴,手牵手地跳了起来。
徐碧婷也拉着李长信要去跳:“长信,我从来没有跳过这个呢。”
另一头,简余彦正兴致勃勃地过来邀请叶繁枝:“繁枝,走,我们一起跳。”
叶繁枝摇头说:“我不会。”
“来嘛,很简单的,一学就会了。你看,大家跳得多开心。”简余彦抓住了她的手臂,拉她进了跳舞的人群。
音乐节奏欢快,舞步简单易学,两人很快融入其中,随着节奏与大家共舞。
“你看,舞步多简单。”
火光中,简余彦看到了叶繁枝唇边那抹浅淡的微笑。哪怕在这样欢快的时候,她眼里也是没有任何涟漪的。哪怕有快乐,也是非常稀薄的,仿佛一阵微风吹来,便会把它吹散了。
简余彦有种奇怪的感觉:叶繁枝过得很不快乐,这也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
那么叶繁枝真正的样子是怎样的呢?开心的时候,她会眉眼弯弯地大笑吗?难过的时候,她会号啕大哭还是会呜咽哭泣?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的样子的呢?
简余彦有一种很想了解的冲动。
也是在这一瞬,简余彦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爱上叶繁枝了,所以无时无刻不想着接近她,想知道她所有的过往,也想走进她的内心。
李长信看着彼此对视微笑的简余彦和叶繁枝两人,片刻后,收回了视线,对徐碧婷说:“走吧,一起去跳舞。”他与徐碧婷手牵手,径直走向了叶繁枝和简余彦。
叶繁枝一直跟着简余彦的步伐。忽然间,右手边同事松开了她的手,显然是有人加入了跳舞队伍,叶繁枝不以为意。
下一秒,那人很用力地抓住了她的右手,仿佛泄愤一般的力道,令叶繁枝察觉到了不对。她转过头,赫然发现扣着她右手的这个人是神色冰冷到了极点的李长信。
叶繁枝想要抽手离开,换来的却是李长信更用力地扣紧。他不让她离开。她的右手被他捏握到了疼痛的地步。
李长信似乎很生气。至于为什么生气、生什么气,叶繁枝就不知道了。就像她不懂这么多的同事都围着篝火在跳舞,他为什么非要在她身边。虽然夜色昏暗,火光亦不可能照到每一个角落,但叶繁枝也不好强力挣扎,怕把众人的目光引来,便只好任他用力捏握着。
简余彦不知内情,还隔着叶繁枝与李长信颔首打了一声招呼:“李院。”
叶繁枝如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被他拉着跳了一圈,在李长信另一侧察觉到异样的徐碧婷不乐意了:“长信,我不想跳了。”
“好,你去休息一下。”李长信并不愿离开,紧扣住一再试图挣扎离开的叶繁枝。
“你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我再跳几圈。”李长信拒绝了她。徐碧婷怏怏不乐地离开了。
又跳了数圈后,是简余彦拉着叶繁枝说要休息了,叶繁枝才得以逃脱。她一离开队伍,便逃也似的离开了火光冲天的大广场。
度假村西北角有好几个秋千架。此刻,度假村所有的人都在参加篝火晚会,这里空无一人,静谧安宁。
叶繁枝坐在秋千上,低头看着右手。仿佛被那人捏着的胀痛之感还依然残留其上。
她出神了半晌,而后,默默地仰望无垠天空。
天上,无数星星闪闪烁烁地缀满黑蓝苍穹。篝火晚会的热闹声音遥遥传来,将这里衬托得越发静谧。
“你在这里赏月还是赏星?”简余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简余彦拧开水瓶盖,把水递给她,随即在对面的一个秋千上坐了下来:“真是羡慕你,现在还可以赏美男。”
叶繁枝靠在秋千绳索上,不觉莞尔:“美男是指你吗?”
简余彦一副“废话,舍我其谁”的表情。
叶繁枝哑然失笑,喝了口水。
“要不要再去跳一会儿?大伙很难得这么开心放松。”
叶繁枝摇头。简余彦无声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后,他才轻轻开口说:“繁枝,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子。但事实上,你还是可以对有些人、有些事情有所期待的。请你一定要相信,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会辜负你,让你失望的。”
事实上,简余彦站在角落很久了。他看着叶繁枝落寞地坐在了秋千上,又看着她愣神了好久,深觉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叶繁枝目光渐怔。
“比如我。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对我有所期待。真的。你要不要试试看?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让你失望的……叶繁枝,我喜欢你。”
叶繁枝愣在那里,不言不语。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简余彦等了良久,等到的却是叶繁枝缓缓摇头的画面。
“那我等。好不好?”简余彦伸出手,慢慢地触碰到了她的头发,“如果有一天,你愿意走出你的小天地,重新想要对生活对未来有所期待,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
叶繁枝垂下眼帘,轻轻地说:“简医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也无法控制。就像我们无法强逼自己去爱上一个人,也无法控制自己不要去爱上一个人。”
“那么现在……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还住着人?”
叶繁枝不答。但这样的不答却仿佛是欲盖弥彰。
“没关系,你不要有压力。就像你说的,感情的来去都不是人为能控制的。我也一样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不去喜欢你,对不对?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你。我真的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我这么帅,条件这么好,身边的女生,个个也都不差。”
最后一句倒是大实话。叶繁枝忍不住微微一笑。
“大概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未来可期吧。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时的那个快乐放松的自己。那是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感觉。所以,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李长信来到角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简余彦无比温柔地抚摸着叶繁枝的头发,对着她絮絮低语。
叶繁枝并没有躲避。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简余彦。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美好。
叶繁枝虽然身材性感面容妩媚,但内心却是极其保守的。她从不轻易跟人接近,也不会让人随便碰触。如当年的房俊、董博文等人,她从不曾给过他们任何暧昧的机会,更别说暧昧的肢体接触了。
除非是有心。
她有心让简余彦接近。
第二天下午的团建活动是竹筏漂流。
医院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白T恤、藏青色短裤,加上都穿上了救生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橙红色。李长信却一眼看到了叶繁枝。她身旁站着的又是简余彦,他低头正帮着她调整救生衣的带子长度。
“好了。”
叶繁枝道谢:“谢谢简医生。”
待工作人员讲解了注意事项后,所有人便按所在小组的秩序依次上了竹筏。
山清水秀,两岸青山夹道欢迎,一路繁花相送。众人欣赏着美景,时不时还与另一竹筏上的同事挥手问好,遥相问答。
“竹筏上的各位朋友,我们的竹筏马上要到山溪的激流处了。这一段水路很危险,请大家坐稳了,不要随便乱动。那一带经常有人掉下水。每年都会出事。”竹筏上撑着竹竿的工作人员细心叮嘱大家。
不多时,便到了水流湍急的地方,竹筏在激流中左右摇摆,颠簸起伏,甚至连方向都稳不住。
“这里很危险……大家坐稳了,不许乱动,也不要起来……”竹筏上工作人员再三提醒,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到“啊”的一声惊呼以及“扑通”一声,竟真有人落水了。
工作人员急得大喊大叫:“抓稳……大家抓稳了……我下去救人。”
竹筏上的其他同事也看到了这番动静:“天哪,前面竹筏有人落水了……”
“谁掉水里了?”
“是咨询前台的叶繁枝。”
“叶繁枝掉水里了!”
水流湍急,叶繁枝随溪流而下,转瞬便离落水处数米之遥。
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响动随之传来,左右的竹筏上有人跳下了水。
一片惊呼声传来:“又有人落水了吗?”
“有人跳下去救人。”
“谁啊?”
“是李院……还有简医生。”
强大的暗流将李长信和简余彦两人一直往下冲,李长信试图接近叶繁枝。有几次,都只差寸许之遥,但湍急的水流一冲,便又将两人冲散了。
叶繁枝随着溪水载浮载沉,已然是意识迷糊了。显然刚掉下去的时候,喝了不少溪水。
又是一个手臂的距离。李长信估测着距离,脚在溪石上用力一蹬。脚底板传来了一阵钻心剧痛,显然蹬到了尖锐石头,被尖石所伤,但李长信无暇他顾,一借力,终于是抓住了叶繁枝的救生衣。他用尽了全力拽着,生怕一松手,她便会随着急流而下。
简余彦奋力游了过来,一起帮忙拉住了已然昏迷的叶繁枝。此时,另外两个救生员也游靠了过来,四个人合力拖拉着叶繁枝游向了岸边。
李长信将怀里的叶繁枝轻轻地放倒在溪水边的草地上,跪下来查看她的口鼻是否有异物。
简余彦看着青草上的血滴,说:“李院,你的脚在流血。你先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我来急救。”
“不用,我来。”李长信忙解开叶繁枝的救生衣,抬高叶繁枝的下颌,并进行胸外按压。
简余彦在一旁,有种很想拉开李长信、自己亲自动手急救的冲动。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医院与李长信共事这么久,无论多重要的手术,他都是从从容容、冷静理智面对的。唯一一次见过他这般紧张的是在医闹那次,叶繁枝被人挟持的时候……这次亦是叶繁枝。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他又想起昨天傍晚两人在厨房的气氛,晚上跳篝火舞……分明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两人之间的接触平常得很。到底哪里怪异,具体他又说不上来。
叶繁枝一直没有动静。工作人员怕担责任,急得团团转:“确定不用打120吗?万一出事,我们和度假村可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简余彦本就心急如焚,被他们问烦了,便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就是医生。如果我们两个都不能把人救醒的话,急救赶来也没用。”
李长信低下头准备给她做人工呼吸。
简余彦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李院,我来。”
“你走开!”李长信不容分说地推开简余彦,捏住了叶繁枝的鼻孔,开始给叶繁枝做人工呼吸。
简余彦被李长信这一把推得后退了一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长信,内心涌起了一个隐隐约约又有点莫名笃定的念头:莫非李院也喜欢叶繁枝?
叶繁枝吐着水,渐渐醒了过来。
“繁枝,繁枝,你醒了吗?”是简余彦的声音。叶繁枝努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李长信紧张焦急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