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
小侄子趴在岑蔚的胳膊上,兴致勃勃地要看她聊天。
可怜小屁孩大字不识几个,指着备注名上的“老”了半天也喊不出第二个字。
“老什么呀?”岑蔚笑眯眯地问他。
小男孩灵机一动,大声喊:“老公!”
岑蔚慌了,赶紧纠正:“老板啦!”
大人们被童言无忌逗得哈哈大笑。
岑悦彤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打趣她:“倒也没错啊。”
开席前,岑烨拉了拉顾可芳,问她:“芳琴来不来啊?”
顾可芳摇摇头,她喊了,但看样子人应该是不来了。
岑烨说:“也好,随她去吧。”
桌上菜色丰盛,大家有说有笑地入席。
来之前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岑蔚放松心情,渐渐融入到气氛里,话也多了起来。
直到老太太往一张空位上摆了副碗筷。
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屋里一下子没人说话了,有人来偷瞄岑蔚,岑悦彤按住岑蔚的胳膊,像是怕她会翻脸离席。
其实她没什么感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神色如常。
她很久没来奶奶家,不知道是一直有这样的规矩,还是今天特地摆出来提醒她的。
岑蔚拿起手边的筷子,扬起笑容问:“可以吃了吗?我都饿死了。”
“诶,吃吧吃吧。”
大家又说笑交谈起来。
席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岑蔚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看向那副空碗筷。
她发现自己还是在意的。
她突然又有些喘不过气。
小孩们吃了没一会儿就离开餐桌了,长辈们时不时地喊岑蔚多吃点、尝尝这个、尝尝那个。
岑悦彤小声对她说:“等会咱们早点走,我就说我去接你姐夫。”
岑蔚笑了笑:“没事。”
她的手机被侄子拿去打游戏了,没一会儿小孩跑过来,嘴里喊着:“小姑姑,你‘老公’给你打电话了!”
大人们又是一片哄笑,老太太偏过脑袋问岑烨:“有对象啦?”
岑烨点点头,没多说。
屋里本来就热,被这么一起哄,岑蔚脸颊发烫,一路红到耳垂。
她接过手机,离开座位,跑到阳台上接电话。
“喂。”
“喂,你去哪了?”周然的声音低哑含糊。
岑蔚一时有些好笑:“什么我去哪了?”
他没说话,听筒里传来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岑蔚问:“喝多了?”
他说:“好像是的。”
岑蔚叹了声气:“在哪儿?”
挂断电话,岑蔚回到餐厅,向岑悦彤摊开手说:“车借我。”
岑悦彤指着衣帽架上的外套:“钥匙在口袋里。”
顾可芳看她要走,赶紧问:“你去哪儿呀?”
岑蔚拿了车钥匙,穿上自己的外套,回话说:“周然喝多了,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吃,别管我了。”
她脚步匆匆地出了门,顾可芳追在后面喊:“开车小心点啊!”
“知道!”
周然的爷爷奶奶家住在独栋的老房子里,岑蔚在路口停好车,在巷子里走了一大圈才找到。
有小孩在院子里放烟花,她在屋檐下看见了抽烟的男人。
夜色如墨,月光清白,寒风吹动树上的枯枝残叶。
屋里的光映亮他半边身子,身型和气质都是冷硬的,放在T台上都不违和,但走近了能看见他垂眸在笑。
手里的仙女棒烧完了,邻居家的小女孩拿了两根新的朝他跑去,伸长胳膊给他点火。
周然叼着烟,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蹲下身,让窜动的火苗点燃仙女棒顶端。
绚丽的星火随即绽放,伴随稚嫩清脆的笑声。
“小心点,别烧到自己头发。”周然说着站起身,这才看见岑蔚。
他愣了下,拿下嘴边的烟,踩灭烟头,朝她张开双臂:“来了?”
岑蔚走到他面前站定,朝他伸出手掌。
周然看了看:“什么?”
“你说什么?”
周然抿着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放上去:“爷爷硬要塞给我的。”
“嗯呢。”岑蔚从包里找出一盒薄荷糖,放进他口袋里。
周然顺势把她拢进怀里,醉意朦胧地告状:“你不知道,他们今天都欺负我。”
岑蔚笑了:“谁啊?怎么欺负你了?”
家里喝酒的就四个男人,其他三个都有老婆管着,不让他们多喝,到后来爷爷、他爸和小叔杯子里剩的酒全倒给了周然。
他摆摆手说自己不行了,小姑拍拍他的背:“年轻人,回去睡一觉就恢复好了,你也该锻炼锻炼了。”
一晚上,他喝了保守估计得有个小半斤。
周然懒洋洋地靠在岑蔚身上,喊:“头晕。”
在屋外站了那么久,他的手也还是暖的。
岑蔚摸摸他的头发,问:“送你回家睡觉吧?好不好?”
她来的时候屋里的人就隔着窗户看见了,但不好意思出来打扰他俩,一直悄咪咪地躲在里头看呢。
岑蔚想怎么也得进去打声招呼,来的路上就做好了准备,反正以后也总要见的。
周然出来抽了根烟,吹了会冷风,神志清醒不少。
岑蔚想牵着他进屋,被他拽了回来:“不用管他们,我们走吧。”
“啊?不好吧。”
周然拉着她就往外头走:“没什么不好,走了。”
岑蔚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屋里的人弯了弯腰。
这会儿应该是春晚开始了,大街上空空荡荡,城市亮起万家灯火。
车开到一半,副驾驶上的人突然嚷嚷口渴。
“回家给你倒水喝啊。”
“我想喝可乐。”
岑蔚看他一眼,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我现在去哪里给你买可乐呀?”
周然抱着胳膊,把脸撇向车窗外,说:“你好讨厌。”
岑蔚不想搭理醉鬼:“对,我讨厌。”
男人冷哼了一声。
岑蔚提起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真想把他这幅样子录下来发到工作群里。
好在周然走路还算稳当,不然她可真扶不动他。
岑蔚拿钥匙打开公寓大门,一只脚刚迈进屋里就被人揽着腰推到墙角。
肩胛骨撞上瓷砖,好在冬天穿得厚。
她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堵住双唇。
周然捧着她的脸,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后背抵着墙壁,岑蔚退无可退,只能尽数承着他失去理智的亲热。
小腿发软,她伸手扶了下旁边的柜子,香水瓶晃了晃,跌倒在台面上。
“去哪了?”周然眸色幽黑,哑着嗓子问。
岑蔚呼吸错乱,不明白他的问题:“什么去哪了?”
那天回家后找不到岑蔚,周然从最初的担心、着急、无措,但最后生出了几分愠怒。
岑蔚在把自己变得不堪的同时,也让他不堪了。
酒精麻痹了神经,让周然的意识恍惚回到两年前。
他看着岑蔚,每一个字说出来是轻的,但每一下呼吸都夹杂着没法言说的痛:“你敢勾我做ai,就不敢让我爱你吗?”
岑蔚一瞬呼吸凝滞,胸口发疼。
周然近乎逼问:“你把我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