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绾柚本就不是心灵脆弱、容易伤感的人,相反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无论生活对她多么的不公平,她也总能很快地消化那些低落的情绪,调整好心态。
晁雅曾戏称她的身体里大概藏了一个小太阳,无时无刻在给她充能,令她元气满满。
因此现在许绾柚看着面前低垂着睫毛,明显难掩低落的司理,唇角反而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感觉手心很痒,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
只是司理的动作实在太轻了,许绾柚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收起手指抓住他的大拇指,不让他再动。
她扯了扯司理的手,示意他抬起头,笑着说:“可是你那时候也才五岁啊!就算你在那里,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假设。
但司理却无法反驳,他嘴唇无意识地绷成一条直线,半晌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那我也可以挡在你前面,让你先跑掉。如果不行,至少我还能在工具间里一直陪着你,那天晚上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话,即便只是甜言蜜语,也足够令人心热了。
更何况司理的语气如此郑重,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促狭的心思。
许绾柚又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有什么话涌到嘴边,呼之欲出。
“你脚上的创可贴呢?”
司理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绾柚凝神,看向自己的脚后跟,不甚在意地回道:“晚上洗澡打湿了,我就撕下来扔掉了。”
她看到司理立刻紧紧皱起眉,便晃了晃脚补充道:“真的没什么事,这么小的伤口,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多啦!”
结果司理的脸色反而更黑了,他站起身,闷闷不乐道:“我去拿药箱。”
许绾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黑了脸,还没来得及问,人已经走了出去。
她正思考要不要追上去跟他一起下楼,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许绾柚拿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司理的视频通话。
不是才出门吗?怎么又发视频过来了?
许绾柚有些诧异地接通,问:“怎么了?”
屏幕里司理的脸因为走路而轻轻晃动,但声音却是很稳的。
因此许绾柚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说——
“我担心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会害怕。”
许绾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捏了一把,微微发胀。
“看得到我吧?”司理说着,又往镜头前靠近了些,哄小孩似的说:“不要怕,我很快就上来了。”
许绾柚听到他那边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像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她不由抬手按在胸口,心想:妈呀,我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司理果然没有食言,很快就拎着药箱回来了,只是胸膛起伏,呼吸明显加快。
他挂掉视频,将手机扔到一边,仔细地替许绾柚脚后的伤口消毒,再用棉签印干,最后重新贴上创可贴。
贴完左脚,司理用拇指在胶布上按了按,确认创可贴有粘好,突然出声道:“之后我不会再忘的。”
正盯着他的侧脸看得出神的许绾柚一时没听明白,困惑地眨眨眼,“嗯?什么不会忘?”
司理一边替她处理右脚后跟的伤口,一边严肃道:“伤口消毒,换创可贴。”
许绾柚忽地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不高兴,不是因为看她对伤不上心,而且生气自己没能及时想起来替她处理。
许绾柚心里甜滋滋的,倾身离司理近了些,笑眯眯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司理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有些低落:“你对我才更好,我之前手划伤,你都记得替我包保鲜膜防水,可我今天却没想起来。”
许绾柚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搞半天还是跟她这来报恩啊?
她抽回踩在司理膝上的脚,挑眉问道:“那我要是没帮过你,你就不对我这么好了?”
“我……”
司理手里拿着棉签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声音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看清联系人时眼中露出些微的惊讶,本要点挂断的手指一顿,转而按下了接通和免提。
一道清脆但普通话说得有些蹩脚的女声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
“老天!这雨下得也太大了!你快来首都机场接我,不然你未来的女朋友今晚就得在冷冰冰的机场过夜啦!”
许绾柚眉梢顿时高高扬起,抬脚踹了司理大腿一下,语气危险地重复:“未来的女朋友?”
司理张嘴要说话,手机对面的年轻女人听到许绾柚的声音先咋咋呼呼喊起来:“嘿!司理,这么晚了你身边为什么有女人的声音?她是谁?”
许绾柚用眼神制止了司理开口,自己倾身过去拿起床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送到嘴边,用温和到有点吓人的语气道:“你好,我是司理的太太,请问你是哪位?”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有些扛不住,明天多更点orz
第39章
许绾柚一说完,电话那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瞬间安静了下去。
而司理则在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他倾身往许绾柚那边靠近一些,对着手机语气严肃道:“乐心悠,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乱说话。”
乐心悠在短暂的沉默后回神,语气十二万分震惊。
“司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根本就没听说!是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我来中国找你的事情,所以你才故意找人来骗我?!!”
爸爸?居然还见过家长了?
许绾柚心里酸溜溜的,也懒得装大气温柔了,冷下声音道:“这位小姐,全中国都知道我和司理已经结婚了。我们甚至还有数量非常庞大的CP粉,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你没听说过,大概只能说明你那边的网络信号可能不太好。”
只是对面听她说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我又不在中国!我不相信!呜呜哇——我,我好不容易成,成年了,结果,结果你们跟我说,我早就看好的男朋友,结婚了?!呜哇哇——这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司理则皱着眉提醒:“乐心悠,别乱用成语。”
乐心悠一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这个时候你的关注点居然是成语?!我在哭诶!老天,我之前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宇宙臭直男!呜呜呜,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已婚的老直男了,我的初恋也太丢脸了吧,呜哇——”
然后“啪”地给挂断了。
司理:“…………”
许绾柚差点乐倒在床上,原本要“盘问”的语气也随之带上了笑意:“这小姑娘是谁呀?”
刚说完,她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的人名是Prof.Wayne。
许绾柚将手机递给司理。
司理示意自己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沾了碘酒,让她直接点接通。
对方说的是英文,语速很快,许绾柚只能勉强听清前半部分。
“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Luther。我从实验室回来,看到Edith昨天留的纸条,才知道她偷偷去中国找你了……”
司理虽然回话简短,但听得出语气很尊敬。
“您不用担心,Wayne教授。中国的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关系,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便出发去接Edith。”
“好的,待会儿联系。”
看到电话挂断,许绾柚问:“要去接刚才那个小姑娘吗?”
司理点头,拍拍自己大腿,让许绾柚把右脚放上去,快速替她处理好伤口,解释道:“Edith,也就是乐心悠,是我在M国读书时物理学教授的女儿。她年纪太小,又没有来过中国,教授不放心,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明明是许绾柚自己先叫人“小姑娘”的,但听到司理这么说又有那么点酸了,“都成年了,还要做你‘未来女朋友’呢,也不算小了。”
司理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她,试探着问:“你……不高兴了吗?”
被当面拆穿的许绾柚窒了窒,抿唇瞪着他,哼道:“我是你什么人?我哪有资格不高兴呀?”
司理用一种“你怎么就忘了”的表情看向她,道:“你刚才才和乐心悠说过你是我的太太,当然有资格。”
经他一说,许绾柚立刻想起自己之前跟人宣示主权的吃醋行为来,脸上顿时更挂不住了。
她把手机往司理身边一扔,硬邦邦道:“快点跟人小姑娘联系吧,免得她自己先离开机场了。”
司理用干净的那只手拿起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和许绾柚说道:“Edith今年16岁,她13岁的时候见到我,就说以后要做我的女朋友。我一直把她当小孩,便没有严肃认真地对待过。这是我的问题,等接到她以后,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16岁?”许绾柚惊讶道:“不是说成年了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手机里传出语音提示。
司理按下重拨,略微有些无奈地同许绾柚解释:“M国法律规定,年满16岁且有自主收入便可由法院判定成年。Edith10岁那年创办了自己的糖果公司,营收还不错,这两年销量在各大电商中都名列前茅,去年年利润还超过了300万美元。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到16岁,就是成年了。”
年收三百万美刀,也就是将近两千万人民币?
许绾柚顿时感觉她现在可比刚才要酸多了。
手机中再度传出通话中的提示,司理皱起眉道:“她好像把我给拉黑了。”
大晚上的还下着大暴雨,一个16岁的小女孩,又是只身来到异国。
许绾柚也不由地紧张起来,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号过去。
这一回果然很快就通了。
“Hello?”乐心悠带着鼻音的沮丧音调传出来,听上去可怜巴巴的。
司理对于她孤身一人在机场,还拉黑自己的行为显然很不认同,肃声道:“是我,司理。你现在在机场找一家店待着,我马上出发过去接你。记住不要乱跑,否则我就真的让你在机场过夜。”
“我才不想和有扶之父说话!”乐心悠成语说的乱七八糟,暴躁中还带着点哭腔。
许绾柚见司理蹙眉又要开口,担心他把小姑娘又惹哭了,赶紧将手机收到自己嘴边,软下声音道:“那我过来接你好不好?现在雨下的太大了,又是晚上,你一个人打车可能会遇到危险。”